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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不是归宿

    可等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入目是一片黑暗,七煞雕像活了过来,个个呲着狰狞的牙齿,怒目圆睁,恶狠狠的盯着祁衍,好似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咬死他。

    祁衍周身血液迅速褪去,凉意席卷全身,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七煞围着他转悠了一圈,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他吞进去,祁衍赶紧闭上眼睛,双手手指捻起五岳诀,管他什么配不配修习道术,现在这种时候,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祁衍凝神,喘着粗气,直到四周安静了下来,他才试探性的睁开眼睛,结果眼前白茫茫一片……

    他妈的,耍我呢?这到底什么狗比地方?

    祁衍心中暗骂一句,伸出手触碰了一下朦白的雾气,很奇怪的是,那雾好像有生命一样,有温度,很暖和,祁衍定睛一看,只见他的手被一只纤纤玉手牵着,那手,是一个女人的手,他一路往前看去,看见了那个手的主人……

    “妈……”祁衍惊呼出声。

    郁意淑的样貌在白雾中逐渐清晰,她穿着一身月白长衫,长得和祁衍很像,不同的地方是她的气质比祁衍更恬静,没祁衍那种张狂肆意的美貌,只是更温柔。

    “衍衍,你为什么来这里?”郁意淑温柔的问着。

    祁衍眼眶一酸,差点哭出来,“我,我想……”

    郁意淑眼眶红了,她抿了抿嘴唇,用指腹轻轻描画着祁衍的眉眼,“这是我留在此处的残魂,我以为来的会是你父亲,可我万万没想到是你,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

    祁衍沉默了,事情太多,他反倒不知从何说起。

    郁意淑伸出手,轻轻抚上祁衍的面颊,“你是被别人送进来的吗?mama希望你可以做主自己的人生,快快乐乐的,而不是被任何事物捆绑束缚,我希望你自由自在的活着,离开这里吧,好不好。”

    祁衍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他抓着郁意淑的手说:“我没办法,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我这辈子不能活给自己,但是我唯一可以选择的,就是忠于自己的心,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我不后悔。”

    “mama对不起你……”郁意淑低下头,有些哽咽。

    “我从来都没有为这件事怨过你和父亲,我只怨过你们为什么不能多陪陪我,”祁衍拉着郁意淑的手,将她抱进怀里,“妈,我真的很想你。”

    祁衍已经不想哭了,见到郁意淑的这一刻,他忽然释怀了很多,心中耿耿于怀迈不过去的坎儿,忽然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也许祁衍生下来就是为了弥补祁家,弥补父母曾经造成的误区,这也是生为人的意义吧,能在最后一刻见到母亲一面,祁衍觉得这辈子没有遗憾了。

    “你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郁意淑说。

    祁衍抬起头,望着她温柔如水的眼神,点了点头,“可惜我跟他之间不可能有结果……”

    “让我猜猜,他叫陈渐程对不对?”郁意淑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

    “你,你知道?”

    郁意淑抚着他的脸说:“离开你们父子的时候,我就已经算到了一切,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生下来不是为了还债的,你不欠任何人,爱一个人固然好,却不能失了自己的本心,你为他付出过,他背叛了你,你觉得不值,可是,衍衍,你真的不爱他了吗?”

    “我,”祁衍默默的低下头,好像认命了一般,“我一直都爱他,一开始就喜欢他,所以承受不起他的背叛,也是因为我爱他,所以才觉得祁家亏欠他们,想弥补……”

    “你想弥补,那你也该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爱这个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是为了包容爱人而存在的,喜他所喜,忧他所忧,我相信你已经为他付出一切了,但是,衍衍,玉梅不是告诉过你,红鸾星动亦是劫起吗?”郁意淑凝视着祁衍,语重心长的说。

    “红鸾星动不一定是命中注定,”祁衍抿了抿嘴唇,“有些劫能渡,有些劫渡不了,也许只有离开这里,我才能真正的寻求一个解脱……”

    “可是死亡并不是任何事情的最终归宿。”郁意淑认真严肃的说。

    祁衍抬眸,疑惑的看着她,死亡不是最终的归宿?

    “你并没有完全放下他,你只是不愿意面对失望的过去,可是任何事情都是苦与乐并存,没有尽善尽美一说,人在一次次的磨砺中成为更好的自己,在一次次的欢声笑语中领悟人生的真谛,所有的事并不是那么不值,若是遇到一点点的挫折就想解脱,那么还有谁愿意渡过世间的苦难呢?”

    “妈,我,我和他之间横着太多事了,万丈深渊我迈不过去……”

    “来,”郁意淑牵起祁衍的左手,银白色的光芒从她的手掌心流进祁衍的指尖,祁衍骨节分明的无名指上居然浮现出了一根红色的丝线,“红鸾星动虽不是命中注定,可当两个人心动的那一刻,月老的红线就牵上了,爱是两个人的事,不可能只有你在付出,衍衍,等一切罪孽散尽,你用心看,用心去看你的爱人。”

    祁衍望着无名指上的红线,它静静的缠绕着,刻进皮肤里,取不下来,就好像戴着一只刻进骨血里的婚戒,他抓了下头发,“妈,我不明白什么叫死亡不是最终的归宿。”

    “你若死了,他会怎样呢?”郁意淑眉眼带笑,“你和他的红线是月老牵的,也是我和陈悦齐订下的,为的就是有一天,陈渐程能保护你,能保护我的儿子。”

    娃娃亲?难怪,难怪他这20多年都没对别人动过心。

    祁衍感觉自己的脑袋瓜子要爆炸了,不过转念一想,的确只有陈渐程,能帮祁衍和他父亲渡过这个坎儿,祁衍不禁失笑道:“如果没有这根红线呢?”

    郁意淑看了看祁衍的手,嘴一撇,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如果没有这根红线,也许你看陈渐程和你自己就能更清楚一些,到那个时候,衍衍,不要辜负自己的感情和自己的心。”

    一辆加长林肯停在祁家家祠外,林肯后面还跟着好几辆商务SUV。

    一个西装革履的保镖拉开车门,徐泠洋先陈渐程一步从车上下来了,身材好的把一件黑色短袖穿的跟个模特似的,破洞的黑色牛仔裤裹着笔直修长的腿,脚上的马丁靴在地面踩了两下,阴鸷的双眼中写满了鄙夷。

    陈渐程踹了他一脚,“别挡路!”

    “靠,你他妈不会轻点,老子的裤子要留印儿了等会儿。”徐泠洋拍了两下衣服。

    陈渐程穿着一身米白色的休闲装,清冷无欲的眼睛漠然的瞟了他一眼。

    吴叔从后面的SUV上走下来,说:“风水局就在家祠的正后方,四周围着七煞雕像,那中间的祭坛里封印的就是相柳……”

    “嗯,明白了,我跟苏天翊要进去吗?外人能不能进家祠啊?”徐泠洋疑惑的说着,面色凝重又严肃,“诶,苏天翊呢?”

    他一脚踏上车,朝里面那个埋在枕头下面呼呼大睡的人喊道:“到地方了,起来看戏啊,他妈的睡死你得了。”

    苏天翊睁开迷茫的双眼,看了徐泠洋一眼后又闭上了,“你跟程哥去吧,我时差都没倒过来。”他眼下的乌青跟纵欲过度似的。

    “行了,你们在外面等着吧,我很快就搞定。”陈渐程手心金光一闪,黑檀木剑柄的唐刀在他掌心浮现。

    “搞定这一票,不仅你能成神,我看潭渊也要跟着鸡犬升天了。”徐泠洋看着陈渐程手中的刀,啧啧两声,这刀的煞气太重,但是陈渐程偏偏就敢把它炼进身体里,要不怎么说艺高人胆大呢。

    陈渐程冷哼一声,提着刀进了祠堂,吴叔带着人把看守家祠的人全部散尽了,此时祁家家祠上空乌云齐聚,闪电在云层中聚集,风大到能把树叶硬生生从树上刮下来。

    徐泠洋被风吹的眯起眼睛,不悦的瞅了一眼天空,九道天雷已经准备好了,等陈渐程斩杀完相柳,历经九道雷劫,就可顺利登临天界。其实,以陈渐程的资质背景,斩杀相柳就足以位列仙班,可偏偏有些眼馋心热的傻逼给加他了道九重雷劫,不过想想也是,三界中神仙无数,可却没有一个是猫咪成神的。

    徐泠洋是不想陈渐程做神仙的,可惜他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喜欢的,为了喜欢的人,难免会牺牲自己,更何况陈渐程成神,对JC而言也是莫大的荣耀。

    陈渐程本来就不打算浪费时间,祁衍还生着病呢,他不想在外面耽搁太久,早点把这件事处理了,祁衍也好少一重心理负担。

    原本以为进去之后需要耗费巨大的精力把相柳逼出来,可是他才刚踏进风水局,就感觉到脚下的青石砖在震动,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他阴沉着脸,握紧了手中的潭渊。

    黑色的光芒从青石砖的缝隙中涌出,让人能明显的感觉到脚下有东西在律动。

    还在等什么啊?

    他伸出手,轻轻一挥,金光扫过七煞雕像,雕像尽数粉碎,没了锁魂阵的封印,风水局里的相柳便没了约束力,黑色的光芒顶破青石砖,聚拢形成黑色的雾气,冲天的黑雾层层笼罩住陈渐程。

    陈渐程冷笑一声,往后撤了一步,身后有一股凉风,他猛的转过头,只见一个极高的蛇身在黑雾中若隐若现,眼睛闪着警惕红光,已经做好了蓄势待发的准备。

    陈渐程还没动,不过这条蛇大约是看见了他手里的刀,想着先发制人,往陈渐程的方向飞过去,陈渐程懒得说废话,直接挥刀砍下。

    那蛇很灵敏,侧下身子躲过了,结果还没喘口气,铮亮的刀刃从它心口穿过。

    刚才那下不过是虚晃一击,陈渐程早就将潭渊炼的与自己的意识向融合了,他闪身到蛇的身后,潭渊必会紧随其后回到陈渐程的手掌心,趁相柳不注意,从背后给它致命一击。

    这他妈,好简单啊。

    陈渐程心里念叨了一句。

    忽地,黑雾伴随着相柳的死,连带着周身的空气都震动了起来,空气中的每一个分子炸裂开来,青石砖铺成的地面变的一地狼藉,陈渐程想把潭渊从它胸口拔出来,可怎样都无法拔动。

    潭渊刺在相柳心脏的部位爆发出一阵纯洁的白光,白光将黑雾推散开。

    祁衍的脸在白光中浮现,他跪在地上,脸色苍白,血从胸前的伤口处溢出,顺流而下,染红了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祭坛。

    白雾中,他看见一把刀砍向郁意淑,他毫不犹豫的将她拉至身后。本以为躲开了这致命一击,那成想是痴人说梦,郁意淑消失了,变成一道白色的光,祁衍愤恨的转过脸看向身后,映入眼帘的,是一脸惊慌的陈渐程。

    祁衍那愤恨的眼神瞬间变成了释然,他还以为白雾中忽然出现的人是谁呢,原来是陈渐程啊。

    祁衍算到了陈渐程会来,也算到他到底会死在陈渐程手里,只唯一没算到俩人会以这种方式见面,可是管那么多干什么呢,是他就好了,祁家和JC两清了……

    陈渐程说过,当意外来临时,你不防坦然接受,免得反抗的遍体鳞伤也改变不了既定事实,祁衍接受了,也遍体鳞伤了,那么这样的结局他也能承受。

    陈渐程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握着潭渊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祁衍释怀和解脱的眼神让他懵了,胸腔里传来的剧痛砸的他大脑止不住的眩晕,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祁衍宛如堆积起来的沙砾,在白光的笼罩下快速消散……

    潭渊没了附着物,清脆的砸在地面,陈渐程回过神来,腿一软跪在地上,他伸出手想抓住祁衍,却只碰到冰凉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