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执拗(上药,藤条打腿)
“怎么,方才铁面无私,一杖也不愿饶过的人是你。如今这又是为哪般,心疼了?”徐玉倚着柱子,打趣江余。后者自回了房,两只眼就没离过床上那个趴着的身影。 “瞧你这模样,身上的债清了?”江余斜了徐玉一眼,“苑里多了个狗洞,这是失察吧,徐掌事?” 徐玉自知理亏,讨饶看着江余。可惜,在江余这里就不曾有过饶掉的罚。徐玉瘪了嘴,讪讪地正要出屋。 “慢着,”徐玉方迈一只脚出门,就被江余叫住,“把谢医师叫过来。还有,方才打蕙香的龟奴都退了吧,打在那种地方,是想叫他下半辈子站不起来吗?” 早些时候,雨就已经停了,只剩瓦楞边还在淅淅沥沥滴着水。江余见屋里也没啥事,索性站在窗边看着乱春苑里摇曳走过的小倌儿们。 回头再看床上的人时,他已不像原先一般趴在床上。江余的床榻足睡下两个半人儿,可蕙香却窝在最里头,缩作一团。 眼见着后头的木板要压到两团rou上,江余正要帮蕙香摆回原先的姿势。手刚放上蕙香身上,瘦弱身骨就忽然一颤。 江余怕把他惊醒,连忙撤了手。抬起一条腿半跪在榻上,江余轻轻拿过一个软垫,放在蕙香屁股后头。 “吱呀——” 谢意推门就看见这景象,赶忙又把门合上了,口中还直念叨着,“非礼莫视。” 听着声响,江余才晓得谢意来了。知道他是误会了,随手扔了本砸过去。 明明还没出数九天,这人反倒满脸都是汗,显然是急匆匆赶来的。谢意捡起了门口的,没好气道,“我听是你那屋要人,还以为你又老爷子教训了呢!” 谢意走到蕙香身边,轻轻掀了被子,露出紫黑的两团rou来。“呦,这小屁股,啧!” “不过,这小子真是朵娇花,这才几杖,就成这模样?哪像你,回回老爷子过来,不打得你几天下不了床。”谢意原先还只是看着,却像是忽然起了兴,竟要去上手,“这手感,怕是不及流云。” “瞎说什么,看你的病。”江余将谢意的手一挡,叫谢意好生尴尬。 谢意这人一向不着四六,油嘴滑舌惯了。江余与他处久了,也晓得这人没什么坏心眼,就由着他胡闹。说来,这还是江余头一回和谢意这般说话。 因为是乱春苑里的金疮医,平日里,谁人见到谢医师都得恭恭敬敬的,生怕那天就得劳烦他上门。今日忽然被这样一斥,他倒是新鲜,面上也有几分放不下,便不再拿蕙香的屁股做文章了。 纵然是伤处不及谢意以前瞧过的重,可是大杖之下,怎么会轻省。谢意打了水,净手后小心压上蕙香臀上的肿块,叫床上的人疼了个激灵,立马醒转过来了。 见是蕙香醒了,怕他不留神蹭到了两团rou上。江余一只手抚上蕙香的头发,轻声道,“别动”。 蕙香醒了神,见有人凑在他屁股后头摆弄,还没急着呼痛,脸就先红了。挨过大杖的两团rou肿起两寸有余,谢意的衣袖扫过,就让蕙香疼出了冷汗。 大概是糊涂了,后头那两团rou还正叫人拿捏着,蕙香却还想着史书里头那些有的没的。他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被人看了几眼屁股,哪用得着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也不怕叫别人笑话了去。想那淮阴侯,钻过别人裤裆底下,一将功成,还不是顶天立地的好汉。 这样想,蕙香倒是没觉得那般无颜见人。只是后头不断传来麻麻密密的疼,着实难耐。谢意手不重,可是压在他那凄零的屁股上,无疑又是一番锤楚。 江余看着,少年的身子微微发抖。许是因了江余嘱咐他不要动,蕙香只是十根手指拽住褥子,那头的两团rou随着谢意的动作不时发颤,却搁在了原处。 乱春苑不好管,里头的人都是风月场上的,没一个是傻子。江余管了这苑子三年,以往打死打残的也不少,怎么遇见了这小子就心软了呢。 没想明白,江余随意寻了个借口,或许是因着故人之子,下不去手罢。 谢意真无愧是医好了几十上百个屁股,从书案上拿起一张纸,狼毫都没停过,就出了一张方子。江余拿过来看了两眼,大多是些红花、鸡血藤这样活血化瘀的东西,随手招过一个小厮,叫人去抓药。 只是抓药容易,一大木盆端过来的时候,江余却犯了难。看谢意的方子,是叫熏洗,以往苑里旁的小倌儿也是蹲在木盆前自个儿弄。奈何蕙香估摸着是前两年受了屈,一副身子骨矜弱经不起折腾,方才挨了打,浑身上下没一点力气。 都是男子,也不管什么避不避嫌的。蕙香身量没长齐,骨架又小,抱起来没丁点儿分量。蕙香几个时辰没下过地,如今后头两团rou又跳跳地疼,他一双足刚挨着地,身子却往右边一歪。 本来只想抱他下来,剩下的活儿让蕙香自己干。看了他这模样,与地里霜打的茄子似的,江余帮蕙香剥了身上的亵裤,又要去扶他的膝盖。 还是蕙香先受不住,“苑主,我自个儿来吧”。 江余原本就干不了这样伺候人的活儿,怕自己手重,不留神能疼了他。听见了这句话,心里松了口气。只是瞧着蕙香这模样,他实在不放心,于是在外头等着,让蕙香弄好了唤他。 说来好笑,江余干不了这样的活儿,蕙香又怎么会。他出生便是沈家的少爷,过去阿耶连个指头儿也舍不得弹他。要不是落得这番田地,又怎么会给人按着打屁股。 他在木盆前摸摸索索,紧绷的屁股被热气一熏,他险些疼得坐到盆里去。待水放凉了些,蕙香抄起一捧药水,按向自己的右臀。手还没贴上rou,药水溅出几滴到了屁股上,蛰地他跳起来,又牵动了后头的伤。 本就疲软,蕙香反复折腾几回,干脆都站不起来,蹲在原处胡思乱想。 绿玉临走时,也只带了张草席,还是蕙香急急去寻的,算是送了他一程。再过七日便是绿玉的头七,正好连上清明,都不用再烧一回纸钱了。真是巧,蕙香算算日子,想笑却咧嘴笑不出。 他没忘,还有一百藤条。若是如江余说的一般,修养几日再挨,他怕是得红着屁股去给绿玉烧纸。 反正已经站不起来了,蕙香索性跪在屋子中央,大着声唤了江余。 江余没敢走远,一直在屋外。听蕙香的声音,稍放下心来。推了门瞅见蕙香跪在地上,摆出请罚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他在后堂那般说法,是有心要放他一马,等他臀上好了,再打不怕伤筋动骨。也是有心叫他背着罚,下回犯错的时候留心自己的屁股。 江余做人都到了这份上,哪里晓得蕙香半分不领情。他又不是来催债的,偏这小子性子拗,真是史书里头泡出来的小古板。方才泡了药,就要上赶着挨打,也不顾自己挨不挨得住。 “自己去拿藤条。”江余故意冷声,既然蕙香都不心疼那两团rou,自个儿又何必越俎代庖。 拿东西请人打自己的屁股,虽然蕙香已经来乱春苑有些日子,可还是觉得羞。纵然是羞,该罚还是得罚。蕙香拿了藤条,跪在地上,将藤条呈到江余的面前。 手上一轻,蕙香正准备跪趴下去,就看见江余坐在榻边,拍了两下自己的大腿,“趴上来”。 蕙香晓得这时如何的姿势,他以前在家里,看福嫂就是这样打孙子。孩子那时不过五六岁,可蕙香已经十五了,还要循着小娃的模样挨打,一时磨磨蹭蹭。 “过来,地上凉。”江余既然发了话,蕙香自然不好再如以往一般趴在地上,磨磨蹭蹭上了江余的腿。 “一天罚二十,早十下,晚十下,你可满意?”江余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比之前倒是清楚得多。 “满意。”蕙香埋着头,出声也呜呜嚷嚷的。 “不用报数了。” 说话时,藤条在蕙香光裸的大腿上嬉闹,划过一道又一道。每次藤条划过的时候,江余就看到蕙香的臀rou一缩,然后又缓缓松开,甚至能看见里头的风光。也不是不怕,怎么就不记打呢。 “啪——” 蕙香的屁股已经搁不下藤条,江余就打在大腿上。大腿rou嫩,抬手就是一道红痕。蕙香膝盖打弯,右脚试探着向上抬了些,大概是记挂着规矩,又放了下去。 “啪——” 又是一下,还是在大腿上,与先前的一道平齐。蕙香上回差点犯了规矩,这回便用左脚去勾住那只不听话的右脚。 大腿上又是一道红痕,蕙香疼得紧,却不敢去揪江余的衣袍,只能将脚趾头紧紧蜷着,耗掉身上多余的力气。 二十下尽数罚在大腿,打得腿上红霞一片,油泼一般疼。若是有一藤条打在屁股上,他也撑不住。蕙香知道这是江余对他网开一面,于是低头谢罚。 挨了晚的时候,江余按着他打了一顿,这日才算过去。蕙香没要人搀着,自己扶了墙,一瘸一瘸挪回去。 回屋里,见绿玉那破布枕头还在原处,人却已经不在了。又是勾起一番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