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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

    昏暗的灯光照出周立侧颜的轮廓时,季凡的第一反应就是逃。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自信,快五年过去了,所谓的前男友还能记得自己这张扔进人堆里都找不见的脸吗?

    可他逃不了,不仅是因为肩上仅挂着一件酒红色的吊带连衣裙,丝绸的材质正贴着腰线不断往下滑——如果他是个普通的女人,恐怕要连胸口能塞进多少小费和套,都已经一览无余了。

    更严重的问题在于搂着他啃的老男人,满嘴的酒臭、烟臭,熏着他微卷的长发。厚实的手掌却有力气,呢喃着听不懂的句子,隔着裙子揉他的臀缝。色欲上涌的神态,仿佛肌肤的触碰都粘连黏腻。再给多两分钟,他一定会在昏暗卡座里直接cao进他的身子,玩嗨了就把他扔到台上或者按在遍地的酒瓶里拿东西插。

    往常,这种预见并不会使季凡慌张。用不见天日来形容这家店——“人间”是真的合适,人类最趋近于动物的一面暴露无遗,性和酒精在统筹调派中无往不利,那疯狂的感觉令无数人上瘾……至少他自己是记不清楚在此处呆了多久了。

    但这不代表,他能接受在周立面前和陌生的顾客发生关系。

    侵犯别人或被别人侵犯,亦或二者兼有之。老板常说他的店是最接近天堂,也是最接近地狱的地方。与那些怀揣巨款到此追求刺激的家伙不同,季凡的身体完全是老板的“所有物”,是一列绑在“店里”无从挣脱的商品之一。

    他是每次活动中最低贱的存在,从某种角度出发,也是最受欢迎的存在——任何人都有权把yinjing插进他的屁股,只要付钱就可以。而且比起金发碧眼的俄国美女,叫床都没新意的年轻人实在便宜的多。在“人间”大部分和他一样的人都喜欢酒,有些时候活得太清醒,反而会加剧无止境的痛苦。可惜他连这点小小的解脱也不配拥有——他酒精过敏,一杯威士忌要进医院的程度。

    今天的打扮是客人要求的,不算离奇,更羞耻的表演他也做过。既然选择了,他就从来没打算给自己后悔的机会。他是“人间”的货,衣服当然同样是“人间”准备。三角内裤是蕾丝的,黑色,非常透。老板认真地告诉他,丁字裤包裹在丝绸内侧印不出漂亮的纹路,所以不推荐。

    他当时没在意,现在却如锋芒在背。身体被动的摩擦,使精致的花边紧紧勒在会阴。男人的手指从前揩到后,毫不怜惜地挠着翕动的xue口,似是察觉到他的分神,甚至顶着胯下的炙热弹了一下。突兀的一痛逼季凡咬了咬唇,如果不是他过于慌张的话,身下薄薄的一层布料可能早就被打湿了——自我保护般的屈服,暴露出他是一个“技艺”娴熟的妓女的事实。

    一瞬间季凡的脑子里闪过很多想法,如果是他认错了呢?如果周立已然忘了他了呢?荒谬的想法闪过,随后让乳尖粗暴的吮咬搅乱。喉咙里卡住不自然的呻吟,他不知道自己希望周立过来还是不过来,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

    周立看见青年脸的时候,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他只是被朋友拉着来找刺激,谁能想到掸眼就差点把自己刺激没了。

    记忆里总是藏在镜片后的清秀面容,让一头性感的波浪长发烘托出几分妖艳。他极其熟悉的人,此刻正以一种他极其不熟悉的姿势跨坐在别的男人的腿上。单薄的连衣裙根本遮不住嶙峋的肩胛,下摆被撩到后腰,隐约能看见苍白的臀衬着深黑的布料,和探入的脏褐色的手。

    他僵在座位上无法动弹,视线完全扭不动。他或许是在等,等季凡瞥见他后的惊呼和那双澄澈的眼睛。

    然而他只等到那嫖客的嘴从脖子挪到胸口,季凡仰头溢出一声堪称勾引的闷哼。环在那头猪背后细长的胳膊颤了颤,偏没松开,眼睛也是闭的。慵懒、魅惑,手段高超地挑逗着塞给他金券的“主顾”。

    周立再也忍不下去,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十万块的酒瓶砸碎在了桌上,不记得自己拽过心心念念的人时第一个想法是什么,不记得老板瞧见他后是怎样拉着劝着,将他推进了一间整洁又朴素的卧室。

    他只记得季凡睁开眼后看着他,没有欣喜,没有激动,独独残存着恐惧。

    青年被他甩在了床上,很快低下脑袋,缄默不语,无疑是咬上了单瓣蔷薇般的唇——既薄又淋漓着挤出的一点点血色。以往他们zuoai的时候,季凡就喜欢悄悄咬住内侧的唇rou,明明疼出了冷汗还假装无事地安慰他。也怪他傻,同季凡分手,和其他男男女女上过床后,才识破了当年幼稚的谎话。

    指尖的阻力提示轻微的疼,周立原以为是假发之类的装饰,他没想到季凡真的留了长发。发丝从光裸的肩部滑落,酒红的包臀裙勉强掩到大腿,灰色的床单亚麻质地,四周家具却大多深色。柔光下大片暴露的皮肤,显得对方整个人脆弱得不像话。

    他有许多许多问题想问:为什么逃亡,为什么沦落至此,为什么休学后连一句话都不写给自己……可眼下的情景,他一个字也迸不出来。

    他单手拧住季凡纤细的腕子,对方坚硬的骨头简直硌手。两人间不过五厘米的身高差,在气势、姿态的威压下扭曲地放大。他只要一个解释,只要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之后他便可以带他离开。

    但季凡抬起头,眼神是完美压抑着波澜的平静。

    他只低低地说了句:“求你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