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堪
我是有能耐，能和喜欢了很久的人结婚，还是她主动的，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可我却不知满足。 “你真的结婚了么？身上怎么一点alpha的信息素都没有。”修车厂小老板从吊起的车子底下钻出来，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 我将拧好的毛巾递给他，他胡乱地擦了一下，丢到了旁边的脸盆。 “嗯。”我转身去拆堆在地上的快递，“我们还小，不急。” 不急着标记。 却也不是完全不标记。 她会把我搂在怀里睡觉，也会在我额上印下晚安吻，唇上留下早安吻，只是唯独不会碰我。 这对新婚夫妻而言，简直克制过了头。 也许，我知道她为什么不碰我，只是我不愿意面对，更不愿意承认。我怕那层面纱被揭开，一厢情愿的我会体无完肤，我不想那么狼狈。 “一天天的净把书送我这儿了。”小老板状似不在意地瞥了一眼书的封皮，清秀的小脸瞬间皱得苦巴巴，“我这儿是你的专属自习室了吧？你再这样我可要收费了！” “收费也是合理的，你不如开个价格，我当个年费会员。”我翻了翻厚厚一叠的书。 别说对学习不感兴趣的小老板了，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够呛。 全是不熟悉的专有名词，内容又厚又多，光看那题目就令人望而生畏了。 我硬着头皮一个字一个字看下去，可连三行都读不下去，脑子里仿佛自主生出了龙卷风，将思绪搅得翻覆。 “你是要转专业了？” “没。” “那你买这些书干嘛！”小老板很费解。 我叹了口气，又把快递包装给合上了。“上面打算让暖情接管警备署。” “所以你就打算考进检察院？”小老板震惊道，“你们这对夫妻到底让不让人活了，一个负责抓人，一个负责把人送进牢里？天呐，那我现在是不是要和你们打好交道，免得我一不小心怎么就进去了！” “你打算干什么犯法的事吗？”别说能不能考进去了，光是有这个想法都让我感到很羞耻。 如果被付暖情知道我有这种想法……她会不会觉得我很烦人？到哪儿都摆脱不了我。 我既然已经进了她的家门，就应该安分一些，不该再在工作场所上叨扰她。 是的，那些书的名字是。 小老板连忙摆了摆手，“怎么会，我可是安分守法的良民！这不是身边即将有个国家机关的人了，我还没做好配得上你这身份的朋友的心理准备。”他扯下脏兮兮的手套，拉过我的手，对我眨了眨眼，道：“既然你又要投入新一轮的学习了，那我现在带你放松一下。” 我没反应过来，他的放松是什么，就被塞进了副驾里，小老板给我扣上了安全带，在我疑惑的神情下，俏皮一笑。 他踩下油门的那一刻，我惶恐地扯住了安全带。 有股灵魂都被甩出去的错觉。 我知道小老板会去声色场所物色一夜情对象，但我没想到他会带我来。非正常酒吧——也就是非AO配，而是AA、BB或者OO配的那种。 我估摸我现在脸色不是很好看，但小老板犹如未见地又把我扯下车，拖着我要往里。 “你试试，别怕！我不会让他们碰你的。”小老板信誓旦旦。 我死命扒拉着门，求饶：“不行，我不想去。” “秋遥你怎么这么胆小啊！付暖情不是不碰你嘛，你不想知道她为什么不碰你吗！”小老板精准猜中我的想法。 但我知道啊……我只是不确定。 “你去试试，试试万一你染上其他人的信息素，她会不会生气！”小老板循循善诱。 可耻的是，我被说动了。 高中为了得到付暖情的“斥责”，故意结识各种不同的omega，可到了大学，我却安分守己了。目前为止，全绕着付暖情一人转了。 这简直不符合我刻意营造出来的人设…… 我还是想试一试。 但我没想到，我居然在酒吧里边碰见了她，而且是刚进去就和卡座里的付暖情四目相对。哪怕各色灯光从她脸上一晃而过，我也可以明确看到她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可抑制的怒火。 作为付家当家人，她塑造出来的形象一直是得体端庄——除了大庭广众下的求婚和登记，但这一刻，她一把推开了旁边的人，从层层包拢的人群中走了过来。 我后退了一步，冷意从脚底蔓延上来。 小老板当然也看见了她，非但没有放开我的手，反而更紧地握住。 付暖情大步向前一拳打向小老板，小老板也没有傻愣着让她打，而是还手又给了她一拳。却也因为这个举动不得不松开我。 我眼睁睁看着两个人打成一团，在酒吧制造出不小的动静，有人显然认出了付暖情，举起手机。 我这才如梦初醒地脱下外套，挤进战圈，兜头盖住付暖情的头。 小老板正一拳往她身上打，因为我忽然加入，这一拳猝不及防地砸在了我身上，我忍不住闷哼了一下，小老板愣住了，脸上顿时出现了无措的神色。 别看小老板总教育我，实则他在AA恋中也是个弱势方。 “没事。”我安抚他，随之带着在外套底下挣动的付暖情往外走。路过的时候，我从小老板上衣口袋中掏了车钥匙，低声告诉他：“借我一下。” 一带上车，付暖情就迫不及待地罩在头上的外套扯下来，我无视她，径直上了驾驶座，调了档位，松开刹车，踩下油门。 她从后座之间的空位扑过来，在我的颈侧嗅了一下，紧接着一拳打在靠枕上。“你竟敢让别人在你身上留下信息素！那个人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那个人！你知不知道我们已经结婚了！” 我被她的举动吓到，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巷子停了车。 后视镜中映出付暖情狰狞的表情，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迸发出无尽的怒意，眼眶充斥着些许的红丝。 “我觉得我们应该说清楚，划清一下彼此的底线好。”我尽量保持平稳的语气，“如果你和我结婚是为了掩饰自己喜欢alpha，你大可和我直说。” 这样一来，也就说得通了。为什么她会和一个beta结婚，比起天生娇软的omega，还是beta更接近alpha，哪怕仍旧比不上alpha与生俱来的不同。 我继续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以这种方式知道你的性向我也会很难过……” “你在说什么？”付暖情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接着我的肩膀被扣住，强行被掰着侧身对上她的脸，她已经没有刚才的失控了，只是看起来快要哭了，“我不喜欢alpha，我不是同性恋。我喜欢的是你。” 这最后一句是我一直肖想的话，可现在我只觉得难堪、讽刺。 自结婚以后，我不是没有主动过，试图挑起付暖情的欲望，可当我才碰上她下身就会被制止，掰正放回腰上，用温柔的嗓音说出那无比伤人的话。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