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好，坏，对照组（大量暴力描写）

    预警:大量暴力描写

    何勇真是低估了林浩的忍耐力，大腿根还没消肿多少，走路还得是不是抽口气呢，一个不注意又跑去查案，甚至还把自己的车给开走了，真是欠揍。

    虽然何勇问贺芸把人要了过来，但并没有立即给林浩复职，只让人跟在身边看着，这两天把人玩狠了，何勇把办公室让给林浩，叫他老实坐着整理卷宗，顺便练练字，没成想他也就出了个任务的功夫，回来已是人走茶凉，卷宗倒是整理完了，给他泡的上好铁观音一口没动。

    何勇在办公室转了两圈，心里正窝火，把铁观音给一口闷了散气，就接到林浩的电话，那边声音压低了也盖不住的急切，

    “何队，我找到孙兴的跟班了！他行踪鬼鬼祟祟的，看起来很有问题，我现在跟过去，应该能找到孙兴的藏身之处。”

    自从凤凰夜总会关门后，孙兴就消失得很彻底，警方费了不少警力都没有找到他的一点踪迹，也不知道林浩是怎么嗅到味道的，他这才出去半天吧。何勇想了想，还是许可了:“好，你注意安全，到地方了给我发消息，不要擅自行动。”

    “嗯，好。”林浩那边答应得迅速，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说完就挂了电话。而何勇在这边组织警力，迅速形成队伍出警前去支援。

    初冬的白天短暂，很快天色沉下去，散发着寒意。何勇根据林浩给的定位往地方赶，就收到林浩的语音。

    那边声音隐约嘈杂，听见孙兴那帮人大声喝酒畅聊的声音，林浩压低了的嗓音混在里面，显得清亮许多:“何队，他们快吃完了，我去牵制，你们快点啊。”

    什么？何勇急得想拨电话过去骂他，又怕影响他的行动，知道林浩做事横冲直撞九头牛拉不回来，能知会他一声已经算大有进步，也仍然心口冒火，何勇提着一口气，捏紧对讲机叫人再快些。警车一路呼旋着闪灯而过，晃得人心惶惶，绿藤市的夜从来不曾安宁过。

    林浩没想到对方有枪，当看见那枪时，他就知道自己犯错了。孙兴几人喝得上头，酒劲起来，狂得很，抓着林浩的头发往桌上磕，林浩疼得眼冒金星，与孙兴周旋，被拷住的手在身后偷偷按下了录影手背的开关，他心想，最好没白挨这顿打，等会何队带人来了把你们一网打尽，我先把你孙兴揍个半死。

    这伙人烂惯了，根本不把法律当回事，孙兴还不知道高明远已经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以为过几天就要出境去泡洋妞自在逍遥，这会喝得高兴，还拿出徐英子被辱的视频拨给林浩看，正正放在林浩眼前，调了最大音量，女孩的惨叫让林浩红了眼，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几个人摁着无法动弹。

    孙兴看林浩狼狈凶狠的模样，心里痛快又难受，仰头大笑。贺芸再喜欢林浩又怎样？这威武庄严的警官如今还不是被他踩在脚底，受他折辱？孙兴真是恨透了林浩，恨他爸当初多管闲事，也恨他这么多年抢去贺芸的关注，他越想越恨，反而笑了，笑得肩膀都在颤抖，像地狱里的魔鬼。

    “孙兴……不，高赫……你真他妈是个人渣！”林浩被血迷了眼睛，感觉有些湿润，那两个混混压着的力道他不是挣脱不开，可他却不能动，他必须待在这里，确保孙兴的位置。

    徐英子的死刺痛了他，那是他的错误，他的伤痕，如果当初他再多关心一点，而不是放手给胡笑伟解决……那些悲剧不会发生，是他的错……

    孙兴还在笑，让林浩简直想揍他:“你笑什么？”

    孙兴:“我笑什么？你不笑，我就觉得好笑。林警官，你不喜欢徐英子这个版本，那我们给你拍一个版本怎么样？我可会拍了，还不收你钱，为人民警察服务，不用谢，这不算什么！哈哈哈，三儿，把他裤子脱了。”

    “什么？”林浩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有什么毛病？”

    孙兴以为他怕了，更是开心，他就是这样的烂人，见不得人好，看林浩痛苦，他就高兴，他恨不得把林浩像碾碎花儿一样碾得支离破碎，最好连精神都崩溃掉，在他脚边求饶，他偷偷见过林浩，在警局办案的样子，他出警时昂首挺胸走在最前面，刮起刀风，雄赳赳地一条好警犬。把他折磨到什么程度，他才会哭着跪在他面前抛弃尊严啊？孙兴情绪激动，迫不及待地摁住林浩的肩膀，他磕了药，精神亢奋，手心发痒，迫不及待要破坏点什么来满足内心的暴虐，他要打碎林浩，打碎自己那么多年耿耿于怀吞不下咽不掉的骨刺。

    那小混混愁眉苦脸，叫他糟蹋小姑娘他乐意，可他老爸好歹也是个官，对警察还是有说不出的畏惧，孙兴叫他上，他又不敢不上，两边僵持着，林浩忽然猛地踹开那两个混混，似乎忍无可忍了，用肩膀扫掉那个还在播放的手机，狠狠踏碎，好像忘了孙兴手里有枪一样，又抬腿去撞孙兴，孙兴抓住他，用膝盖狠狠撞他的小腹，把人踩倒在地，“林警官！你也太自不量力了吧，我还以为你很聪明呢！怎么，怕了？你要是现在跪下来向我求饶，舔我的鞋，我还能考虑放你一马，哈哈，林浩，你不是很威风吗？怎么像只丧家犬似的，啊？”

    孙兴蹲下来，笑嘻嘻地看着林浩龇牙咧嘴的表情，摸林浩满是鲜血的脸。他那一下力度可不轻，林浩腹部痛得仿佛五脏六腑都挪了位，险些没吐出来，他心想，警局的车是忘了加油吗？怎么这会都还没到？他现在真是不知道还有什么手段能让孙兴的注意力再集中到他身上了，可别赔了夫人又折兵，丢了西瓜还丢芝麻。好在林浩现在虚弱的样子让孙兴短暂忘记了自己现在需要低调行事的处境，只想像猫抓老鼠一样，先把林浩戏弄过瘾再说，即使林浩现在有些迷迷糊糊地，看人眼神都朦胧不少，他也不想就这么算了。

    他过几天可就要远走高飞了，这送上门的游戏可不玩白不玩，全当给林浩的一个饯别礼了！

    林浩又被重新按回桌上，他有些没力气了，失血让他的体力流失，那些人摁住他，紧接着他的腿一凉，听见后面小混混低声骂的脏话，

    “怎么跟娘们一样，腿真白…”

    林浩的腿真白，在这漆黑的小屋里像突然剥露的夜明珠，晃人眼睛，过于亮，到让人突然不好意思看了。孙兴凑近他，突然放浪地笑，扯住林浩的头发·“林警官，我当你是什么贞洁烈女，原来早就被人给玩烂了？这大腿跟都还没消肿呢，挨了几个人的cao才成这样啊？哈哈？都有谁啊？辛苦我们林警官，路都走不顺当还得执行任务啊？累坏了吧！”

    “滚你妈！”林浩朝他吐了一口血沫。

    执行任务？孙兴自己脱口而出，这才反应过来，林浩是警察，怎么可能真的只身一人查案？他知道贺芸停了他的职，可也知道贺芸不是只手遮天，林浩在刑警一线干了那么多年，不是说下来就下来的，他终于清醒了一点，脸色稍变，松开抓着林浩头发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林浩咳了口血，盯着他，即使满脸血污，眼睛却亮着，不说话，也扎得孙兴恼怒，他正要再揍林浩一次，忽然门外嘈杂，一个手下冲进来大喊:“条子来了！”

    那门一开，光照进来，暗处的老鼠一下子没了虎皮，瑟缩起来。孙兴是见不得光的阴沟里的鼠，他嗅到危险，立即缩起肩膀往后门窜去。何勇一进门就看见林浩那两条花白的腿，他这辈子脱衣服速度都没那么快过，拿外套挡着林浩的腿，林浩勉强从桌上起来，嘟哝着:“这有什么好遮的？又不是没见过，先帮我把手铐解了。哎——别管我！快追孙兴！他从后门跑了！”

    给何勇气得，他心想要不是场合不对，先给林浩抽老实了，那手铐一解，林浩这才得以自由，先自己把裤子给拉上了，才揉揉手腕，着急往门外走，找到一个垃圾桶，蹲下捂着肚子就吐了点血水，又接过同事递过来的水灌了两口。

    他们在门口等消息，一组的人去追孙兴了，本应林浩带队，但显然他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何勇看他凌乱的头发和半张脸的血，想训人，又哽在嘴里说不出口。林浩不仅仅是他的下属，更是他的小狗，他的爱人，事后的训斥谁都会说，可林浩现在不需要那些，何勇忍不住抚摸过林浩的后颈，感觉到他轻轻颤抖，肌rou紧绷着，被何勇揉了一会，才放松一下。林浩表情没什么变化，可何勇能感觉出来他并没有那样云淡风轻。

    “你……你真的是……不能等我们来了再行动吗？”何勇鲜少情绪用事，此时真是心疼了，连话都卡壳。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也明白，如果没有林浩这样牺牲得以拖延住孙兴，他们连人影也摸不着。

    林浩低头，还是有些沮丧:“我怕他跑了……”

    他小腹痛得要死，不知道肋骨有没有断，痛得他根本控制不住地痉挛，被何勇安抚着，才镇静一些，林浩抬头，看见一辆警车驶出去，隐约觉得不对:“何队，我们今天出了几辆警车？”

    旁边的同事疑惑:“四辆，都在这了啊。”

    何勇迅速察觉不对:“前面那辆不对，追！”

    林浩上了警车，忍不住又偏头磕了一点血出来，何勇忍不住回头看他，林浩勉强扯出一个笑:“何队，我没事。”

    他又说，“我擅自行动……回去我会自觉领罚的。”

    何勇忍不住训斥:“罚个屁啊，你…你先给我把伤养好了再说！谁要罚你！等会跟我后面，不许冲。”

    林浩却倔强起来，认真道，“你知道不可能的，何队，我是兵，兵要上战场的。”

    “你这状态……”

    “我还可以。”林浩拿冰袋捂着小腹，擦了把脸上的汗。

    何勇不再说什么。

    像是一场命中注定，林浩看见孙兴挟持着贺芸，贺芸哭着对他吼别过来，那一瞬间，无数碎片拼合，林浩全都明白了过来。他把枪放下，慢慢走过去，他看见孙兴，两个人的眼睛里照应着彼此，他们是镜像的光和夜，从不重合的人生，在此时被串联起来，林浩心想，我应该恨孙兴吗？他看起来真的很恨我。

    我是警察的儿子，我是警察。

    他是坏人的儿子，他是坏人。

    恨不恨没有意义，他的十四年终究已经过完了。林浩对贺芸的孺慕与敬仰之情已经荡然无存，可他下意识还是扑向了贺芸，即使那个女人，到了最后，心疼的还是他儿子。

    他知道是何勇开的枪，早在车上他们就已经商量好要如何配合了。林浩倒地的时候觉得好累，想就这样睡过去，睡过去就不痛了，另外两个警员来扶他起来，很小心地没碰他伤口，林浩很欣慰，心想平时没白疼你们，还老偷吃我零食。此时却说不出什么闲话了，看见何勇走过来，只憋出一句:

    “何队，你回去要写好多报告哦＊。”

    刚说完，就晕了过去。

    今晚的夜，好长，好长。

    ＊警察开枪事后要写很详细的书面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