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别扭的约会
大城市的阳光更加毒辣，身处玻璃幕墙铸造的大楼林立中的人更是无法忍受长时间在热流的来回激荡中穿梭。 这就是省会的繁华带给人们的附加代价。 苏梓晏穿着宽松的白色上衫，这件衣服将他宽阔的肩膀衬得更引人注目，本就高挑的身材不显瘦弱，一头飘逸的过肩长发加上他俊美的面容，一路走过，不时吸引他人目光胶着。 有着优秀的外貌条件，苏梓晏毫不介意让人多看几眼，他甚至嫌别人看得不够久，偶尔还会回眸望一眼跟在自己身边的哥哥，借此顺便魅惑一下经过自己身边的人们。 苏友群同样是个英俊的小伙子，只是穿得过于成熟，一件有领条纹衫，规规矩矩地把领口两颗扣子都扣好，一条深棕色西装裤加上一双皮鞋，还有那不符合时代潮流的发型，哪比得过身边朝气蓬勃的青年？他才二十八，却硬生生被人看老十岁。 “哥，今天我想吃点好吃的。”苏梓晏微笑着说。 他的笑容迷到了迎面走来的几个小女生，女生们小声议论着，从苏梓晏身边快速走过，不多时，又有人折返，问苏梓晏是否参演过某部电视剧。 苏梓晏好笑地说：“你看我像是会演戏的人吗？” 女孩尴尬得手足无措，还是苏友群帮她解围：“我弟弟很帅吧？走在街上总被误认为是明星。” 苏梓晏趁机问：“哥，我去娱乐圈混好不？” 苏友群摇头：“你还是乖乖画画吧。” 苏梓晏朝女孩抛个媚眼，笑着对她说：“所以你认错人咯，不过我不介意等我成名后你还能找我要个签名。” 他这话说得很怪异，但女孩没细想，望着兄弟俩的背影痴痴傻笑。 苏梓晏并未一直把笑容挂在脸上，他走开几步后便拉下脸，望向正对面的购物中心大门：“哥，我们往前走，买点东西去吧。” 苏友群问他：“你想买什么？” “给万荣买几件过得去的衣服，他总不能在家还穿着校服。” 苏友群因弟弟的话而怔住。他不记得自己的弟弟还能为别人着想。 “不过这是最后再办的正事，我得先玩一玩。哥，陪我看电影吧。” 苏梓晏的话惊醒了愣怔中的苏友群，他点点头，跟着弟弟往楼上走。 苏梓晏到底有怎样的爱好，苏友群现在全都忘了，他只知道弟弟偏爱rou食，并非所有长得漂亮的人都爱甜味，苏梓晏就是个好例子。 苏梓晏在电影院外停住脚步，抬头望着展示板上的新上电影海报，最终选了一场动画电影。这种类型的电影大多数是家长带着小孩来看，但因为现在还不到放长假的时候，放映厅里显得有点空旷。 苏友群抱着弟弟塞给自己的爆米花和奶茶坐下，自顾自走神。 “我还以为多少有点约会的感觉。”苏梓晏调侃道。 “约会看的是爱情电影。”苏友群无奈地说：“现在还有多少人约会是去看电影的……基本上都是去吃饭了。” 这话倒是没被苏梓晏否定，他赞同地点点头，从哥哥怀里抱走爆米花桶，顺势凑到哥哥耳边问他：“在电影院里zuoai怎么样？” 苏友群被他吓得寒毛直竖，急忙一巴掌拨开弟弟的脸：“电影院里有监控的！你别想些乱七八糟的！” 小逼崽子就是跟哥哥闹着玩的，突然回过味儿来的苏友群又气又无奈，别过脸不去看自己那笑得前俯后仰的恶魔弟弟。 “你到底怎么养成这种性格的？”让苏友群自己都觉得奇怪的是，他并不怀疑弟弟说的那些话，不怀疑弟弟过去曾被母亲那样不人道地对待过。 苏梓晏收敛笑容，正襟危坐，抓起两颗爆米花丢进嘴里，故作无所谓地说：“谁知道呢，我天生坏种吧。” 苏友群轻轻摇头否定：“会那样憎恶你的母亲显然不是特别坏的人。” 苏梓晏好笑地说：“你错了，哥，坏人不一定三观歪，有时候恰恰相反，他们三观都正常，但就是不做好事。” “你不是这样的人。”苏友群说。 “你为什么总是不愿承认一些坏事呢？”苏梓晏无奈地反问。 “并非如此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承认？如果你真的坏，现在我已经跟你母亲一样躺在棺材里了。”苏友群叹口气，苦笑道，“我不是不知人性之恶，我知道真正的恶是什么模样。” 电影适时开演，两人也不再说话，各自转头，盯着幕布。 不一会儿，苏友群就在舒适的环境中睡着了，而苏梓晏，则全程不在状态，直到电影结束，他也不知自己到底看了些什么。相当于白花了钱，在电影院里发呆，几十块的观影费倒是不贵，但苏友群一定会因为自己什么收获都没有得到而心疼花出去的钱。 在苏友群睡着期间，苏梓晏接到了父亲苏国堃的短信，是关于葬礼的流程。 虽然花了很多钱，但王氏的葬礼排场属于极简的风格，几乎没有其他亲人来参与她的告别仪式，原定要来的两个儿子也没有参加，在殡仪馆的告别仪式用时缩短了三分之二，中午之前就可以把人送去火化。 苏国堃给儿子发短信的目的不需言明，他还是希望作为亲生子的苏梓晏能出席他母亲最后的告别。 当然了，苏梓晏理都不理，他心情大好地删掉了短信，一口气喝光手里的碳酸水，等电影看完，估计尸体已经在火化炉里了吧。 看完电影后，距离午饭饭点还有一小时的时间，苏友群有些不安，他向来是个老实人，对于没有出席葬礼这回事还心有愧疚。如果他还记得就是他安排那些出狱的罪犯去伤害那个女人，他一定不会对自己现在的行为有任何心理负担。 无事可做的苏梓晏决定先去看看衣服。 半路上，苏梓晏说起更衣室里的苟合事件，说要找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跟哥哥快乐地来一场，被苏友群毫不留情地冷漠拒绝。 开够了玩笑，苏梓晏领着哥哥走进一家男装店，他说先给自己买衣服，径直往一大堆纯白衬衣那边溜达过去。 苏梓晏喜欢白色，喜欢的理由很奇葩：因为白色可以被任何颜色染色，白色的衣服染上鲜血是最为漂亮的。 站在一堆白衣服前挑挑拣拣的苏梓晏神色淡漠，似乎一边选一边走神，导购小姐问他有什么需要，呼唤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 见苏梓晏这么淡漠的模样，导购多少清楚此人是个挑选衣服的老手，于是转头去服务坐在一旁等弟弟挑衣服的苏友群。 苏友群是熟悉这家男装品牌的，苏家的男人从十多年前就爱买这家的衣服。苏友群委婉地拒绝了导购的殷勤，安静地等待苏梓晏，不催也不急。 明明都一样，苏梓晏却偏要注意到每个细节，从上到下把每一件衣服都仔细捋一遍，半小时后，这气人精果然说了一句：“不买了。” “没有合适的吗？”苏友群问。 “我喜欢的那件，没有一模一样的。”苏梓晏平静地说。 好好的人干啥长一张气人的嘴？苏友群哭笑不得，跟着苏梓晏走出男装店。 苏友群本想怼他这么浪费时间浪费生命根本没有意义，仔细想想，跟苏梓晏多费口舌比浪费时间挑衣服看电影还要没意义，索性作罢，转头提醒弟弟饭点到了。 苏梓晏选了一家火锅店，要了卤水和番茄锅，吃饭的时候故意用力甩没吊干汤水的菜叶子，差点把衣服弄脏。 苏友群提醒了好几次，这货愣是跟没长耳朵似的。 “你说你活着就为了气人么？”苏友群忍不住开口训斥苏梓晏：“让你动作小点儿别把衣服弄脏，你非要我发火，到时候让你光着屁股坐火车回去是吗？” 苏梓晏不怒反笑：“诶，终于生气啦。” 苏友群真是不想跟弟弟多话，他沉默片刻，反问弟弟：“你就不能像昨晚那么乖吗？差不多得了吧！你再惹我生气我一句废话都不跟你讲，直接你爱干嘛干嘛去，行吗？” 大概苏梓晏怕的不是苏友群生气，而是怕苏友群不管自己，他收敛了脾气，安分地给自己烫菜吃，也不再像刚才那样拎着菜叶子狂抖。 威慑生效，苏友群往清汤锅里下了些虾滑，问弟弟要不要。 “熟了再给我。”苏梓晏不客气地说。他这语气在别人耳朵里早就能引起他人反感了，苏友群脾气是真好，还宽容地把煮熟的虾滑分给苏梓晏。 苏梓晏心里暗暗得意，把自己碗里的鹅肠分给哥哥。 苏友群没防备弟弟的突然照顾，他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接下来两人都未再交流，饭后苏梓晏直奔那家服装店，经过一番精心挑选后买了件白色短袖衫和一件军绿色短袖，两条宽松的居家短裤，加上两条可以穿出去的长裤，还买了一双运动鞋。 在知道这些全是给万荣买的之后苏友群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 “我说过，他对我好我也会对他好。这家伙，在你昏迷的时候照顾过你吧，我只是简单地挑一点回礼给他。”苏梓晏冷着脸说完，把衣服放在柜台上，反手用拇指指了指站在自己身后的哥哥：“他结账。”把活儿甩给哥哥之后便悠闲地走出服装店。 这大半天下来，苏友群感觉最大的收获就是帮万荣买了些衣服和一双鞋子，苏梓晏并未挑贵的，而是选择比较平价的服装，颜色搭配也适合肤色深的人，穿在万荣身上应该是挺合适的。 苏友群提着纸袋走出商店，正看到苏梓晏站在对面的珠宝店门口若有所思地看着店内的展示商品。 “这位先生，您是要选购送给亲人的礼物么？”导购热情地询问苏梓晏。 “……”苏梓晏眉头微蹙，回眸望向自己的哥哥。 苏友群想当看不见他，却还是被唤了一声：“哥，你过来。” 苏梓晏语气再不好，苏友群也没生气，他心想弟弟到底是要给谁挑首饰？怀抱着这样的疑惑，苏友群转头疾步跟上弟弟，同他一起在展柜前站定。 “我要买个玉镯子。”苏梓晏对哥哥说：“给老人戴的。” 苏友群一愣，因为他们身边并没有熟悉的老年人，苏友群的外公外婆早已搬出国定居，其他亲戚他们也从未往来。 难道是…… “我不记得他手腕有多粗，毕竟十年了，甚至是不是还活着我也不清楚。”苏梓晏叹了口气，微笑道：“现在那家伙死了，我可算是有脸回去了……” 苏友群听不太懂苏梓晏的话，但他知道，苏梓晏一定会带自己去一个对苏梓晏自己而言很重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