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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周篇彩蛋合集(初遇/BE线/生产篇)

    【彩蛋1:前缘,时光深处初相遇】

    除了儿控滤镜厚到一定程度的周父周母,大概没人会真心觉得周家少爷是个好东西。

    狐朋狗友跟班们喜欢的是周聿程的钱权势力,跟着他花天酒地招摇过市,床伴女友们喜欢的是周聿程那副不错的皮相,和他的甜言蜜语出手豪爽,但这些都建立在不得不忍受周少糟糕个性、恶劣品行的基础上,应付的逢场作戏里不知掺杂了多少厌恶不屑。

    即使是作为亲jiejie的周聿敏,都不止一次地生出暗地给周聿程套麻袋的狂躁思想。

    连家里的金毛犬每次见到周聿程都是狂吠几声转身跑远。

    但是在闫穆久远得早就记不清的记忆里,对周聿程的第一印象,真正的初遇印象,还没那么糟糕。

    那时候周家小少爷才四五岁的年纪,白嫩嫩软乎乎的一只,乌溜溜的眼睛,扇子似的卷翘睫毛,可爱得像个小天使。

    周家父母对他的无条件溺爱已见端倪,小孩子年幼懵懂,暂时还只是显得更娇气一些,小天使一样漂亮精致的外貌也让大人对他更宽容——多可爱的孩子!

    彼时第一次见到小天使程程的闫穆也是这样想的。

    壳子下住着个成年人的闫小正太早就打算好按部就班享受重活一世的正常生活,和同龄的娃娃们混成一团后毫无压力地成了人气王,一个个的小公主小王子甜蜜蜜乖乎乎小尾巴似的跟着他,和被排斥的娇气包程程的待遇一个天一个地。

    “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大家都去分糖果咯。”

    蹲在花园角落闷闷戳泥巴的小聿程愣愣抬头,白嫩的脸蛋不知什么时候沾了灰,嘟着嘴的样子看起来又可怜又委屈。

    夏日灿烂的阳光为来人镀上一层耀眼的光芒,他有着弯弯的眉眼,翘翘的嘴角,微笑的好看模样。

    “我、我才不和他们玩呢,又笨,又丑,才不稀罕他们的糖果!”

    蛮横的语气被小奶腔化解掉一大半的效果,闫小穆有些好笑,知道小家伙为什么落单了。

    “——我有好多好多糖果和玩具的!我都不告诉别人的……”

    小聿程虚张声势的骄傲模样,仰着小下巴,乌溜溜的眼睛却不受控制地紧张盯着闫小穆。

    ——我不告诉别人的,如果、如果你不像他们那么讨厌,那……那我就勉勉强强带你一起去玩吧~

    对面的小哥哥没有说话,仰着脸骄傲等回答的小家伙慢慢嘟起了嘴,琉璃一样的眼睛里漫上雾气,沾着泥的胖手把衣角揉的皱巴巴脏兮兮。

    ——讨厌……

    “唔,虽然我没有这些东西啦,不过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一起玩的对吗?”

    嗯?!

    ——看在你不很笨,笑的有点好看,也不是那么讨厌的份上,好吧~

    于是,那个明媚的夏日下午,闫小穆又多了一条小尾巴,总是骄傲地仰着小脸,却糯糯地喊他“穆哥哥”。

    这个短暂的午后很快湮没在通往长大路上的无数斑斓日夜里,像夏天的一阵风,像风里开过的一朵花,悄无声息。

    长大的闫穆如同自己规划的那样,在父兄的翅膀下做着一个优秀但不惹眼的高门子弟。

    被无原则溺爱的周聿程则招摇轻慢地成为前呼后拥的焦点中心,或许就像儿时久远记忆里模糊不清的、周聿程自己都忘记的、在一群孩子中间微微笑着不说话也会发光的身影。

    (至于一个是凭借人格魅力成为中心,一个是靠着砸下去权势毁掉人格魅力的方式成为中心,其中的区别就不表了。)

    【彩蛋2:没有闫穆的世界,周聿程原本的BE线】

    如果没有闫穆的出现,一切会是什么样子?周聿程又会是什么样子?

    没有人愿意去想这个似乎没有任何意义又让人极其不快的假设。

    但确实存在着另一种清晰的走向。

    原本的世界线里,闫家夫妇过世后,独子闫铭在群狼环伺之下支撑家业,到底独木难支,闫家堪堪保住了基业却也远非从前,与相恋多年的恋人周聿敏的婚约也因周家父母的坚决反对而不得不取消。

    比起对固执于不合适婚姻对象的女儿周聿敏的不满,周家父母越发变本加厉地溺爱从小就百依百顺娇惯养大的儿子周聿程,周聿程也毫不意外地成为名满a市的花花纨绔。

    周聿程从来不是什么善良的好人,他傲慢轻狂,张扬浪荡,理所当然地自我中心主义,毫不在意地去践踏、嘲弄、伤害。

    足够高高在上,所以一切污痕劣迹甚至不必沾染他保养良好的干净手指,只用漫不经心踩在脚下,那些痛哭哀求不在他心头停留一秒。

    然后突然的一天,高高在上、招摇过市的周家少爷被绑架了。

    隐蔽的地下实验室里,复仇的医生对周少爷执行了彻底的、摧毁性的双性身体改造。

    没有一个手段神秘、业务高效的灰色事务所来接受周家的寻人任务,反倒是被周少爷毫不在意地得罪过的几方势力暗中介入,阻碍寻人进展的同时,不无快意地添一把火。

    眼睁睁目睹,清醒地感受,前半辈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周少爷第一次紧接着无数次地品尝到绝望……

    失踪大半年后,浑身赤裸昏迷着的周大少爷被抛在了a市中心区的街道旁。

    男人遍布青青紫紫粗暴痕迹的肌肤,穿了沉甸甸乳环、还流着奶水的肿胀rufang,被一圈圈麻绳缠住的软趴趴yinjing,一前一后两个松松垮垮外翻得合不住的xue眼——熟烂发黑的颜色、不断流出的大量腥sao浊液,明显被长期粗暴地过度使用——更不用说淋了一身甚至沾在嘴唇上的疑似男性jingye的凝固白色液体。只用一眼,就知道男人经历了什么。

    周少爷身体已经被玩坏了。

    被绑架凌辱的日子里,前三个月的改造完成后,为了保守秘密也为了清除痕迹,并没有让男人出现在实验室里对周少爷实施轮jian,但是在报复中失去理智的那些人源源不断送来了各种发情的动物……

    被丢回来的周少爷几乎只剩最后一口气。

    终于醒过来后,周聿程冷静得出人意料,只有瘦得脱相的脸上不时闪过疯狂之色。

    那个废弃仓库和地下实验室很快被发现了,里面的设备却被悄悄保留了下来,很快,曾经围在周少爷身边的那群跟班遭受了和他同样的经历,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周聿程的报复并未到此为止。

    所有和他有过交集的人不断被卷入,他们身后的势力与关系也受到无区别的打击破坏,越来越多不相关的人被波及,整个a市乱了。

    根深蒂固如周家也难以招架各方的施压,何况周聿程不计后果的打击报复完全是伤敌一千自伤八百,但是这时周父周母已经无法阻止疯狂的周聿程了。

    一张张周聿程赤身裸体狼藉斑斑昏迷在街头的照片、一段段周聿程被兽类jianyin惨叫的视频出现在公众面前,畸形身体的秘密、不堪入目的遭遇,通通公之于众了,一片哗然。

    可是周聿程不在乎。

    他,早就彻彻底底坏掉了。

    扭曲疯狂,阴狠恶毒,报复一切。

    他从地狱归来,只为了拉更多人一同坠落、彻底毁灭。

    最后的时候已经没有人敢接近周聿程了,一向爱他如珠如宝的周父周母也恐惧于这个几乎认不出来的疯狂男人。

    他一个人锁在阴暗的房间,迷醉地看着自己的成果,享受着自己的疯狂。其时,他已经陷入严重的毒瘾,无时无刻不需要粗暴玩弄残忍cao干的身体早就枯竭,只有在毒品的刺激下才会获得短暂的虚假的快感。

    a市的这场动荡持续了半年,伴随着周聿程的死亡结束。

    孕育一切之因的周家在这场不惜代价的报复中走向没落,不被看好的大女儿周聿敏接过了家族重任,在各方后续不绝的打压下艰难支撑。父母的应允与祝福姗姗来迟,这次,是周聿敏拒绝了闫铭。直到数年过去,那场动荡的阴影渐渐隐没,周家虽不复从前但也终于走向稳定,已届中年的闫铭周聿敏历经蹉跎,终于放下负担重新在一起。

    ……

    而周聿程,那个生着俊秀模样的男人,傲慢、愚蠢、可怜、疯狂,孤独地死于一室荒yin糜烂,却至死也没得到过他病态渴求的真正快感。

    【彩蛋3:孕夫日常之抑郁脆弱撒娇番外,与剧情无关】

    周聿程肚子大起来之后就不太喜欢出门了,连去他爸妈那里都不耐烦,嫌啰嗦。

    周聿程也不喜欢他家闫穆出门,这里面原因就太复杂了,历史原因、现实原因,说得出口的、说不出口的,所以他就憋着不说,自己跟自己较劲。

    闫穆前面出门,他后面连吃东西的胃口都没了,丢了筷子,直挺挺躺床上。

    他也不睡,就一圈圈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发一会儿呆,看一眼门口,依旧关的好好的,越发烦躁起来,盯着自己肚皮恶狠狠道:“你爸不要你了!”

    胎儿这时候已经会动了,听得懂似的,生气地在他肚子里也狠狠踢他一脚,浑圆的肚皮上被踢出一个小鼓包。

    周聿程痛得“咝”的一吸气,捂着肚子弓起身,脸色发白,还跟肚子里的孩子杠:“你踢我也没用。”

    仿佛还痛,又好像怕冷似的,周聿程慢慢蜷起来,闭上眼,喃喃道:“……他也不要我了。”

    ……

    闫穆觉得自家周少爷可能有点产前抑郁症。

    本来从遭遇意外身体被改造之后,周少爷的心理状态一直就不太好,转眼又怀了孩子,其实时机并不是很合适。只是当时周家一心听医嘱,周少爷自己也坚持,于是就有了,再一转眼肚子吹气球似的大起来了。

    把分好类的垃圾按袋丢进垃圾回收箱,闫穆转身上楼。

    孕夫最大,周少爷最近又娇气又别扭,这会儿他不过下楼丢个垃圾的功夫都有点放心不下家里。

    果然,一回去就看到孕夫虾米一样蜷在床上的背影,可怜兮兮的。

    闫穆已经习惯了,从背后抱住周少爷,揉揉他的肚子:“宝宝又闹你了吗?”

    周少爷不说话。

    没一会儿,枕头湿了。

    闫穆抱着人转了个身,一看,周少爷闭着眼憋着声,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眼角滑落到鬓角,脸色苍白,只有眼圈和鼻尖红红的。

    闫穆叫他这无声哭泣的方式哭的心软成一片,吻着他的眼角,轻声哄着:“程程不憋气啊,不舒服别忍着,和我说好不好?”

    周少爷也不理,继续不出声地哭,哭的发颤。

    闫穆无奈一笑,分开孕夫的腿,挤进湿软的那一处,果然没有任何阻碍,一进去就被夹紧了。

    小心避开孕夫的肚子,往里顶了一下,周少爷立马喘不上气一样张开嘴,闫穆趁机吻上去,勾着周少爷的舌头,把他整个人都亲软了,顾不上哭了。

    哄了好一会儿,周少爷才肯说话。

    “没有你这么惯孩子的,他都还没出生,就知道欺负我。”某人全然忘了刚才恐吓肚子里孩子的是谁了。

    “好好好,不惯他。”见识过周父周母那儿控典范,闫穆自认等闲是达不到惯孩子的水平的。

    “那你动一动。”

    “孩子……”

    “——你就知道孩子!”

    “我是怕你受不住,我们这样慢慢来好不好?”

    黏腻的鼻音代替了回答。

    “嗯……嗯啊……穆、穆哥哥……唔哈……”

    细密的亲吻声响起,间歇时有含含糊糊的话音。

    “啊……嗯嗯……你都没、没那样叫过我……嗯啊……”

    “哪样?——程程宝宝?”男人含笑。

    某人断了声,只是莹白的脚趾蜷起,抓着床单的手指骤然揪紧,又无力松开。

    (大嫂兼大姨子的周聿敏专业鉴定:我弟没产前抑郁,他就是戏精附体了,艹一顿就好。)

    【彩蛋4:临盆梦魇,虚弱孕夫惊悸遇险】

    时间线暂时跳跃到夫夫生活一年多以后——

    周聿程底子亏损严重,为了肚子里这胎受了不少罪,月份越大也越懒散,整天捧着肚子恹恹没力气动弹的样子。怀孕不到九个月的时候,闹了两回假性宫缩的乌龙,吓得全家人仰马翻,终于不情不愿地被送进周家的私人医院待产,闫穆陪院。

    “聿程睡着啦?”直到看着闫穆把套间里间房门关好了,周母才压低声音关心地询问。

    “昨天晚上孩子动得有点厉害,他一夜没睡好。”闫穆在周父周母身边坐下,替周聿程解释道。

    二老本来就不会和亲儿子计较,闻言更是满脸心疼,倒没忘了体谅闫穆辛苦。

    三人在外间有一搭没一搭说话,里面的孕夫却睡得一点也不安稳。

    周聿程仿佛梦到自己被医生绑在地下实验室的场景。只是梦里的一幕幕比他曾经经历过的更为可怕,邪恶的器具,发情的活物,全方位对准他的摄像机,不停歇的闪光灯,更加彻底的凌虐,肮脏、污秽,与毁灭。更为恐怖绝望的是——这一次,没有那一道照进来的光,没有那个天神般降临的男人来给他救赎……

    “啊!!!!不要!滚开啊,放开我!别碰我啊!!!”

    “闫穆!闫穆救我!”

    里间凄厉的尖叫让外面的三人瞬间变了脸色,急忙推开门,就看到床上的孕夫魇住了一样,尖叫着胡乱踢蹬,手臂在空中乱挥。

    “聿程,聿程!醒醒,那只是梦!”

    闫穆按住挣扎的周聿程,在他耳边大声喊。

    “梦?”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的周聿程目光涣散,脸色煞白,身体仍为梦中的黑暗绝望瑟瑟发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惊慌地寻找身边男人的身影:“闫穆!穆哥哥!穆哥哥!你在的对不对?你不会不要我的对不对!”

    “我在,我一直在。程程不怕了,梦到的都是假的,”闫穆忍着担忧,抱着颤抖的孕夫连声安慰,“来,放松,跟着我慢慢地呼吸。”

    周聿程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着闫穆的手,在闫穆沉稳的声音里一点点安静下来。

    “天啊,他的肚子!”

    还未放下的心猛地一紧,顺着周母的惊呼,闫穆低头看过去,只见周聿程高高耸起的肚子以rou眼可见的幅度剧烈颤动收缩,那层薄薄的肚皮几乎要被撑破。

    “痛……”怀里颤抖的孕夫低低哼了一声,苍白的脸庞蓦地扭曲,紧接着,闫穆敏锐地嗅到了血腥味。

    周聿程的身下,缓缓漫开一片血迹。

    “穆哥哥,我好痛……”

    【彩蛋5:接上篇彩蛋,梦魇惊胎,孕夫难产】

    一阵慌乱过后,出血不止的孕夫被赶来的医生护士匆匆推进产房。

    周少爷是急产,情况不太好,必须尽快分娩。

    更糟糕的是,周聿程的体质用不了麻药,只能争取顺产。

    几分钟前还和乐融融的气氛一扫而空,三个家属不安地守在产房外。

    “聿程怎么样了?怎么这么快就要生了呢?”接到消息的周聿敏和闫铭也赶到了医院,他们小两口的孩子乐乐刚出生几个月,才有过生产经验的周聿敏在电话里一听就知道不对劲。

    二老心里早乱了,听见大女儿焦虑的询问更是眼圈一红,兀自忧心。

    “做噩梦魇住了,动了胎气。”闫穆简单说了两句,勉强打起精神,“你们两个都赶过来,乐乐那里没问题吧?”

    “有保姆看着,没事。”

    周聿敏皱着眉,脸色不太好。医院针对周聿程制定的“孕疗法”最先是在她手里通过的,连最初提出这一方案设想的医生都没抱通过的希望,毕竟,让一个高高在上享尽特权的男人怀孕生子吃苦头,哪怕是为了治病救命,不说生理,心理上也很难接受。爸妈固然是以弟弟性命为第一位而刻意忽略其他,但要说慌了神的老两口没受她的影响而先入为主也是不可能的。就连周聿程那里,多多少少也受了她话里话外的诱导,为了系牢闫穆,解决后患,才主动接受所谓孕疗。

    怀孕后周聿程确实安分了下来,比起冷酷扫除闫穆身边所有碍眼的存在,他似乎找到了更不容易激怒闫穆、也更让闫穆拒绝不了的方式——一边抗拒着身体的变化,一边把身体当作砝码,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产生的不适给了他充分合理的理由向闫穆求取更多的关注与爱抚。

    虽然是有意让弟弟尝尝辛苦、磨磨性子、少去到处祸害,周聿敏还有另一重考量:聿程从小被惯坏了,对轻易得来的一切全无尊重,不加珍惜,更不会投入几分感情,尽管他之所以肯怀上这个孩子有各种算计,但十月怀胎不是假的,孩子在他肚子里一天天长大,血rou相连,亲自孕育出的小生命,总该有几分难得的真心,总该让他的冷漠疯狂有几分软化。

    周聿敏没有后悔过这个决定。

    女性的敏锐感知让她捕捉到弟弟如常神情后的阴翳,那是一种不计后果宁肯拉着所有人下地狱的疯狂,她不敢像爸妈一样把周聿程的一切全甩给闫穆就觉得放心,在闫铭差点出事之后,她更清楚地意识到,闫穆回应的爱或许能够救赎周聿程,周聿程病态的爱和占有欲却同样能毁灭其他人。

    她无法容忍。

    但是,如果这个决定真的危及弟弟的生命呢?

    “产夫的情绪非常不稳定,医生没法控制住他!产夫的爱人是叫闫穆吗,他一直在喊这个名字,家属最好能进来陪产!”年轻的护士推开门快速喊道,打断了产房外众人的胡思乱想。

    换好无菌服,进了产房,闫穆才知道护士说的“产夫情绪不稳定”有多委婉。

    因为照顾周聿程身体方面特殊的隐私要求,专门设置出来的产房里能够真正亲自近距离接触周少爷、看到他身体情况的医生只有一直主治的那一位,其他忙碌各司其职的医生护士其实是看不到周聿程下面的具体情况的。

    转过隔断帘,闫穆看到了尖叫声的来源。

    被一圈医护人员围着,挺着大肚子的男人以仰卧的姿势,手脚被绑带固定在产床上,强制打开身体。

    快要足月的硕大胎腹剧烈收缩颤动,整个人像砧板上垂死挣扎的鱼一样痛苦扭动,不断挺动身体,一旦有医生护士试图接触他就会更加激烈地挣扎反抗,动作幅度之大,如果不是被固定住大概都摔到产床下了。

    失去理智的产夫完全不配合,医生除了勉强止住血,其他的进展极为缓慢。

    幸好,闫穆的到来终于让临产的周少爷安静下来。

    “穆哥哥……穆哥哥!”

    “别走!呃……别走……”年轻的产夫痛得脸色发白,眼里有深深的恐惧,死死盯着闫穆,就像他下一秒会消失在眼前一样。

    闫穆有些意外,这种情景下来不及多想,只当初次生产的男人在紧张害怕。

    “说什么傻话,我不会离开的,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我们顺顺利利把孩子生下来。”

    “呃……你,你要陪着我,你答应了的……哈呃!”

    指甲猛然掐进掌心,身体一僵。

    俯下身好言安慰情绪异常产夫的家属闫穆发现,周少爷浑圆的肚子rou眼可见地绷紧了,本来就是急产,又一番耽误,产程根本拖不起了。

    周聿程受的住吗?

    忧心忡忡,脸上却不能带出来。

    示意护士解开周聿程身上的束缚,闫穆换成自己来抱住他。

    手掌交握,狂躁的产夫果然不再挣扎,乖顺地靠在闫穆怀里大口喘粗气,疼得厉害的时候也只是呻吟着抓紧闫穆的手。

    哪怕入院以来在这一对儿身上见过不少次类似情景,医生护士还是不禁称奇,周少爷的恶劣难搞人尽周知,也只有闫二少能一秒顺毛。

    产房终于回归正常的生产状态。

    “调整呼吸,注意用力!”

    “呼……呼……呼……呼……唔呃——”

    “宫缩时用力!继续,不要停,胎位在向下走了!”

    “嗯呃!嗯——呼,呼……穆……啊哈——”

    训练有素的医护人员忙碌着,沉着下达指令的声音在年轻男人惨叫的背景音里甚至显出冷酷的意味——a市最金贵的男人、周家不可一世的高傲的大少爷,此时此刻正挺着肚子叉开双腿,面目扭曲地敞开畸形身体的秘密,像个最普通的女人一样,艰难地、痛苦地、毫无尊严地、无法反抗地经历着生产。

    为了另一个男人。

    所幸,腹中胎儿的另一个父亲对他受的生育之苦始终体恤心疼。

    爱人不时落在他汗湿额头上的轻吻让周聿程一次次重新攒起力气,咬着牙和仿佛要裂开的肚子较劲。

    一遍遍用力,一遍遍力竭,胎儿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往下走,产夫的胎腹终于不再是饱满的浑圆,硬梆梆、鼓囊囊,坠得已经很低了,一直被担心太过狭窄的产xue也终于勉强开全。

    产程进入最关键的时候。

    也最为艰难。

    闫穆的胳膊有些抖。

    怀里的产夫浑身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产痛中大量淌出的汗水把病服沁湿的彻底,湿漉漉的黑发凌乱地黏在雪白的脸上。他的肚子坠在支起的赤裸两腿间,在密集得没有停歇的宫缩里硬得像石头。

    周少爷生产的过程中一直在叫自己的名字,一开始是一边吃痛呻吟一边撒娇,要自己亲亲他哄哄他,后面痛得狠了,就断断续续跟自己说孩子的坏话,要自己答应替他算账,再后来,就只是呜呜咽咽只知道叫着“穆哥哥”,多的就说不出来了。

    闫穆移开眼,不去看周聿程白皙大腿根染上的斑斑点点的血迹。

    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刺得人眼里冰凉一片。

    怀里的产夫力气越来越小了,连惨叫的声音都低了下来。

    医生的催促渐渐显得急切:“周少,不要停,保持呼吸的节奏,继续用力啊!”

    周聿程短暂地昏迷了一会儿。

    在闫穆不断地呼喊中醒来时,他似乎听出闫穆声音里的特殊情绪。

    还没见过他脸上露出慌张呢,周聿程昏昏沉沉地想。

    明明浑身都痛,心尖却又涩又甜。

    “穆哥哥……”

    “嗯,我在。”

    周聿程吃力地喘着气,视线模糊,看不清闫穆的表情是不是和声音一样,一样的强装镇定。

    习惯了事事依赖他,其实原本他也没比自己大上多少。

    原来他也会慌的,为了我。

    周聿程笑了下,带了点从未见过的温柔。

    十月怀胎,他没像周聿敏期望的那样对肚子里的砝码生出几分柔软感情。反而是在这一刻——在他一生中最狼狈虚弱的时候、在他毫无任何骄傲可言地艰难生着孩子的时候,对着闫穆、对着一直为他撑起一片天的爱人、对着他成熟强大的救赎者,周聿程心中生出某种近似于母性的东西。

    闫穆还不知道那一瞬间周聿程发生的变化,他只是看到周聿程涣然的目光渐渐重新凝了亮,看到医生松了一口气。

    产程继续。

    ……

    “头出来了!头出来了!”

    喜悦的低呼在产房里响起,悬在所有人心头的石头陡然放下了一大半,按照周少爷的体质状况,分娩时做到这样已经能说是非常顺利了,胎头出来了,后面难度就不大了。

    甚至不需要辛苦的产夫再用力,医生小心地托着胎儿的头,就能够轻轻地拉着它一点点脱离母体。

    闫穆英俊非凡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丝微笑,周聿程就要熬过这一关了。

    胎儿在医生的轻轻拉扯下露出越来越多的部分,产xue被撑到最大,腿根轻颤,疲惫虚弱的产夫却只是温柔而专注地注视着他英俊的爱人。

    “穆哥哥,现在……你有没有多喜欢我一点?”

    周聿程的目光太过动人,闫穆忍不住低头吻上他苍白的唇,低声道:“早就很喜欢很喜欢了。”

    我也早就很喜欢很喜欢了。不——是很爱、很爱你。爱到我自己都不知道还能更爱你,爱到不用你努力地来喜欢我我也愿意把这份爱填满。周聿程微微翘起嘴角,疲惫至极却不舍得从闫穆身上挪开目光。

    ……

    眼皮子沉得像灌了铅,终于还是缓缓合上了。

    “——不好,大出血!”

    【彩蛋6:结局】

    都说女人生孩子是半只脚迈进了鬼门关。

    周少爷的生产更是一场生死劫。

    再周到的医疗预案也不能保证未有前例的双性造体产夫一切顺顺利利不出任何状况。

    急产,麻醉剂不耐,心理排斥,体力不济,大出血,血压降低,昏厥……

    医院一度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闫周两家第三代降生的喜悦因为周聿程的昏迷而蒙上了一层阴影。

    周聿程是在几天后才苏醒过来的。

    这场不太顺利的辛苦生产对他的消耗很大,外强中干的虚亏身体毕竟不比正常人,体内流出的血液几乎让近一年调养的成果付诸东流,不得不在病床上足足躺了两个月,才终于被允许回家继续修养。

    出院时的周少爷瘦得一阵风都能刮倒,气虚频喘,产后坐月通常会滋补出的血气和丰腴在他身上半点也没见着。

    从病房到地下车库不长的一段路,还是全程被闫穆抱着走完的。

    幸好医生反复确认过,孕疗法取得了预计的成效,实验药物带来的生理性病态性需求得到了极大缓和,性瘾的体质成因得到了有效控制(虽然还是远远超过正常人的标准,但不那么要命啦,love不在朝朝暮暮在长长久久咯)。周少爷现在的虚弱不同于之前的性质了,不像之前那样坏了底子的亏空无底洞,现在只要经过慢慢休养调理,是会不断好转的。

    “小穆啊,要不孩子还是我们先帮你们带着吧!”

    周母一脸慈爱不舍地再次提议,目光像是黏在了被放在宝贝儿子怀里的宝贝孙子身上,瞧瞧她的孙子哟,白白胖胖的真招人疼!和聿程小时候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再看看和孙子的白胖结实截然相反的脸黄气亏的虚弱儿子,更放不下心了。

    新手爸爸闫穆对周家二老的热情十分感动然后委婉坚定地拒绝了。

    照二老这架势,闫二真怕被他们再惯出一个无法无天的小周少爷,没见最孝顺体贴爸妈的乖女儿周聿敏都不敢把她家乐乐单独放到周家么。

    看着连周父也是满脸的期待,闫穆暗叹,这精明铁腕一辈子的周家夫妇算是在儿孙事上糊涂得彻底,对小儿子放纵溺爱以致生出祸端,对“低调省心”大女儿的锋芒全然不察——凭借当初周家为交好闫家“买下”闫穆而添进大嫂嫁妆的一半家资,加上这些年的暗中经营,现在的周家恐怕已经在大嫂周聿敏的实际掌握中了。

    周家的这个女儿确实是孝顺父母、友爱弟弟,但是世家这一代里最出色的女孩却不会是逆来顺受无怨无尤的温柔小白花,不然也不会和闫铭成了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闫穆颇为微妙地想到,就算当初周聿程没有被绑架出事,周家夫妇恨不能把全世界都偏心给儿子,周聿程和周聿敏也不是一个量级的,暗藏锋芒的周聿敏想必一样会取回自己的局面,和大哥也还是会在一起。

    不过如今也算各得其所了。

    哇哇哭起来的婴儿被保姆抱出去喂奶,周父周母也心啊肝啊地跟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闫穆和周聿程了。

    “我还以为你会更希望孩子交给爸妈带着。”闫穆含笑在周聿程身边坐下,理了理他的头发。

    周聿程脸黄黄的,一看就是气血不足,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刚才孩子放在他枕边时就没怎么搭理。

    闫穆当然不会以为周少爷生了孩子就天然具备了慈母心,尤其是后来他也回过味来,周聿程是把肚子里他们共同的孩子当做了定心丸,生下这个孩子并非出自于期待和喜爱。再加上产后体力精神都严重受损,没有多少耐心能分到最能折腾人阶段的婴儿身上,周少爷甚至没有好好抱过孩子几次。

    “你很喜欢他。”

    陈述的语气,却因为周聿程柔和望向闫穆的眼神多了几分安宁的味道。

    因为我喜欢孩子,所以才希望孩子留在我们身边吗?

    闫穆弯起嘴角轻轻一笑。

    其实严格说起来,生产之后的周少爷确实柔软平和了很多,然而不是对孩子,却是独独对着闫穆的,有时候甚至,让闫穆感觉到一种……类似母性的纵容?

    这种感觉还,还挺特别的。

    吻着年轻男人的额头,

    “他是我们的孩子。”

    闫穆温柔答道。

    不是每个父母都做好了成为父母的准备,不是每个被赋予父母身份的人都会天然地爱自己的孩子,不是每个爱孩子的父母都能作为合格的父母参与进孩子的成长中去。

    血缘连起一个生命与另一个生命的太初联系,却并不足以承载生命背后的意义。

    即便是受宠受偏爱如周聿程,父母之爱的真正意义在他生命中也是缺失的。

    闫穆没有权力因为周聿程给不出他自身不具备的东西而责备他,在周聿程已经拼掉半条命把那条小生命带到人世后。

    那是他们的孩子。

    闫穆在心里默念。

    现在,他们是一个家庭了。

    家庭的意义不正在于填补彼此,陪伴、支撑、参与、构建、延续吗。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

    【力挽狂澜he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