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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病

    这顿饭最后草草结束,两个人都没吃什么东西。时闻野把齐书白送进屋子之后,忽然有些不忍心再把那条链子锁在他的脚腕上,他看着重新缩回角落的齐书白,有些警告地对他说:“你不要乱跑,我不锁你。”

    齐书白瞪着眼睛看着他,但眼神却毫无内容,甚至有些神经质地胡乱飞着,他并没有真正接受时闻野的话,但他不会跑了,因为在失去理智,思维混沌的时候,他像是一个没有生活能力和思考能力的孩子,他连门都出不了,更别提逃跑了。

    没等齐书白消化完这句话,时闻野就转身离开了房间。他现在心里像是憋着一团烈火似的,烧的他胸腔和喉管阵阵作痛。在齐书白屋子里出来之后,时闻野自己在书房里呆了很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掏出手机,给韩辞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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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书白这一晚又失眠了,他蜷在宽大的床上,侧着身不敢动,身边的时闻野呼吸均匀,睡得很沉。男人慢吞吞地把枕头底下那张旧照片抽出来,用手指不断地摩挲着,像是个因为和母亲分离而感到焦虑的婴儿,他的动作很轻,但还是发出了一些簌簌的声音,这让时闻野在黑暗中缓缓睁开了眼。

    他坐起身,却发现齐书白在那一瞬间就假装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微微抖了两下,甚至害怕地停止了呼吸,时闻野只好又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假寐来让身旁的人放松警惕。

    自从他察觉到齐书白的异常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碰齐书白了,因为现在齐书白的状态太糟糕了,哪怕他靠近几步,不知道哪个动作就会吓到齐书白,男人就会开始不停地道歉流眼泪,用韩辞的话来说,他这个症状早就该入院治疗了。

    这不是他要的结果,时闻野现在已经失去了那种最开始侵犯齐书白的乐趣,他甚至也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做得太过分了,才把一个理性漂亮的年轻男人弄成这个样子,但这个想法只有一瞬间,就被他抛在了脑后。现在他不但要压抑着自己生理的欲望,还要小心翼翼地不能刺激到齐书白,像是供了尊佛在自己家里。

    想到这里,时闻野深深吸了一口气,即使闭着眼睛,他仍然十分不悦地拧起了眉头。没再说话。

    直到现在,他仍然没有意识到齐书白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他恶劣卑鄙的囚禁和睚眦必报的威胁,他只认为齐书白是因为过度悲伤和绝望,才会到这个糟糕的地步,他只认为他认为的,想他所想的,在他自己的国度里做唯一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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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时闻野就要带着人去医院。

    他昨天和韩辞打完那通电话之后,心情一直很不好。虽然韩辞是外科医生,但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齐书白的精神状态确实差的离谱,所以昨天他在电话里建议时闻野带着齐书白去专业的心理精神科检查一下。

    他在电话里说的很委婉,但时闻野还是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心里更是掀起两分波澜,所以大清早就把齐书白在床上拽了起来。

    齐书白最近瘦的厉害,本来身上就没有二两rou,现在更是轻减的只剩下皮包骨头了,他的眼底一片乌青,耷拉着眼皮靠在床头,看上去蔫蔫的,十分没精神。

    时闻野有些生疏地帮他穿着衬衫,再套上外面藏蓝色的针织衫,他一边进行着手上的动作,一边像是漫不经心地和齐书白说话:“吃过早饭我们去医院。”

    齐书白的脸色更不好了,但是他还是没说话。

    时闻野可以感受到,只要他靠近或者触碰齐书白,男人都会瞬间进入十分紧张恐惧的状态,绷紧浑身的肌rou,像是扞卫自己安全的战士。

    过了很久,齐书白才慢吞吞地在嘴巴里挤出几个字:“不……不去……”

    时闻野拧了拧眉头,但他现在也知道齐书白病得不轻,所以并没把不满的情绪继续外露,只是顿了顿,换上之前温和的声音继续和他商量着:“听话,阿书,我们去看病。”

    齐书白听到这个声音忽然愣住了,他像是陷入了从前的回忆里,但是戒备的神情有所松懈,就那样漠然呆板的让面前的时闻野给自己穿衣服。

    扣好了最后一粒衬衫纽扣,时闻野抓着齐书白的手臂把他带下了床,男人居然出乎意料地配合,这让时闻野心里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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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时宅去医院的路途不短,今天换了另一辆更宽敞的迈巴赫,时闻野在后座把隔板升了起来,他看着坐在自己身边萎靡不振的齐书白,继续耐着性子装的温柔:“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齐书白有些失神地侧头看向时闻野,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装下了未涨潮的整片海浪,但不知道为什么,下一秒他居然很听话地闭上了眼睛,没有再出声。

    时闻野也似乎察觉到自己的态度对齐书白影响很大,所以这一路他都像是又披上之前那张温柔绅士的假面,对齐书白礼貌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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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杭城的太阳很大,齐书白在车上下来的一瞬间十分恍惚,他只感受了一秒钟的温暖和明媚,就下意识地缩回了车后座,重新回到没有阳光的阴翳角落。他太久没出过门了,也太久没有这样不带束缚地沐浴在光明之下了,身体甚至开始本能地排斥这样刺眼的、热烈的光芒。

    时闻野有些不解地回头看着又钻进车里的齐书白,却发现男人整个人蜷在车座的一个角落,微微发抖。他以为齐书白害怕去医院,所以别扭地侧过身,低头看着车里的男人,带着哄骗的语气说:“下来,阿书,我们只是去看医生。”

    齐书白却用力地摇着头,神色看上去很奇怪,他紧张地把头埋得更低,身子在不断地向车内后退,一边退,一边嘟嘟囔囔地:“有光……不要……”

    他带着祈求的口吻很混乱、很可怜地说:“求求你,我错了……”

    “不要把我绑起来……”

    “没光……黑……”

    多可笑啊,一个被拖进黑暗里凌虐施暴的男人,曾经是多么厌恶封闭和幽暗,可如今他像是被锁在壁橱里被人遗忘的苹果,逐渐氧化腐烂,再也无法回到阳光之下。

    最后,时闻野只好妥协,他把人裹得严严实实的,费了很大劲才把齐书白在车上哄了下来,带进了医院。在这个过程中,齐书白没见到一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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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家私人的疗养院在时家的名下,医生知道东家来了,早早地站在门口迎人。

    整个检查过程繁琐缓慢,这让齐书白几乎消耗了全部的精力,到后来,他甚至对一切外界的刺激都失去了反应,就坐在诊疗室那张宽大的真皮沙发上出神,和每天坐在时宅二楼窗前的样子一模一样。

    负责检查的医生看着刚刚取来的报告,写病历时眉头紧锁,叹了口气。年老的医者看着多项指标都不健康的报告,有些语重心长地对面前的时闻野说:“患者的精神状态十分糟糕,在现在出来的报告来看,他的抑郁倾向和焦虑倾向严重,会极度频繁地出现某种单一的行为,而且他的语言能力、思维逻辑和行动能力都出现了不同程度上的退化,建议立即入院接受治疗。”

    老者的口吻很坚决,即使面前站的是这家公司的股东,但他首先是个医生,而后才是别人的雇员。

    时闻野听了,侧过头沉默了很久。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接受了齐书白确实生病的现实,心脏细微地收缩了一下,像是经历了场小小的抽动。

    而坐在他们两个身边的齐书白不知道什么时候疲惫地阖上了眼,呼吸很均匀,就那样微微歪着头靠着沙发睡着了,并没有察觉这场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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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齐书白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他又被关进这座牢笼了。

    男人的眼神很混沌,他就那样空洞地盯着天花板盯了很久,然后慢慢地爬起来,伸手把脚底的毛毯展开,把自己完全裹在毛毯里,然后继续睁着眼放空着,没了一丝动静。

    屋子里没人,他就这样一直瞪着双眼看屋顶,等到看的有些累了,他就再闭上眼睛休息。

    时闻野坐在隔壁的屋子看着面前的监控画面,陷入了沉思。韩辞坐在他旁边,不太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带着试探地问:“时哥,你打算……”

    时闻野皱着眉头,像是碰到了很棘手麻烦的事情似的,胸口像是堵了一个在不断充气的巨大气球,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男人把手放在眉间,低沉地说:“我怕他跑。”

    他的语气很执拗,带着几分奇怪的担心。

    “即便他成了这个样子,我还是怕他在我身边逃跑。”

    时闻野的视线仍然死死锁着监控里那个在床上缩成一团的男人,顿了顿,继续说着:“哪怕他就这样傻一辈子,他也要一直在我身边,哪儿都不能去。”

    他的语气越来越低,到最后像是在独自梦呓一般。

    韩辞听了这话,很久都没再作声,直到他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才对着时闻野问:“时哥,可他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他除了在你身边,又能去哪里呢?”

    韩辞一只手紧紧握着门把,一半脸藏在阴影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这些话,但他知道如果他再这样隔岸观火,见死不救的话,齐书白可能真的会一直疯下去,甚至变得更加不正常。

    他停了几秒,接着说道:“让齐老师在时家名下的疗养院里接受治疗,也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坐在电脑前的时闻野沉默了,他看着屏幕上漆黑一片的房间,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