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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五

    穆承雨在白杉城面前,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温驯态度,这次却突然忍无可忍,像是被逼到了绝境的绵羊,跺一跺脚也是能用头顶撞回去的,将所有的夙怨一口气全爆发出来。

    穆承雨这次格外生气,燃烧着怒焰,一字一句都铿锵有力,磨擦出近似憎恶的火光:「我告诉你,我确实是清醒得一边讨好墨秦,一边让你毫无道理,毫无节制得侵犯我,你以为我害怕让他知道吗?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你这种男人,根本配不上他!」

    万籁俱寂,白杉城却像是没有听清楚穆承雨说的话,阴恻道:「你再说一遍。」

    穆承雨忧愤而失意得看着白杉城,第一次将这个男人,抽离出白岩画的儿子这个角色,不带有任何偏见得重新审视一遍……白杉城也不过就是一个傲慢而冷血的坏男人罢了。

    认识到这点,穆承雨继而忧伤道:「你这种人,根本就不懂得如何珍惜一份感情,你又怎麽懂得如何珍惜一个人?我就是要让墨秦看清楚,你不是一个好的伴侣,你也永远不会是,你或许拥有很多东西,但你永远配不上他。」

    夜风冷飕飕得刮,横荡在两人被血rou及骨骼阻挡住的心眼之间。

    「这就是你的真心话?」白杉城不怒反笑,沉静到让人毛骨悚然,但穆承雨有何惧,他剩下的,只不过是伤心而已,而这伤心又值什麽呢?

    「看起来,我从来不是你唯一的选择,你早就已经找好下个东家,暗通款曲了,嗯?」

    白杉城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破烂的纸,刻薄得甩到穆承雨身上,纸张无力得随着气流飘到了穆承雨的脚边,穆承雨弯腰捡起来一看,糟糕的预感冰凉得滑上他的背脊,无声无息。

    「我怎麽就忘记了,你一直都很会勾引男人,装着一副纯洁无知的样子,用你那满身煽惑人的香味,让人离不开你的身子。」

    白杉城覆手而立,一边观察着穆承雨的神情,不疾不徐道:「破坏人家庭就算了,还让对方的亲姊一路告状到我头上,你背着我到底都干了些什麽好事?」

    穆承雨这时才终於察觉到,事态有些不对劲,但已经不容许他怯场回头了。

    「既然发过誓,就老实得告诉我,你有没有背叛过我?」

    「我……」穆承雨搞不清楚了,他不明白白杉城到底在执着什麽,背叛?为什麽是用这个严重的字眼,他做错了什麽吗?

    白杉城神色颓倦,蕴含着不耐,宛如在硬性处理一件沉旧而令人厌烦的事情:「你有没有让别的男人碰过你?」

    碰,是指rou体上的关系吗?这种事情,又不是什麽很重要的事,有必要在白先生的墓前大张旗鼓得质问他吗?

    为什麽要露出这种厌恶的表情,是觉得他的身体让别人碰过很恶心吗?

    既然恶心,又为什麽要逼迫他吃那些伤身的助孕药,明明知道他根本就不肯能怀孕的,白杉城到底想从他身上得到什麽证明?他到底想从这个不可能出世的孩子身上得到什麽,得到他一辈子对白家的忠臣吗?

    可笑,要他献上忠臣,明明就是一件再轻而易举不过的事情,他从来都没有想要过任何东西,白先生已经给了一无所有的他太多太多东西了,就算白先生没有嘱托他,要他待在白杉城的身边帮助他,他也心甘情愿站在杉城的背後,帮衬他,支持他,无怨无悔,不争不抢。

    白杉城却误会他了,宁可让他身处在一个尴尬又遭人厌恶,不得见光的类似床伴的身分,却也不愿意给予他一个以兄弟相称的正当关系,即使是口头上都不愿意,是在害怕他夺取白家的荣华富贵吗?是害怕他低贱的血统玷污了白家尊贵的头衔吗?

    他根本就不想要白家的姓氏,他也要不起。

    穆承雨清醒而麻痹得体悟着白杉城给予他的凉薄,用了他将近二十多年的岁月,兄弟这两个字,从来都是他一厢情愿的奢望,於白杉城这种位置的人,只是滑稽之谈罢。

    「答不上来吗?」白杉城像是彻底厌弃了他的厚颜无耻,连死刑宣判都懒怠读诵:「是因为不想说,还是没话说?」

    白杉城猛然拽住了浑身僵硬麻木的穆承雨,力劲之大,要是施加在脖子上,把人勒死都绰绰有余,他把穆承雨粗暴得压制在白岩画的墓碑上,动手撕开了穆承雨的衣服。

    穆承雨大惊失色,疯狂得挣扎起来,他面容惨白,神情狰狞,毫无章法得踹在白杉城强壮的身躯上,想脱离对方毫无理智的暴行,却宛如软拳打在石头上,徒劳而狼狈。

    「说不说?」白杉城低声压迫道,眼底尽是疯狂的杀戮之色:「你这副yin荡又饥渴的身子,究竟让谁碰过了?你不说,我就当着白岩画的面干死你。」

    「你是不是、疯了?」穆承雨嘶嚷道,眼神锐利而怨恨:「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作什麽还要在这里演一出戏?你想逼我说出没有吗?你会相信?你跟其他男人有什麽区别?」

    白杉城激动得压制住穆承雨的肩膀,穆承雨都能听到骨头摩擦在一块的声响,他扭曲着消瘦的脸蛋,咬紧牙关别住这一口气,愣是没有吃痛出声。

    「蓝鼎荷上次碰你,是什麽时候?」

    穆承雨没有回答,白杉城凶狠得把穆承雨往墓碑上再撞了一下,低吼道:「说!」

    「两个多月前……」

    白杉城森冷道:「你让他在你的身体里成结内射了吗?」

    穆承雨神情悲愤,不明白为什麽白杉城要用这些字眼羞辱他,一口腥甜的味道从胸腔底部翻涌而上,晃荡在嗓子眼,穆承雨靠意志力含住了这口血,恨恨道:「难道你没有吗?你跟他、有什麽区别……」

    啪——

    瞬间的耳鸣,让穆承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麽事,火辣的疼痛绵密得占据了他的左边脸颊,他的视线被定格在羊脂玉墓碑上,散落一地的白百合,一口新鲜的血液喷溅在雪白的花瓣上,像是一张铺满绝望的画。

    「你吃了助孕药,还让别的男人碰你,你把我当什麽了?」

    白杉城松开了手上的禁锢,残忍得看着不堪暴力的穆承雨,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像是一只脆弱的青鸟,被连着骨rou拆卸了双边的翅膀,鲜血如注,苟延残喘。

    「我一直纳闷你是怎麽进入央行,去动白岩画的私人专户,原来就是蓝鼎荷开了後门让你畅行无阻,一切都顺理成章。」

    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一记耳光,打散两人二十多年来的纠葛,穆承雨问心无愧,却依旧无法平息白氏当家人的怒火。

    「白岩画的信用专户,於法於情,都是属於遗孀的权限,你为什麽,有办法打开白岩画的私人保险箱?」

    白杉城低沉而肃穆的声音,天生带着一股禁慾而性感的魅力,能让细数不清的Omega心花怒放而趋之若鹜,但在穆承雨耳里,却永远代表着薄情和令人伤心。

    「原来我猜忌的方向,从来都是错的,勾引白岩画的人从来都不是你的母亲。」白杉城这番冰冷而狰狞的指控,比任何一个冬天都叫穆承雨寒心:「勾引我父亲魂不守舍,不明是非的人是你。」

    「你在、胡说什麽东西……」穆承雨颤抖着看向白杉城,宛如从来没认识过他,血丝从他的唇角汩汩流下,不可置信道:「你怎麽可以这样、说白先生?他是你的父亲……」

    「我为什麽不能?」白杉城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崩坏的一角,在无声无息之中,被无限得放大:「父亲……那只是白岩画其中的一个身分,他同时还是一个Alpha,一个拥有至高权力的男人,还是一个让你念念不忘,日夜思念的男人。」

    他忽然伸手掐住了穆承雨的下巴,用力得往上抬:「他跟我一样,是一个能够占有你的身子,疼爱你,让你怀上孩子的男人。穆承雨,你想从白岩画身上得到什麽?」

    「是不是因为没有人能够标记你,你就能够肆意得利用这副身子,勾引所有你能够利用的男人?」

    「你到底是想做他的人?」白杉城残忍得指控他:「……还是想做他的遗孀?」

    穆承雨眼前晕黑一片,乾涩的嗓子呛满腥甜的血沫,艰难而无力道:「你是在说,我害得……白先生、丧命吗?」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是他咎由自取了。」话说至此,白杉城已然彻底换上了冷漠的脸孔,对着脚下衣衫凌乱的男子,丧失了所有谈话的耐性和兴致。

    他松手甩开了穆承雨的脸蛋,重新整理了身上的黑色大衣,见着穆承雨因为寒冷而瑟瑟发抖的身躯,他犹疑了一下,却又无动於衷得转身离开了:「你回去吧。」

    穆承雨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在骤寒的空气当中逐渐冷静了下来,他空虚而缥缈得望着白杉城离开的方向,黏稠的血液滑过了他的嘴角,满口甜腥,苍白而悲凉。

    他低声喃喃道:「你为什麽,要这麽敌视、那麽恨你的父亲……恨到让我觉得,你好像在害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