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争宠

    宫人与宦官都知道陛下和摄政王十分看重这块田，尤其是每天看着笑嘻嘻实则脾气没那么好的摄政王。见天降冰粒，他们忙四散去取油布，要将农田盖住。

    “快回来！”楚仁阻拦道，“正下着雹子，砸伤了你们怎么办？”

    毕竟是陛下明令，宫人宦官不好违抗，只好刹住脚步，去而复返。

    “罢了，再种就是了。”楚仁淡淡瞧了瞧田间白花花的冰粒，浅浅一叹，不曾流露出太多的情绪。

    雨来得太急，有些脚步快些的宫人宦官仍是被浇湿了部分衣履，楚仁收回目光时看到了，便命人制一些滚热的姜汤，让他们去喝。

    “快看！”一个机灵的宫人退下时眼疾嘴快，“……是摄政王和太子殿下！”

    楚仁闻声几步奔至凉亭边，朝宫人的指向望去。楚何和太子不知何时赶了过来，一大一小皆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脚踩草鞋，正拖着油布往楚仁的田地上铺盖。

    宫人、宦官、侍卫乃至太子保姆都想上前帮忙，尽被楚何喝令退下。他盖好油布后直起身，向凉亭扬起脸，连稚龄的太子都能看出，叔父在邀功。

    楚仁：“……还不快进来。”

    干草编织的蓑衣与斗笠被雨淋湿，颜色沉了几分，任是宫中手艺精细，编织得再密实，也只能顶一时之用，挡不住真正的瓢泼大雨。果不其然，在宫人撤下斗笠蓑衣后，楚何与太子内里的衣衫也都湿了大半。

    楚何原本自知身上湿凉，不敢沾染哥哥，怕哥哥体弱生病，可看哥哥急匆匆赶来，还是下意识朝哥哥张开了双臂，却见哥哥直奔太子，理也不理自己，紧张地蹲下身，仔仔细细地检查太子小小的身躯，擦去太子脸上的水迹。

    楚仁：“阿宝有没有哪里痛？”

    太子乖乖摇头。

    楚何：“……”

    楚何令众人退下——把太子也带走。

    楚仁的目光向楚何的方向偏了偏，却没看他，也没阻止或更改楚何的命令，只摸了摸太子软嫩的小脸，温柔笑道：“快随乳母一起，管殿里的姑姑讨碗滚热的姜汤来喝。”

    太子乖乖与众人一起退下。

    楚何默默坐上哥哥刚刚坐过的矮榻，屁股还没捂热，忽往边上一挪，留出了大半的位置。

    楚仁缓缓起身，再慢慢走过去坐下，偏头瞧了瞧楚何，见阿何面向别处，眼睛却总往他这边瞟，撞上他的目光就立即躲开，忍俊不禁。

    注意到楚何脸颊擦红一块，楚仁伸手去摸，被楚何扭头一躲。楚仁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一瞬，缓缓收回，什么都没说，也挪了挪，不仅面向别处，还背向了楚何。

    楚何：“……？”

    楚何清了下嗓子。

    楚何再度清了下嗓子。

    楚何轻咳嗽了两声。

    楚仁这才稍稍侧头，一瞬又转了回去。

    楚何：“！”

    这招失灵了？哥哥怎么不哄他了？哥哥真生气了？他也没怎么样啊。

    楚何：“嘶……好痛。”

    楚仁静默少时，叹了口气。

    楚何这才放下心，再不矫情了，蹭近哥哥，伸出双臂紧紧搂住，下巴搭在哥哥肩头：“谁让你先管阿宝不管我的……”

    楚仁转头看向楚何，无奈浅笑。

    楚何忽然想起了什么，站起身，单膝跪在哥哥面前，竟与此时的太子一般高。楚仁立即便了然了阿何的意思，先是本能地羞涩，想起此处只余他二人，才不再躲闪地低头迎向阿何定定又痴痴的目光，恍如看到了小时候的阿何。

    楚仁便也像过去那样，摸摸阿何的头：“阿宝还小呢，你小时候，我也是那样待你的。”

    楚何狡辩道：“跟哥哥比，我也还小呢。”

    楚仁：“你可不小，身体还那么好。”

    楚何：“怎么便身体好了，因为我夜夜都……”

    楚仁：“该派太医给刚刚淋雨的人诊治一下……”

    楚何：“哥哥怎么净关心他人，我也要姜汤喝。”

    楚仁刚要问“姜汤煮好了吗”，便听楚何道：

    “我要哥哥亲自煮。”

    楚仁叹气：“……再亲手喂给你。”

    楚何笑眯眯道：“哥哥知我。”

    可等楚仁煮好姜汤，盛出一碗，端着喂给楚何时，楚何又躲着不肯喝了：“用勺子喂。”

    楚仁失笑：“……区区姜汤，摄政王也要一口一口地喝吗？”

    楚何理所当然道：“陛下亲自煮的，自然要慢慢尝。”

    “不等我喂完，早就凉了，喝下还有何用？”楚仁这下端碗喂也不予了，“快，喝了它。”

    楚何十分听哥哥的话，只偏要握住哥哥的手，就着将姜汤一饮而尽：“还有吗？”

    “还有，不够？”

    “我再给哥哥盛一碗。”

    楚何最怕的就是哥哥生病。哥哥本就体弱，又在风雨畔站了那么久，极有可能当晚便要招惹风寒，他得看着哥哥饮下一碗滚热的姜汤才能稍稍安心。

    这回换他来喂哥哥——用嘴。

    辛辣余香中，他牵引着哥哥的手往身下去：“哥哥，是我这儿不小吗？”

    疾风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纵是冰雹也未曾对田地菜苗影响太大，慢慢竟长好了一茬。

    嫌施肥又脏又臭，楚何让哥哥在凉亭里坐着，自己则带着太子一起，亲手呵护这得来不易的菜苗，一大一小皆闹了一身一脸的泥。

    他们返回凉亭后，楚仁为楚何擦脸，刚擦了两下，就觉衣衫被什么扯了扯。他转头一看，太子站在他腿边，睁着圆圆的眼睛仰头望他：

    “阿爹为什么不先给我擦脸了，叔父是大人，他自己不会擦吗？”

    楚何：“……”

    楚何：“长幼有序，你找你乳母擦去。”

    太子扁嘴：“叔父……”

    望见太子有几分熟悉的眉眼，楚何忍不住心软：“来，我给你擦。”

    楚何终究是去边关行过军的人，手劲儿颇大，成人勉强受得住，小孩子却是躲之不及。

    见太子皱眉挣脱，拉着乳母逃走，楚仁笑了笑，走到楚何面前。

    楚何立即后退半步：“我身上脏。”

    “方才擦脸的时候，身上便不脏了？”

    “我躲着呢，不会弄脏哥哥的。”

    楚仁朝前迈了一步，与楚何贴近：“我也脏了，这下我们都脏了。”

    楚何没再后退，还伸臂揽紧了哥哥的腰：“那……我们去洗个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