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19 国庆长假过后各位高三生上学的状态可想而知，就两个词，忙碌、萎靡。 早上大家都忙得热火朝天，写了答案的作业本在教室被轮番借鉴，时间紧迫，手脚稍慢些就可能被早读课老师逮个正着。 等收作业这一阵风波过去，所有人就都像我一样，大脑停滞，眼皮不听使唤，课上强忍着不打瞌睡，一下课就纷纷倒桌子上，睡个昏天黑地，上课铃响了都听不见。 其他人困成这样无非就是熬夜开黑、发奋学习了。但我不一样，我是因为徐斯闵这个狗东西昨晚拉着我做了好几次，好话歹话都说了就是不肯放过我（虽然一开始是我先勾引他的，但我不管）。 除了困，我现在还腰疼屁股疼。想到他就来气，那么大个人了，还油盐不进，不懂节制。 徐斯闵的物理课安排在下午一二节，刚好是人最容易犯困的时间段。我就在他刚进教室的时候狠狠瞪了他一眼，其余时候就撑着头合眼睡觉，我想，他若是个人，考虑到自己昨晚的所作所为，就应该不会妨碍我补觉。 但事实证明他不是人。 我在梦里刚成为百万富翁的时候被汪鸣一把推醒，他说徐斯闵叫我上黑板做题。 ？ 等到我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全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注视着我，包括站在讲台上的徐斯闵。 “陈白同学？”他又耐心地叫了我一遍，即使我心中有再多的不满也无法当场发泄，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cao，我甚至都不知道是哪一题。 “第八题。”真是好老师，还特意提醒我，十分感谢。 我一手拿着卷子，一手捏着粉笔，就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不是我叛逆，这题目我压根看不懂。 社死现场，背后几十双眼睛盯着我在这傻呵呵站着。 徐斯闵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我旁边，他悄悄拉了拉我的衣角，往我口袋里塞了个东西，然后又把自己的卷子拿到我眼前，上面写了两行字。 “好好听课。” “放学等我。” 呵，无语。 为了不浪费大家的宝贵时间，我终于决定投降，跟徐斯闵规规矩矩地说了句对不起老师我不会，然后就大摇大摆地走下讲台。 我就是不会写不出来，怎么着，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徐斯闵没多说什么，这个小插曲很快就翻篇了，没关系，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听完了三道题的讲解之后我才突然想起来掏兜，里面是一颗草莓味硬糖，哟，挺会的嘛，还知道给我塞糖。 我当场拆了包装把糖扔进嘴里，舌头抵着糖块在嘴里转了一圈。 汪鸣在旁边小声道：“我去，白哥，你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没事，他眼瞎。”我挑衅地往徐斯闵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他应该是看见了，我感觉他笑了。 一天的课上到人精疲力尽，饥肠辘辘。最后一节活动课终于可以放松，所有同学都被赶出教室，地方腾出来用作开家长会，众所周知，我没有家长，老师也理解我的情况，因此这场家校交流会就与我无关。 我和汪鸣坐在cao场边上吃他妈带来的一大兜肯德基，听说他妈点完之后睡过头忘拿了，结果就是我和汪鸣在冷风中啃冰凉的鸡腿，喝没气的可乐，但我们很知足，苦逼高三生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家长在礼堂里开完大会之后，浩浩荡荡大部队似的从不远处走过，其中就有汪鸣他妈，她眼尖，一下就看到我们，边朝这边招手边踩着脚上的细高跟向我们奔过来。 我放下手里吃到一半的鸡块，用纸巾擦了擦手，礼貌性打招呼，“阿姨好。” “诶，好好，你就是小白吧，我们家汪鸣老提起你，说你怎么怎么好，小伙子长得还挺帅…” 她说完还上手捏了两把我的脸，夸我脸真软。 “妈...”汪鸣有些尴尬，“你过来干什么？” “过来找你们说话呀，你不知道，刚才在里面开会，我睡着了好多次，你们学校领导话怎么那么多...” “你再不去就要迟到了。” “哎呀，”汪鸣mama掏出手机看了看，“不说了我走了。”她急匆匆往外走了几步又突然回头，“小白再见啊，多吃点，阿姨下次再给你带好吃的。” 我朝她摆手，汪鸣在我旁边吐槽他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 以往的家长会都是汪鸣他爸来参加，我见过几次，都没说上话，因为他爸话少且表情严肃，看着就怵得慌，让人望而却步。 但汪鸣mama完全相反，热情，幽默，没有距离感，比起长辈，更像是同龄朋友，只是第一次见，就给我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这么看来，汪鸣随她。 “你妈真好。” “好吗？她太烦人了。” “知足吧。” 母亲这个词对我来说太遥远，其实这么久了，早就习惯了去压抑渴望，停止羡慕。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心底的失落和难过不断涌出，像是回到了孩童时期，单纯的想念mama。 活动课结束天已经有些暗了，我回教室的时候还有几位家长在跟班主任聊天。 我这次主科成绩总分在班里排第三，比上次有进步，只是副科还得加把劲，尤其是物理。 桌子上孤零零躺着我的月考成绩单，我草草看一眼就塞进包里。 汪鸣收拾好东西之后拉着我往外走，走到一半突然神神秘秘地从包里掏出个盒子，“给你的，考试进步的礼物。” 我很纳闷，考试进步还有这待遇？我没接，只是疑惑地盯着他看。 “哎呀，看我干嘛，就是条项链。”汪鸣打开盒子，拿出项链就往我脖子上套，“是不是兄弟，是的话就收着，别磨磨唧唧的。” 怎么说呢，他这样的行为太诡异了，但我也没多想，毕竟他经常干一些正常人不会干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这条项链设计的还挺好看。 “谢了。” “鼓励你好好学习，再接再厉。” 我走着走着忽然意识到汪鸣这次成绩也进步了，不回个礼好像说不过去，思前想后，最后决定把我包上的挂件送给他。 “你可别嫌弃，虽然他是旧的，但我俩是有感情的，一般人我还不送呢，你要知道，礼轻情意重。” 我跟汪鸣解释了半天，他只是把挂件默默收进了口袋，对嘛，这才是我的好兄弟。 走出校门之后我俩就分道扬镳了，说实话我活动课上那股伤心难过的劲儿还没过，这会儿就剩我一个人了，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愈发强烈。 一路上我想了好多事，不幸福的童年，没有爱的家，艰苦的生活，每回忆一次，都需要卯足勇气。 不知不觉间我走进了一条巷子，靠着墙蹲下，把自己缩成一团。心里只在想，为什么我是我呢，为什么我要当陈白？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我有这样的人生？ 我不知道答案，只能幻想另一种生活，一种和现在完全不同的生活，父母恩爱，家庭和睦，生活富足，平安喜乐。 但我清楚的知道这根本不可能实现，也许是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所以老天特意在这辈子惩罚我，老人说的话有理，都是命，人要认命。 “陈白！” 我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抬头就看见一个人朝我这边跑过来，近些我才看清，是徐斯闵，他手里还抱着一捧花。 “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让你等我自己瞎跑什么？你知道我找不到你多担心吗？你他妈在这跟我玩捉迷藏？” 他对着我一顿输出，我很少看他着急的样子，也从没听过他说脏话，觉得稀奇，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下竟有种想笑的冲动。 徐斯闵手里的花被他随便扔在了地上，借着光，我看清了，是玫瑰。 “对不起。”我拿出手机，看见了屏幕上的十几个未接来电，“手机静音了。”看到时间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在这待了好久。 “你...”他好像还想说点什么，但最后也只是蹲下，和我面对面，他的眉毛还皱着。 “冷。”我主动开口，握住他的手。 徐斯闵脱下外套把我包裹住，然后将我整个人紧紧搂进怀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身体有些颤抖。 “以后就待在我身边，哪儿都不许去。” 我轻轻回应了他一句，然后问，“你买玫瑰干嘛？” “送你的，庆祝你考试进步。” 现在都流行考试进步之后送礼物吗？我默默想着，将他推开一些，走过去把那捧花捡起来，说起来这是第一次有人送我玫瑰，感觉还不赖。 徐斯闵跟着走到我身边，什么也没说，就牢牢牵住我的手。 “好饿，我们回家吧。”我说。 这一瞬间，我忽然感觉，当陈白也没那么坏，人不能总是被过去禁锢，当下以及未来，才更值得被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