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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回家

    胜林丹桂城是兆城房价最贵的楼盘,霖渠和张轩逸在这里住了将近三年,这是他们两人的家,但按照法律,这房子其实是张轩逸的个人财产。

    张轩逸不要的东西,霖渠也不稀罕,他从胜林丹桂城搬走,两手空空,只带了手机电脑钱包和钥匙。他不想叫人搬家,也不想自己费力,干脆都不要了。

    回到中心城西区,兆城最早的一批高档住宅小区之一,这是他长大的地方。自从父母离婚后他就被周丽璇送来外公外公这儿,由两老人带大。

    现在这里也空了,人都已经离开,家已不是家,只剩下他在原地彷徨。

    经纪人给霖渠打过很多电话,他都没接,还派助理来找他却不见人。霖渠知道经纪人也跟了先锋,继续带前云弛的音乐人。先锋倒是没裁员,毕竟它手里的可没云弛这么高质量。

    霖渠在家不好买酒,而且也没人给他做饭,正发愁,就从钱包里翻出一张会员卡。想起去年有一个合作人请他们去会所谈事情,十分大手笔地送他们乐队会员,每人有分。

    该会所一年的会费都几十万,这是三年的,还没过期。

    *

    兆城最大的私人会所雍福公馆迎来了一位罕见的贵客,惊动了会所的主人萧立群——兆城的地产大鳄,万飞集团董事。

    这个人的到来也使得会所周边聚集起媒体狗仔。

    一时之间,霖渠出入私人高端娱乐场所的新闻满天飞。

    据说他定了会所里最贵的豪华套间,据说他入住第一天就一掷千金,要了三百多万的名酒。

    这次消息都是真的,而且事实比这还夸张,霖渠赔地没剩多少,但那也很多。他反正什么都没有,只剩钱了。

    他在酒精中尽情沉溺,似清醒似迷乱,无法集中思考的状态让他把痛苦都抛到一边。雍福让他找到了绝佳的栖息之地。

    同时网上的舆论持续发酵,越传越夸张。

    套间里配备的丝绒睡衣前襟敞开,显露整齐的胸腹,长裤没有系带,松垮地挂在胯部,遮住人鱼线向下延伸的三角地带。

    赤脚踩着柔软的羊毛地毯,闯过装潢雍容的客厅,仰头喝下瓶里的最后一滴酒液,霖渠垂下手,让酒瓶从指尖滑落,又接连踢到两个。

    被拌了几步来到门口,他懊恼地狂摁斗柜上黄铜材质的呼叫玲,这玩意儿的传感器连到门外的铃铛,似乎是个古董,不过干他屁事,他毫不怜惜。

    很快外面巡逻的服务人员过来敲门,霖渠带着醉态拉开门,举起手打了两下响指,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侧过身,指着乱糟糟、横七竖八躺着酒瓶的客厅给服务员看。

    服务员穿着西装礼服微微躬身,表示了解了,他按住耳边的通讯器交代清洁人员过来,忍不住打量霖渠裸露的身体,又礼貌地问:“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嘛?”

    霖渠勾起嘴角,眼神都不聚焦,一把抓住他脖子上的领结拉近。

    这个才刚满二十岁的俊秀年轻人豁然瞪大眼,一股酒气扑鼻而来,却不影响霖渠的面容带来的视觉冲击力。

    霖渠闭起眼,眉头微皱,另一只手拿着的手机横在他面前,屏幕常亮。霖渠大着舌头说:“看到没,这服务我还没享受到,给我找两个……三个……”

    他竖起四个指头。

    服务员歪头,看清楚手机上惹眼的娱乐标题——“独家密文!霖渠在高级会所找少爷!”

    他咳了两声,摆正脑袋好言相劝:“少喝点吧,我让人去给你弄醒酒汤……”

    霖渠往前倒,磕在青年红润的嘴唇上,服务员再次瞪大眼。

    他特么的在和霖渠接吻!霖渠!霖渠啊!

    他不是同性恋,心脏却噗通噗通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这可是霖渠,国民巨星!连续三年蝉联网络评选亚洲最性感男星No. 1!虽然现在翻车了,但在此之前谁不爱他!

    服务员两手抓住霖渠的肩膀把他推开,霖渠整个人昏昏沉沉,眼毛颤动着缓缓睁开,眼里的光十分危险,他声音很低:“废话这么多,你来给我泄欲吗。”

    *

    萧立群又上雍福转了一圈,问财务处查了台账,又找经理一边听他汇报一边到中控室调监控。

    自从收购这个娱乐会所后他从没来过,一直交由手下打理。托霖渠的福,这是他这个月第二次过来巡场。

    少爷,小姐,荤场素场,雍福都有,只要钱管够。

    萧立群让经理调出霖渠的消费记录,看地嗤笑出声,这是专门给他送钱来了,他吩咐:“下个月底把人请出去,就说我们这不能长住,有其他客人在等着订套间。”

    萧立群估计霖渠喝得烂醉,对自己这段时间的花销心里根本没数。他想赚钱,但也惜才,不想看着霖渠把钱全败在这儿,好歹留点继续过日子,指不定哪天东山再起呢。

    回到家,萧立群径直来到二楼,走向自己还在读高中的爱子的房间,推开门,墙上赫然就是极日的海报,也有霖渠的单幅海报,就贴在床头。

    海报上那张笑得很开的俊脸,让他想起监控里三五成群敲开房门被拉进去的少爷,这些人每天都得换一茬。

    萧立群看地碍眼,大步踏进屋扯下墙上的海报,一转头,书架上正经书没几本,极日的专辑和周边台历、笔记本、明信片、照片这种望过去全是,要不就是游戏碟。

    萧立群站着牛一样从鼻子里出气。

    一个男孩,就知道追星追星!还花钱买这些个没用的,出息!他把手里的海报都捏皱了,脑子一热想全扔光。

    不过再站一会儿就逐渐冷静下来。

    他那小孩正拼命努力冲刺高考,这半年以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扑在学习上。到时候考完一解放,回来发现自己的宝贝全没了,那得是个什么心情啊。

    萧立群手也松开了,看着海报上扭曲了的面孔,对身后的管家说:“老陈,墙上的再给他贴回去,这几张不能要了,买新的,别让他发现。”

    *

    塔伦看着手机里的八卦新闻,满脸写着“WTF!”

    霖渠招妓?他这是破罐破摔要把别人对自己的诬告做实吗?不不不,这玩意儿违法,会所不怕被条子查水表吗!

    小作文写得有声有色,跟自己被霖渠捅过一样,一看就是假的!

    不不不,重点也不在这。

    而是霖渠居然在会所里酗酒!他赔了八亿居然还去那种地方挥霍,还被狗仔拍到供大众议论,疯了吗!

    为啥不能像他们一样远离那是非之地乖乖躲起来!

    塔伦给吴青打电话,又是不接,她有点委屈,她人生地不熟,又不会德语,是因为吴青才来德国的。

    他们两家是邻居,从幼儿园到大学,她和吴青都在一个学校,好像没有分开特别远过。吴青是三好优等生,而她是只知道赞男朋友的恋爱脑学渣,要在学习方面赶上吴青的步调很不容易。

    但她就是喜欢跟着吴青。

    吴青家里一心让他从商继承家业,本来是不同意他搞音乐的,是极日的成就让吴爸松了口。结果出事了,吴青立刻就被厄令出国,一过来就接受海外区域的各种业务,忙得脚不沾地,压根没空搭理她。

    塔伦叹气,把霖渠的绯闻发给吴青,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看。

    她此刻后悔了,心里过意不去。之前不该把霖渠拉黑的,接连出了这么多事,霖渠心里该多难受啊,可不得借酒消愁嘛。

    *

    铃声催得急,这边事情还没交代完,那边门就开了,服务员回头,看到霖渠抱着手臂靠在门上,神态是难得的清醒,连衣服都穿着齐整,而且不是套间的睡衣,是他自己的衣服。

    他头发没打理,更长了,刺猬似的凌乱着,平添野性;人也更瘦了,五官深刻,下颚刀削一般,穿着宽松的衣服都显得萧索。

    这段时间的混沌度日让他的面部缺少光泽,不耐烦的样子甚至显得阴桀:“我叫的酒怎么没送到。”

    “啊……”服务员不敢怠慢,不好意思地看着面前的客人,年轻男人笑着掸掸手指头,意思是先伺候那边吧。

    他微微鞠躬,连忙转身走到霖渠面前解释:“实在不好意思先生,酒水库存不足,只有啤酒了。健力士黑啤,比利时金啤,比尔森淡色啤酒和浓色啤酒……”

    “你在开玩笑,窑子里没酒卖让我玩什么?”霖渠语气很不好地打断他,服务员腆着脸陪笑。

    其实他们酒有的是,就是不卖给霖渠。他也住了一个月快两个月了,天天海量,这么纵欲又酗酒,会所怕摊上事儿。

    “霖渠?”对面的年轻人走过来,友好地伸出手,服务员见状识相地退开。

    霖渠淡淡扫了眼,并不理睬。他正烦躁,缺乏酒精麻痹的大脑太清醒了,心里跟被虫子啃似的难以忍受。

    那人倒不介意他的无理,收回手仍旧微笑:“你记得吗,我们在一个晚会上打过招呼,我还试镜过你们的mv。”

    霖渠看着他的脸,倒是有印象,在网上看过视频,小鲜rou来着。

    对面房间里熟悉的音乐声从洞开的房门传出,霖渠往那头看,年轻人也回头看了看,他笑着说:“我们有酒,你来吗?”

    客厅的灯光很暗,偌大的沙发上横七竖八躺着七八个人,茶几上排满酒水,有人给霖渠让出老大一块地儿,他刚坐下大奔就拿起酒杯给他倒酒。

    大奔就是邀他进来的小鲜rou,名字霖渠想不起来,只是这里的人管他叫这个绰号。

    大奔又热情地给霖渠介绍,都是绰号,什么花爷、寒夜、乌鸦、老王的,谁叫什么都无所谓,他懒得听。

    房间的音响中播放着极日出圈到国外的吹泡二专。音乐迷幻诡谲,出神入化,仿佛被吊着灵魂游荡。

    原本怪诞的男声被女人颇有质感的声音处理成满含情欲的靡靡,她从右边的单人沙发上站起,手里拿着麦克风,穿着只到腿根的水蓝旗袍,外披短款皮草,黑亮的头发齐耳,扭着水蛇腰朝霖渠走来。

    霖渠对女人的声音敏感,对女人却实在没兴趣,还很过敏。带着脂粉香的纤纤玉手伸来,软腰蹭着他,他就撇过脸往外推。

    “叫我琦子。”女人笑了两声,识相地走开去。

    霖渠的性向被公之于众,谁不知道他性sao自个主唱,这不就换了男的过来。

    这人看着脸嫩显小,不过莫名有点邪气。霖渠看他一身运动服,应该不是卖的,却挨着自己笑的谄媚,一来就把手往他腿根放。

    霖渠面无表情地瞥着身边的嫩脸,腿根的手又往上滑进他衣服里,抚摸着柔韧紧实的腰腹,声音软的发魅:“你身材好好哦。”

    霖渠挑起眉头,按住他的手拿出来把衣服拉好。他对装娘们的不感兴趣。

    周围的人都在暗中看他,霖渠毫不在意,兀自靠在沙发上仰起头安静地喝酒,颓废的气质给他又填一层诱惑力。

    又一个穿正装的高挑男人起身走过来,运动服男孩起身让开。西装男弯下腰看着霖渠,霖渠也看着他,觉得这对眉眼很有张轩逸的神韵。

    他忍不住更加凑近,去听清楚男人说的话。

    “想做吗?”

    “去我房间。”

    “不,我们不在这,你跟我回家。”

    霖渠的“心”一下被最后一个词触动,紧捉住男人的眼睛。

    对方拖起他拿酒杯的手,另一只手里捏着一包白色粉末,修长的手指举到嘴边,用牙咬住撕开豁口,将粉末倒入杯中,眼睛全程注视霖渠。

    粉末溶解在液体中,男人把着他的手摇晃酒杯,对他耳语:“好东西,喝了就能忘掉烦恼,来干了,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