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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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亲妈叫去“谈心”后,顾怀安分了几天,认真参悟了顾惜给他的建议。 最后得出结论,无非是十个字——老实说人话,真诚不别扭。 换个人这么说他,他肯定不会听,但现在走到这一步,说他的人还是顾惜,顾怀发现自己除了“听话”以外别无选择。 另一方面,他这几天的消停也是让那破紧急避孕药给闹的,不知道是药性本来就这样,还是他生产后身体还没恢复完全,总之这几天难受得……和他孕期尉尧不在身边时有一拼。 希望是因为他身体没恢复好,药性才来得这么猛。顾怀浑身冷汗地靠在办公椅上时,有些恍惚地想,不然他家尧尧吃了那么多次紧急避孕药,每次药性都这样……那得有多难受啊。 他后知后觉地从这次漫长的折磨中学会了一点儿感同身受,顿时不止身体上,连心里也一块儿难受起来,好一会儿痛苦得喘不上气。 他妈说得对,他喜欢尧尧,可他都对尧尧干了什么? “你这么难受可能是和你刚生完孩子没多久有关系,但我觉得吧,关系不会特别大。” 贾晋过来他家看宝宝时,顺便看了一眼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顾怀,爱莫能助地让他“只能忍着了”。面对顾怀试探的询问,他倒是能给出答案。 “紧急避孕药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第一次吃还好,反应因人而异,你这样的嘛,也一抓一大把。” 顾怀的心沉了沉,那种奇怪的钝痛又来了,他不死心地问:“所以身体很好的,也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会啊。”贾晋抱着小圆子逗得正开心,没注意到他的心事,“我告诉你,这药你可别多吃啊,再吃两次身体垮了都是轻的,生不了孩子什么的——当然你现在儿女双全,不需要生孩子了,但别的副作用也很多……” 顾怀的脑袋一阵一阵地疼,心头的那点儿钝痛略微尖锐起来,他咬牙忍着,自虐似的问:“都有什么?” “包装盒上不都写着吗,你自己不会看啊?”贾晋顺口说完,有些回过味来了,“不是,你什么意思?都说让你别吃了,你了解这个,意思是还想吃吃看有什么后果是不是?你……” 顾怀不想听怀孕后日趋啰嗦的贾晋念叨,忍无可忍地起身,自己回房去找那盒不知道被扔到哪儿了的紧急避孕药。 被药性折磨的日子过去了,对亲妈的建议也参悟得差不多,顾怀就安分不下去了,总想见一见他家尧尧。 也只有这样,才能像他妈说的那样“好好表现自己的诚意”。人都见不着,怎么表现诚意?必须得先把见面安排上。 拿到尉尧的住址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但怎么见面这一点就犯了难,按照他妈的意思,他一定是不能强迫尧尧的,他自己也……不太舍得再让他家尧尧难受了。 只要强迫,那多半是难受的。顾怀慎重地想,这事儿只能智取。 尉尧租住在一个半旧的小区里,这些天不知道在忙什么,一天只出一趟门——傍晚时分到一家固定的快餐店,打包一份外卖回家吃。 顾怀到那个破小区门口看了看,又进去转了一圈,心疼他家尧尧之余,十分不能理解对方不愿意跟他和好的行为。 生活质量都这样了,和商云骞闹着玩儿的那个工作室据说至今业务还很杂,不伦不类的什么都干,现在看来也没赚几个钱。跟他回去不好吗?他可以养尉尧一辈子,不会再让他的尧尧吃一点儿苦。 赚钱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尤其是他家尧尧还这么小,找这种罪受干什么? 不理解归不理解,他肯定不能到尉尧面前这么说,以他家尧尧的性格,他敢当面这样指手画脚,骂他都是轻的。 顾怀走进尉尧总去的那家快餐店,要了一份快餐尝了几口,“苦大仇深”地往下咽。 什么玩意儿?这就不是人吃的东西! 他挑剔地扫过门边收银台上的塑料花瓶和塑料假花,发觉这家店不仅饭菜不行,装修和装饰的品味也堪忧,唯一算得上优点的,大概就只有铺面挺大挺亮堂。 但他家尧尧就只来这儿,能怎么办?顾总纠结了一顿饭的功夫,还是捏着鼻子认了,屈尊把自己的“诚意和浪漫”安排在这么个严重拉低他档次的地方。 于是这天尉尧像往常一样走进店门,刚从手机上抬起头,就结结实实地惊住了,怀疑自己走错了门。 只见朴实无华的快餐店里……桌椅摆放的位置倒是一如既往,只是从桌椅上到墙边到地上再一路到店门口,到处都铺满了火红火红的玫瑰花。 “铺”这个字用得一点儿不夸张,火红的玫瑰密密匝匝的,晃得尉尧很是茫然了一会儿。 店应该是没走错的,毕竟这个装修……所以今天是什么特别的店庆吗? “请问您是尉尧先生吗?”有个穿工作服的女孩儿热情地迎过来,衣服领口上也别着一枝玫瑰,“您好!恭候多时啦!” 尉尧:“……” 他骤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喉咙里涌上几个问题——“你怎么认识我”“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说等我”——最后一个都没能问出来。 因为他一偏头,看见了旁边精心设计的……花墙。 大朵大朵的玫瑰花拼出两个字,尉尧看清楚后,心里顿时一咯噔,知道自己不祥的预感成了真。 那两个字赫然是——“尉尧”。 cao!哪个缺德玩意儿—— 下一秒,“缺德玩意儿”出现在他面前,西装革履,仪表堂堂,怀里抱着一大束更艳丽的玫瑰花。 顾怀含情脉脉地微笑:“尧尧。” 尉尧:“……” 这是新一轮的“社死”现场吗? 尉尧看了眼周围面带笑容的工作人员,又看了眼这个让人直呼救命的现场,面无表情地一低头,转身就走。 真的……绝了,顾怀到底哪儿来这么多的“奇思妙想”?别的不论,光是这个用玫瑰花拼他名字的行为,以及这个“玫瑰满屋”——姓顾的还能再土味一点儿吗? 尉尧觉得自己回去后得洗眼睛。 “尧尧!”顾怀三步并做两步过来拦下他,试图将那一大捧玫瑰花塞到他怀里,“你别走,这个是给你的。” 尉尧:“……” 不知道是让这一大片玫瑰花给晃的,还是让顾怀给刺激的,他突然不可抑制地头疼起来,双手往身后一背,让顾怀的玫瑰花无处可放。 “顾怀,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很冷静地低声问,倒是停住了脚步,省得出了这个门,丢人丢到大街上,“你对我的跟踪什么时候才算完?” 顾怀一时语塞,忽然意识到这似乎也是强迫行为,连忙心慌意乱地盖过去,注意到尉尧的声音沙哑得很:“你嗓子怎么了?生病了?身体不舒服吗?” 尉尧挑了挑眉,觉得怪新奇的,顾总居然会有注意到他生病的一天。他嘲讽地笑:“是啊,托你的福,从那天后我身体就没舒服过。” 顾怀:“……” 他听懂了“那天”是指哪天,心头沉甸甸的,从来没有过的滋味翻涌着。好几秒后,他才略微艰涩地说:“要不……我陪你去一趟医院吧?” “您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尉尧怀疑地盯着他,不假思索地拒绝,“用不着,你让一让路就当行善积德了。” 顾怀愣怔地动了动,难得没说话,只是下意识地照做。 尉尧从他身边走过,越发怀疑地回头看了顾怀一眼,不相信他的“幺蛾子”没后招了。 该不会像上次茶里的药一样,藏在哪里等着吧? 顾怀:“尧尧。” 尉尧不动声色地站直了,满心警惕,没应声。 “你……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儿。”顾怀憋了一会儿,勉强挤出一句关心的话。 尉尧:“……” 这是在威胁他吗?光天化日的,姓顾的总不会安排了人在哪儿绑他吧? ……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 尉尧站在原地没动,和顾怀对视片刻,由衷认为自己的心理素质真是太好了,换个人估计要被顾怀逼疯。 “顾怀,我发现我一直以来挺被动的。”尉尧笑了,直直走回来,站在顾怀跟前,“很多事儿以前都没让你知道,才让你觉得好像我欠了你似的——现在想想,真蠢啊。” 他这个语气让顾怀莫名有些慌了,急忙说:“没有,尧尧,你没欠……” “你不是要陪我去医院吗?行啊,正好我是挺不舒服的,得去医院一趟。”尉尧打断他,慢条斯理地说,“走呗。” “尧尧……” “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了。” 尽管觉得不对,但他家尧尧能让他陪,顾怀还是有些惊喜,一咬牙,说了句“去”。 尉尧又笑了,转瞬即逝,以至于顾怀没看清那一笑里的意味。 “小三儿,我有点儿扛不住了,去一下医院。”走之前尉尧给商云骞发了条语音,“和顾怀一起去的,要是我人不见了,你找惜姨要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