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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绑架啊,哪个认识你!】

    尽管知道作为1号,被0传染的几率相对较低,又是koujiao,这较低的几率还要再打折扣,齐灏依然不敢掉以轻心,当天就去药店买了试纸。

    所幸,没成为倒霉蛋。

    这个结果应该说在预料之中,谈不上松口气,反而使齐灏心里窝的那股火蹭蹭地往上窜,压都压不住,简直恨不得立刻把那句轻飘飘的提醒——“实在不放心的话你就查查”,cao他的,什么屁话,真该把这行字连同那毫无歉意的头像一块儿撕下来,啪啪两个大耳刮子甩上墙,再伙着墙皮往下抠,抠瓣儿了,抠碎了,最后撇到地上哒哒跺扁了它!

    邱丞宇这个混蛋东西,真那么想把自己玩死玩残,就照死了残了去玩啊,还挑什么挑,整天这个不行、那个不配,怎么,被看得上眼的感染了显得病毒高级是吗?还不都是一样的“烂”!

    诶,他该不是故意的吧,怎么早没事晚没事,偏偏和自己偶遇上玩了一次就有事了?

    齐灏不由得想起那天下午,这混蛋临走前突然变了脸色,而变脸之前,他一直刷着手机不知和谁纠缠,对齐灏的问话只勉强给了一只耳朵,一只都没给全,难不成……对,没错,很可能他正是在那时遭了雷劈。

    他不及齐灏幸运,没办法,这事情上0号就是吃亏。

    可是,若果真如此,邱丞宇半个多月前就得了信儿,竟然现在才通知齐灏,说是几率极低,谁敢保证呢,万一撞个准,齐灏已生生错过了阻断的时效期……这个混蛋东西!一点没叫错,若他真把当齐灏当旧识,会一丝余地也不给齐灏留?!

    齐灏越想越窝火,翻出通讯录,噼里啪啦一通输入,点击发送,一个红色感叹号虎生生地拦了路。

    就此,“阴阳”隔绝了。

    cao,手这么快!齐灏不甘心被堵嘴,马上重加好友,不为别的,就为在验证栏里把闷了几天的一口气啐出去:

    -【没事吧你,有劲没劲,弄得是我传染你似的,发特么什么神经,活该。】

    邱丞宇没反应,想也知道他不会有反应,否则他何必删掉齐灏。哼,随便他,反正受波及的又不是齐灏,谁的果谁自己担,爱怎么着怎么着,就他那个玩法,河边走都不足矣了,非要下河里淌水,鬼他妈管得了他,早晚踩雷……

    齐灏渐渐消了气,一连几天仿佛忘了邱丞宇这个人。

    然而一连几天,邱丞宇不反击也不现身,齐灏又忍不住嘀咕,隔一阵看看手机,心想,不会出什么事吧?

    嫌嫌叨叨地,齐灏在下班后驱车赶到了印象中的小区门口。

    依着邱丞宇一向的通勤规律,这个点,说不定能堵到人。就是不知这种情况下,邱丞宇还上不上班了。

    天从擦黑到彻底黑透,不过一眨眼的工夫,空气中白天攒聚的热乎气这时都猫到哪去了,齐灏候在车里,等久了,渐渐觉出一股寒意。买的咖啡冷掉了,比温吞吞倒好喝一些,齐灏托着纸杯,宛如一个人形的监控探头,一眼不落地扫视着进出小区的每个身影。

    就是不见邱丞宇。

    这下烦人了,怎么回事呢,这家伙到底是没回来还是没出门,还是根本已经搬走了?

    齐灏坐不住了,还等不等,说守株待兔,也得守对株啊。

    要撤不撤的当儿,路对过驶过来一辆车,迎着齐灏的方向停到小区门口的道边。其实不够靠边,司机敷衍了事,也不知赶着投什么胎,乘客刚下车他就一脚油门,他走了不要紧,惊了乘客一个趔趄,手机摔地上了,屏裂没裂暂且顾不上,总得捡起来,这一捡一回身,又一辆电动车悄么声窜上来。

    “日你哦,你个哈批,不长眼的!老子这么大个人立在这儿,不晓得绕开?!”

    “cao,你长眼了?你那么大个人,不会自己躲开,说话那么难听……”

    “这是好听的!妈卖批,你刮到我了,你还有脸叫?”

    齐灏开了车门就奔过去,夹在两个斗气的中间,不然怎么办,本来都准备走了,想不到以这样的方式候到邱丞宇。看看他手机无碍,齐灏做主让骑电动车的大哥先走,大晚上的,谁也不是故意,小事化了得了。大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走是走,嘴里骂骂咧咧。

    “狗日的,你别走!你撞到我了!老子没喊你走,老子衣服都给你刮花了!”

    邱丞宇恼了,扯着人家的车后架不撒手,眼睛越过齐灏左寻右觅,那架势,非要找块板砖给人家开瓢不可。

    周围越来越多的目光聚过来。

    那大哥当然还是跑了,邱丞宇推开齐灏,要追,哪追得上,气急败坏之下,胳膊一扬,险些把自己的手机再扔出去,被齐灏一把截住了。

    “行了,没完了,多大的事,丢不丢人?”

    邱丞宇这时才看清齐灏似的,扭过脸来,说:“你谁啊,要你管,滚球!”

    说着,他直愣愣往小区大门闯,螃蟹一样横着走,也不看路,拦车杆抬起,正有车出来,猛然见他,刹车之余司机鸣了一声笛。

    “cao你,有本事撞死我!”他倒不走了,堵在门口,把岗亭里的保安都招出来了。

    齐灏一言不发,只当他是屡教不改专欠胖揍的家宠,卡着他后脖颈把他往路对过自己的车上压,随他怎么嚷嚷:“绑架啊,哪个认识你!”不信治不了他。

    开门,塞人,落锁,齐灏的动作一气呵成。

    越这样,邱丞宇还冷静了,似笑非笑地说:“看你这么清闲,什么工作啊,专门寻我的笑话?”

    “至于把我删了吗?”

    一句话让邱丞宇笑不出来了,硬笑,硬要扮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道:“哎我说你,你这不是没事吗,没事找我干嘛,就是有事也别找我,又不是我强迫的你,你自己高兴让我舔……”顿了顿,他到底“cao”了一声,“妈的,我还不知道找谁算账呢。”

    齐灏真想当面骂他一句:活该。

    可是,没意义了。事已至此,再怎么倒后账充诸葛亮,晚了,亡羊补牢在这事上不管用,羊就一只,亡了就没了。

    看他倚在副驾座上,耗了大力气似的疲乏不堪,果然是发烧了,齐灏刚才压他上车,摸他的脖子,确实热得不正常;又看他皮鞋西裤,难道这样了也没请假?

    “吃药了吗,”齐灏问,“要不去医院看看?”

    邱丞宇不搭腔,瞪着眼把耳朵关了,过过,他滚动眼珠把车内环视一圈,依然不理会齐灏的好意。

    “懂了,还是不够难受。”齐灏心里运气,面上随他怎么着。

    他突然出声了,说:“去个屁的医院。”同时肩膀一斜,脖子一扭,整张脸冲向窗外,身体也顺着座椅溜下去一截。

    “活他妈个什么劲。”这一句几乎全是气声,那么不顺心不顺意,仿佛天底下的霉运尽逮着他一人头上砸。

    齐灏也没搭他的腔,没有凑过去探个究竟,只说:“不去医院也买点药吧。”

    “买。买了药再买瓶格兰菲迪。”

    “拿酒送药,和着来,嫌死得不够快?”

    这晚,是齐灏强制着他,让他领自己认的门。其实租来的房子,人随时可走,认不认门实在两可。不过,瞧他颓丧的样子,一时半刻攒不起搬家的心力。再说,搬哪去呢,他不会回乡,那么轻易回去,他也不会出来了。

    被齐灏催着,邱丞宇机械地开了门,机械地换了鞋,又机械地放下包,甚至机械地要去冰箱里找饮料招待齐灏。

    “别晃了,你就坐那儿。”

    齐灏看不得他跟个魂儿一样,一点分量没有了,在房子里飘飘悠悠。

    房子倒是雅致利索,大概邱丞宇是第一位搬进来的租客,整个家东西不多,收纳格外整齐。当然,乍看如此,仔细看,暖光灯下,凡家具表面,到处浮着一层灰。春天风大,北方城市不禁吹,邱丞宇出门前一定是忘了关窗。

    齐灏去厨房兑了杯温水回来,把才买的退烧药递给他,一边让他吃着这个,一边问他另外的事:“打算什么时候上药?”

    “不上。”这句他接得倒快。那语气听上去就是,爱谁谁,别说另外,这个他也不吃。

    他压根不接齐灏递过来的退烧药,无赖一样往沙发上一横,任齐灏举着水杯干等。

    “就这样下去了?”齐灏说,“耗着,看能熬多久?”

    “死不了,放心,死了也不用你收。”

    嫌只横上半身不得劲儿,邱丞宇干脆蹬了拖鞋,把脚也架上来,这时靠垫又碍他事了,挡了他落脚的空,不行,得踢下去。其实哪用那么大力,冲个靠垫尥蹶子。

    “行啊,看来你染的不叫HIV,叫牛逼,一下子拽起来了,比原先还有底气。那你跳楼更快捷,一头栽下去,一了百了,半分钟都不用。”

    齐灏举了半天水杯,举累了,回手往茶几上一撂,咚地一声。真闹不清此刻是对邱丞宇更来气,还是对自己——让你特么多管闲事,人家非得领情吗?

    邱丞宇闭着眼,不吭声也不动,屋里静极了。

    齐灏刚要找个地方坐,邱丞宇腾地一下把自己折起了九十度,仿佛一个弹簧,压到底就要反弹了,他拖鞋也不趿,跳下沙发,以不可挡之势奔向窗台。

    “哎!真来啊你,十六楼,跟谁玩命?”

    “松开,要不一起。”

    邱丞宇的体温起码比齐灏高两度,抱着他,像抱着个拉了保险的小炸弹,哪来那么大劲儿?

    其实他没劲儿,虚弱得不行,全部体重挂在齐灏两条胳膊上,不断往下坠,因为角度朝前,显得在冲而已。齐灏就是撒手,他也未见得站得起来,但齐灏仍半抱半拖着他,两腿跨在他身两侧,箍住他,以防万一。

    窗外是将圆的月亮,从斜前方楼边探出脸来,似乎谁伸手,一把就能捞到。

    “真有本事,拉个垫背的,我到底……”齐灏粗声喘气,“我他妈的到底怎么你了,啊?这么折腾我,看我不顺眼是吗?”

    “对,不顺眼!你算老几啊,你来干什么,谁求你来了?”

    邱丞宇用他极不讲理的语气,发泄着其实并没有那么不讲理的怨气,他当然有权利不领齐灏的情。

    齐灏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把心里话倒了出来:

    “怎么,觉得我比你幸运,看着我就来气?没把我也传上是我的错吗?谁他妈的让你那么sao气冲天,玩别人,不是你说的吗,永远是你挑别人,你玩别人。玩别人的时候你多牛啊,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噢,现在玩砸了就玩不起了?不就是玩咖常见的坑吗,你太久端着下巴看人,没留神脚下,踩坑里了,怨谁?”

    邱丞宇撑不住了,愈发瘫软,整个人跪到地板上,小动物似的往窗台根底下缩。

    月亮挂在咫尺之遥,又大又亮,可是那月光不知怎么,惨白惨白,像把他的脸色映上去了,他仰起脸,强支着眼皮,和月亮你看我我看你。

    “你懂什么,多大点小屁孩,轮到你教育我。”

    他声音明显发抖,似乎把身后的齐灏又当成了七年前的高中生。也难说,他本来就想回到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