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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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平顺睡得很不踏实,虽然感到了久违的温暖,但是总像是悬着什么东西一般提心吊胆着,梦境光怪陆离,叫他看不分明。 他在满头大汗中惊醒。 见到他醒来,蹑手蹑脚的往他床边的矮柜上放着什么东西的小孩被吓了一跳,好悬没蹦起来。那小孩看见他醒了,很惊喜的样子,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在烛火的映照下放着光,他冲着门外大喊了几声什么,然后扑到刘平顺的床边,小动物一般挨挨蹭蹭的。 “你醒啦!”那小孩伸出来一根手指想要碰碰他,见他往后躲了一下,很快的就又收了回去。 “嗯。”刘平顺很紧张,在弄清楚当下的形式前并不敢多说话,他不明白这是哪里,自己不是在山神洞里吗,怎么突然跑到了,他往周围看看,突然跑到了这个木屋里呢? 他脑海中最后的念头就是要是能在洞里摔死自己就好了,他的脸被碎石子硌得生疼,但是又冷又饿的他实在没力气换个姿势了,然后在香甜的梦中,他看到了种满了小麦的田野,看到了红得发烫的天空,看到了嬉闹着放风筝的小孩子们,也看到了这洞的主人。山神娘娘。 是真的山神娘娘,她给自己托梦了。他忘了梦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那人好漂亮,真的好漂亮,是他从未曾见过的,亘古流传的漂亮。 原来这才是山神娘娘。 那现在是怎样的光景呢?是有好心的猎户救了自己吗?还是,还是山神娘娘觉得自己不符合规矩不要自己? 他被这个猜想吓坏了,他不敢想要是自己真的不让娘娘满意那该怎样,娘娘要是不赐给他们粮食那该怎样。他支着身子坐起来,他攥紧了床单。 “这是,这是哪儿?”他的嗓子干涩极了,一丝湿意也无,火烧火燎。 那孩子似是看出来了他说话的困难,从床头矮柜上拿了杯子给他倒了一杯水,刘平顺大口喝了,饮完整整三碗之后才咂摸出来,那温水里竟有丝丝的甜味儿,也不知是放了什么。 “这儿是野谷啊。”小孩儿歪着脑袋看他,像是在打量什么没见过的动物,“外人进不来的,你怎么跑到这儿来啦?” 刘平顺更弄不清了。野谷?什么野谷?自己不是在山神洞吗,怎么跑到这个没听过名字的地儿了:“这不是山神洞?” “山神洞?什么是山神洞?我从没听过这个地儿。”小孩不解。 刘平顺感觉自己脑袋像是要爆炸了,山神娘娘要是发现自己没在洞中后可能会有的结果被他想了一万八千遍,怎么想怎么觉得都是死路一条。自己死了不要紧,但是自己死的得有价值啊,要是阿爷他们没收到粮食怎么办,自己岂不是把这事儿给彻底搞砸了! 他的汗顺着眉弓滑到了眼睛里。 这时,一群小孩子们挤进了这间小小的木屋,不大的空间被填得满满当当的,他们好奇地打量着他,刘平顺心下大乱,更被他们指点着看得发毛,他缩在床头,不动声色的打量身边有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 “嘿,你是打哪儿来的呀?来找阿姑?你也是达禄吗?” 什么是阿姑,什么是达禄?什么?他们叽叽喳喳地说着一些叫自己听不懂的话。 刘平顺没吭声,任凭他们围着自己转来转去。他们在打量他,他也在打量他们。 这群小孩儿怕不是什么一般人。 打哪儿来的这一群孩子?现在这年头自己活下来都成问题,更别提生孩子了,没见他们村现在就属他年龄最小了吗,活着都不易,就更别提面色这么好看的了,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白白嫩嫩的,头发乌黑油亮,嘴唇粉嘟嘟的娇艳欲滴,胳膊好赛藕节一样,就是年景好的时候,只怕也没有几家能养出来这般健壮的。 再看身上穿的小褂,不是什么磨身子的麻和葛,而是棉布纺的好料子,被浆洗得干干净净的,穿着合身极了。仔细看去,好家伙,上面还钉着盘扣呢! 这哪儿是一群小孩儿,这是一群少爷啊! 他心下暗暗吃惊,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难不成自己真的在洞里摔死了魂归天上?但是像自己这般平日里从不供奉的人一定不会被神仙看上吧,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见他不说话,孩子们也不恼,只围着他笑嘻嘻的闹。不多时,从外面走进来了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老头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被盘盘碗碗的占满了,见他进来,孩子们连忙上去,扶的扶,接的接。 “老神仙……”刘平顺看着那人呐呐出声。 “孩子,饿了吧,”那人没听到他说什么,自顾自坐到了他的床前,有机灵的小孩把炕桌摆了,把那盘碗一一端上来,老头递给他一双筷子笑的很慈祥,“肚子都咕咕叫了,快吃吧。” 天知道他有多久没用过筷子了! 扣在盘子上的小碗一一被揭开,这是何等的菜色啊,鸡鸭鱼样样俱全,带着rou的大骨在汤盅里沉浮,白米饭散发着莹润的光,就是皇帝老儿吃的也不过如此吧! 他怯怯地看了老头一眼,接受到了那人鼓励的目光,然后就甩开膀子狼吞虎咽起来,他想他的吃相一定难看极了,不然那些人为什么会发出惊呼呢? 吃了人家四碗米饭,才感觉胃里有东西了,他忽忽悠悠的,从天上落回地上。 刘平顺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弄明白这儿不是什么天界,也没有什么神仙妖怪,只不过是一群避世不出不知今夕何夕的隐者罢了,他问他们知不知道关于山神洞的消息,收到了满目的茫然,只一再地强调这里是野谷。 他问有没有能出去的地方,换来了小孩的嘲笑,他们说,要是有能出去的地方,也就不至于看到他的出现会这么惊讶啦。 他发现这个老头好像一阵儿清醒一阵儿糊涂的,小孩子们又太小,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他想找能做主的人仔细问问,可他们却告诉他说,阿姑在忙,要到明天才能见到他啦。 他很迷惑,也很无措,自己作为祭品一事毫无进展,还白吃了人家这样一顿自己是怎么也还不起的好饭,这怎么办才好呢。 睡觉的时间到了,老头催着孩子们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他们把想出来送送他们的他按在了床上,碗也不叫他洗,一人抱着一个,跳着跑远了。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许是睡得多了,亦或是外面的星光太亮,他怎么酝酿也萌发不出半点睡意,左右睡不着,索性披着衣服出了门,站在房前的凉棚里凝望星空下的一片寂静。突然,在一片墨蓝色的世界里,好像有什么闪光掠过,刺进了他的眼睛,他屏气凝神,直觉那里有人,他想也没想地冲着那个方向跑去。 夜晚湿漉漉的空气好像给世间万物蒙上了一层水雾,蓬松柔软的黑色泥土细细密密地舔舐着他的脚底,在皎洁的月色里,一切都变得朦胧而不深刻。那闪光似有若无,出现得并不规律,他顺着那方向跑着,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什么人似的。 近了,越来越近了。 婆娑的树影摇曳成他的身形,璀璨的星光幻化成他的脸庞,蓝紫色的天空拥着他,以流星示意银河为新王加冕,盛放的鲜花因他的注视而羞怯的闭合。 刘平顺站在那人背后,几乎连呼吸都要停止了。那人似是听到了什么响动,转过头来。 这是星河破碎山崩地裂的一刻。 刘平顺倒抽一口冷气,后背沁出汗来,手指下意识攥紧了自己脏兮兮的裤子,心脏的跳动需要人来提醒它才记得。 神仙。 陷在鲜花丛中的那人是如此的圣洁,叫人只是看到他都会自惭形秽地不敢上前,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泥土和灰尘是这么多,神仙都是有法力的,只是被那人看着,那件久未曾脱下的几乎和皮肤融为了一体的薄棉袄就突然显出了它的重量,泛着油光的领口好似有千钧之重,坠得他抬不起头来。 人不都是渺小而无望的一个个小东西吗,和蚂蚁蝇子又能有什么区别呢,他一直这么觉得。人们灰头土脸的在地里劳作,模糊了脸和性别,只有名字作为这个人的代号在世上存在着,谁是谁其实没有分别也并不重要。但是在见到他的这一刻,灰茫茫的蝇子群中落入一只蝴蝶,带着身上令人不敢直视的荧光落进了蝇子中央,翅膀的扇动带起一阵阵香风,黑白的世界就突然有了颜色。 “迷路了?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那人问他。 他的脚趾在泥地上蜷曲着握紧又放下,不知怎么的就说了真话:“我是祭品,是来献祭山神娘娘的。” “啊。”那人把花锄放下,恍然大悟一般,“原来如此,这我就懂了。” 他不敢看那人的脸,也不明白这人是在说什么,他的气场太强了,叫他坐立不安怎么都不对劲,他的脑子告诉他自己想要跑,但是又被任性的脚钉在原地,眼睛就更不听话了,不好好看看这只在梦中存在过的黑土地,时不时就要瞥上一眼花丛中的那人。 “来,坐啊,别傻站着。”那人冲他摆摆手。 “我叫阿姑,也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山神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