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搭乘着唐萧的游轮抵达A市，重华便提了告辞。有黎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唐萧心里有再多的粉色泡泡，也不得不先按捺住，大大方方地道了别。

    黎早便通知手下订了酒店。当时天色已晚，重华的新身体耐不得疲倦，草草梳洗一番便歇下了。而黎还要布置安保，熟悉A市大大小小的地头蛇，还要安排手下盯着唐萧，里里外外忙的脚不沾地，直到天色微曙，才在套间的客厅打了个盹儿。

    然而，他到底也错估了自己身体的耐受力。等他一觉醒来，天边已经是红霞满天。

    揪着身下柔软的床垫发了几秒的呆，黎触电似的从床上跳起来，掀开被子就往外冲。

    卧室的门“砰”地被打开，重华闻声扭头，就看到黎身披睡袍，赤着脚呆立在那儿。

    黎在他面前从来都进退有据，哪怕是再狼狈的承罚的时候，都没有失了礼数。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黎。脸上残留的惶急与突生的错愕交杂，配上头顶翘起的呆毛，意外地……可口。

    而此刻，黎的大脑里已经是一团浆糊了。眼前这一幕并不在他的预料中：灯光明亮的客厅中，重华坐在沙发上，面前摊着他昨晚刚看过、A市地头蛇的资料，而他的手下毕恭毕敬地站在重华面前汇报工作。

    如果不是时间对不上，黎甚至要怀疑，殿下是不是和他一样，得到了来自另一个灵魂的记忆——来自苏亦的记忆。

    最终，还是重华轻笑一声，打破了沉默。

    黎猛地反应过来，快步走到重华身侧。他也不看其他人，屈膝一跪，就要开口认错，却被重华掩住了嘴。

    重华目光扫过已经呆滞成了木头的几个黑西装，淡淡道：“我和你们陈爷有事要谈。”

    黑西装们快快快快地跑了。

    随着房门合上，覆在黎嘴唇上的手也挪开了。他怅然抿了抿唇，却也来不及回味那久违的、殿下的体温。

    “殿下……”

    “人前记得唤‘先生’。”

    黎愣了愣，脸色突得一白。

    “我告诉他们，我是苏亦，”重华弯了弯嘴角，似乎觉得事情的发展越来越有趣了。

    “……是。”

    听出着声音有些不对，重华疑惑地低头，正看到黎偷偷摸摸在抓他的裤脚。

    “阿黎？”

    “属下知错了！”那只爪子“噌”地缩了回去，黎脸色惨白，急声道，“属下一时鬼迷心窍，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阿黎。”

    黎慌忙闭了嘴，瑟缩地看着重华。

    “手。”

    黎哆哆嗦嗦地举起那只胆大包天的手送到重华面前。

    重华抓住这只手，轻轻抚了抚手心：“是你和他们说，之前的事是陈默和苏亦演的一出戏？”想及方才那些黑西装信誓旦旦的表忠心，重华也是觉得好笑——他从不知道，他的阿黎还有编故事的天赋。

    “殿下恕罪。殿下选择的身体，容貌与苏亦太过相似，”黎垂着头不敢看重华的脸色，“属下怕他们冲撞殿下……”

    重华若有所思。

    掌心传来的热度渐渐抚平了黎慌乱的心神。半晌，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试探道：“殿下……见到过苏亦的灵魂？”

    看了一眼战战兢兢跪在自己腿边的人，重华轻轻拍了拍他的掌心，道：“不必惊慌。”

    “是陈默背叛了苏亦，又不是你背叛了孤，孤能分清楚。”

    “殿下……”迟疑半晌，黎哑着嗓音，低声道，“殿下宽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