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七星灯法
十五天的针灸结束了,飞沉的右臂和右手已经能够活动自如。魏衡如期来接方一行。不曾想方一行给他安排了公仪斐的引见,还有江屹川关于毒瘴的讨教。他只好在客栈暂住下来。 魏衡不辟谷,公仪斐让大力他们好好弄了一桌佳肴美酒,款待魏衡。也给魏衡带来的奴仆妥当安排了饮食和休息的房间。 这一桌就只坐了公仪斐、魏衡、江屹川和方一行,飞沉被安排坐到另外的桌子。 方一行引见之后,饭桌上彼此也只是客套,互相说些见闻。饭后公仪斐邀请魏衡到他书房商谈。 魏衡没有拒绝。他本就善与人交。这公仪斐言行沉稳豁达,又能让一众妖怪对他忠心耿耿,必然有特别之处。魏衡对他也颇有兴趣,乐意结交。 江屹川注意到客栈里的妖怪突然有些微妙的情绪变化,虽然他们表面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注意力似乎都放在魏衡身上,有意无意看过来的眼神有些复杂。江屹川觉得,他们好像怀着什么期待。 “小江。”公仪斐突然叫了江屹川一声。 “公仪先生?” “不如你也一起来。你这几年东奔西走,见多识广,或许可以为我出出主意。” 公仪斐一惯从容,江屹川不知道他居然也有遇到难事的时候。他住在客栈的这大半年,公仪斐和他之间的交谈也大多是些江湖轶事,天气美酒之类,很少涉及个人私事。 江屹川抬头嘱咐房梁上的葵玖帮他看着飞沉,便和公仪斐等人往西厢房走去。 西厢是江屹川不曾靠近过的地方,说是书房,走进去却感觉步入了一个法阵之中。 从进门起,就能感觉到灵息和强烈妖气搅和在一起,在房间里以某种规律往复循环流转。 绕过屏风,眼前霍然是一只灰黑色狐狸躺在空阔的房间中央。它毛色暗淡,毫无光泽,一动不动,身体连一点起伏都没有。它的脑袋旁边是一颗鸽蛋大的白色珠子,那珠子幽幽亮着微光。房间靠墙间隔一定距离也有数颗这样的珠子。狐狸的周围还有无数符咒黄纸垂悬浮动,符咒间不时有细微灵光闪现。 “这是……?” “一只狐妖,死了八十多年了,是我和红曲他们的同伴。”公仪斐道,“我用阵法保存着他的尸体,禁锢着他的魂魄,想找到法子让他的魂魄归位,但至今还是做不到。” 江屹川这才明白公仪斐和妖怪们为何一直守着这个客栈。 魏衡道:“收魂咒业已失传,在下也只是看到古籍中有提到,但书中并未记载详细符法咒文。” 公仪斐转向江屹川:“不知小江可知此古法?” 江屹川摇头道:“也是听过而已。具体术法并不清楚。” 公仪斐叹道:“无踪岛的古籍旧法收藏之多,天下闻名,以魏公子与无踪岛的关系都不知此法,小江曾天南地北剿杀异兽,经多见广,也不知此法,那世间恐怕真的无人能知了。” 江屹川当初为了借到玉柳真人的聚魂灯,为她去杀过诸如息泠池毒蛟之类的异兽,他虽未与客栈的人和妖提过聚魂灯,但在聊天时说过些与异兽搏杀的惊心动魄过往。 “我原先倒不是这么急迫,只是或许是时日太久,即使每月初一十五都往阵法输入大量灵力妖力,他的尸身也开始有些腐坏征兆,我怕要留不住他了。”公仪斐面上表情并无波澜,只是看向狐狸的眼里满是无奈和惋惜。 魏衡问:“这妖狐魂魄尚在阵法之内?” 公仪斐道:“是。他行将断气时我便布了这聚灵阵。” 魏衡道:“公仪先生可听说过七星灯法?” 公仪斐:“不知。” 魏衡道:“七星灯法将体内七个xue位当做七盏续命灯,以聚灵阵为基法,置回魂咒在妖狐胸口,三魂七魄归身咒于后心,依序以灵力点燃这妖狐体内七星本命灯,便可引导他魂魄归位。虽比收魂咒繁复,但七星灯法恰好在下曾在古籍中习得,公仪先生又恰好布了聚灵阵。” 公仪斐大喜,忙对魏衡郑重行了个礼:“如此在下要厚颜请魏公子教我这七星灯法了。” 连江屹川听了都颇为心动,只可惜林又霜尸身早已入土,魂魄也已飞散。 魏衡摆了摆手道:“公仪先生且莫急,这七星灯法还需一物相辅,有了此物,才可保万无一失,否则一旦失败,就会魂消魄毁再无回天之力。” “需要何物?” “玉柳真人手上的聚魂灯。” 这话一出,公仪斐是眉头紧蹙,江屹川则大吃一惊。 聚魂灯是不知何时何人传下来的神器,为玉柳真人所有。若有人向她借用此灯,她都会提出许多极难得到的东西来交换。江屹川为了借到聚魂灯,六年里九死一生。公仪斐深藏不露,单从他能以极耗灵力的聚灵阵保存妖狐尸身也可知他实力定然十分强悍,倘若他知道聚魂灯在自己手上,出手抢夺,那必然非常棘手。 这时魏衡又道:“只需在施展七星灯法的时候点燃聚魂灯,所需不过一日功夫,或许玉柳真人不会提太苛刻的要求。” “那我去拜访玉柳真人问询看看。”公仪斐道,“就算她提的要求苛刻,我也是要借的。” “倘若只需一日,倒也不用去找玉柳真人。”江屹川突然开口,“那聚魂灯正在我手上。” “什么?!”公仪斐震惊地看向江屹川。 江屹川笑笑:“我天南地北去剿杀异兽也就是为了借到这灯。公仪先生所需不过一日,于我没有什么损失。” 公仪斐喜出望外,一贯无波无澜的面上控制不住激动万分,当即对江屹川一揖到底。 江屹川忙扶起他:“公仪先生先不急谢我,这灯要点燃还需一样物事。” “何物?” “就是这魇岭深处的守魂木。” 公仪斐:“难道在毒瘴深处?” 江屹川:“正是。这也是我在此盘桓大半年的原因。” 公仪斐皱眉道:“难道你买的魔奴就是用来……” “是。”江屹川点点头,又转向魏衡,“所以在下想请教魏公子,可有治疗毒瘴之毒的法子?” 魏衡早年就常在外游历,对这鼎鼎有名的魇岭毒瘴也是知道的。江屹川话音刚落,他就摇头道:“没有法子。这是妖气所化,药石无解。” 方一行叹息一声:“那飞沉岂不是必死?”他叹罢,转头向魏衡解释道:“飞沉是江公子的魔奴,江公子准备让他去毒瘴里拿守魂木。” 魏衡点点头。 房间里一时没有人说话。江屹川和公仪斐都没有豢养奴隶的习惯,心底里并不想轻易夺去奴隶性命。但和自己想竭力达成的事相比,牺牲一个本就生死不由己的奴隶,似乎也不是太难的选择。 方一行沉吟道:“不知道青茗能不能拿到守魂木?” 魏衡看他一眼,道:“要我猜的话,他可以做到。但先不说他愿不愿意,言煜是绝不可能让他去的。” 他向公仪斐和江屹川解释道:“青茗是魔王之子,但有一半人类血统,体内魔核与灵核相融,如今实力应该已经不输于魔王。但他是天鹤峰首座长老言煜的爱侣。就算他有能力拿到守魂木,也必然有所损伤,那位天鹤峰首座长老对他爱若性命,绝不可能让他去的。而且他们去年跟着无踪岛的船出海去了。那是无踪岛的外海巨船,出海一次数年才回,这妖狐的尸身怕是留不了那么久了。” 不仅妖狐尸身不能再留,江屹川也不能再拖下去。七年过去了,林又霜飞散的魂魄也不知道消散了多少,多拖一天,就少一分能重新聚集的可能。 江屹川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了。下个月飞沉的伤痊愈了,就让他去做这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