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灯下看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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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夜风实在是很冷,等到他们回到了屋子里,阿姑都已经被冻得打颤了,他鼻尖通红,一个劲儿地吸溜鼻涕。 他看着好像没事儿人一样的刘平顺,心里觉得很不平衡,明明这个人才是更弱的那一个,怎么现在看起来好像自己还不如他似的。 刘平顺把外衣挂好,给他倒了一杯热茶:“今天太晚了,要不然就不洗了吧?” 阿姑坐在床边拢着被子内心里天人交战。 洗吧,确实是太冷了,刚刚烧的水估计都凉了,还得再烧一次,而且现在这个天气洗澡真是受罪;但是要是不洗吧,刚才上山下山的确实是弄了一身的灰尘,不洗澡直接上床的话属实是有点太脏了。 刘平顺点燃屋里的炉子,塞给他一个小暖手炉让他抱着,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一样洞悉他的心事:“昨天刚洗了,今天也没干什么,不脏的。一会儿我给你打水好好擦擦,一样的。” “……快点喝水,一会儿该凉了。” 阿姑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大脑放空,呆呆地盯着他在屋子里跟个陀螺似的转悠。 “你现在这还没缓过劲儿来呢,要是再受了寒那可不是好玩儿的。” “啊,哦。” 阿姑捧着杯水小口小口的啜着,借着热水的温度,玩儿着往外呼出白烟的游戏,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刘平顺把炉子上的水再次烧开,然后端了个盆子过来。 他把盆子放在床边,把毛巾搭在自己腿上,把脚凳拉了过来坐下。他拢着手,在嘴边呵气。 “诶你快看,”阿姑脑袋保持不动,脸上带笑,斜着眼睛看他,撅着嘴,声音显得怪模怪样的,“看我弄的这个圈儿!” 他把嘴撅成了一个圆形,在冒着热气的杯子后方轻轻的吸气呼气,然后那些袅袅向上的白烟就被人为地改了方向,变成了一个个空心圆,向着刘平顺的方向飞去。 “我们娘娘真棒。”刘平顺搓着手,夸得毫不走心。 阿姑冲着这个丝毫不关注自己才艺表演的人翻了个白眼,抬手一口气把那杯茶给喝干了。 刘平顺把手搓热了,小心地伸进了被子里,捉住那两只不老实的脚拽了出来。 “哎!” “哎什么哎,”刘平顺握着那双小巧精致比他的手还要白上几个度的脚,头也不抬地给它按进了水里,“你瞧瞧,这脚丫子冰凉。” 阿姑的脚猛地被按进热水里,整个人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暖意而打了个哆嗦,毛孔开放,下半身开始渐渐回暖。 “啊……”阿姑发出长长一声喟叹。刘平顺听着那声调曲折婉转的一声叹,没忍住看了他一眼。 然后就被一直盯着他的那人捉了个现行。 “你看我干嘛啦。” 刘平顺哪儿能让他知道自己在听见他的声音之后在想什么,他低着头不说话,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专心致志向他腿上泼着热水。 “嘿我问你话呢。”阿姑弯下身子低着头,凑近他想要看清楚那人脸上的表情,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他就坏心的用脚在盆子里扑腾水。溅起的点点水花打湿了那人的衣裳。 刘平顺捏着他的脚踝,在下一秒里把他那作乱的脚镇压。 刘平顺带着点无奈地歪着头盯着他,阿姑想要和他拉近距离似的趴在自己腿上,用胳膊拄着自己的头也那样盯着他。 都说灯下看美人—— “……你真好看。” 阿姑突然凑近,亲了他的脸蛋一下,像是亲吻自己最最疼爱的小孩子那样,亲得很用力,甚至于发出了“啵”的一声。 刘平顺被他亲的愣了一下,有些惊讶似的,笑了笑,然后继续为他洗脚。 阿姑还想踩水玩儿,结果被这人惩罚般的挠了一下脚心,热水让他的皮肤变得更加敏感,他的脚趾不受控地蜷缩,下意识地往回撤了一下。 “别闹啊,天冷,一会儿水就凉了。” 刘平顺见他的脚已经被烫得有些发红了,就从托着阿姑的脚踝,从水里抬了出来,另一只手拽过在腿上搭着的毛巾。 阿姑看着他的动作发怔。 暖黄的灯光在他的背后,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那人的头低着,睫毛的阴影打在脸上,看上去细细密密宛若鸦羽一般。他脸颊的棱角被光和影修饰,就连薄薄的嘴唇也变得不再凌厉。 他捧着自己的脚,手和脚之间形成了色彩鲜明的对比。 这不是那人第一次做这事,但是却是对他触动最大的一次。 阿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抬腿,脚趾到大腿绷成一条直线,用脚尖把低头那人的下巴勾了起来,刘平顺的头被迫扬起来,他专注的目光就与他对上了。 阿姑的眼睛里全是那人的影子。 “你真好看。” 他扯着着他的领子,把那人拽了过来。 刘平顺就着这个别捏的姿势捏住那比他手掌还要细嫩的一只脚,把毛巾覆了上去仔仔细细地裹好:“别闹。” “我哪有——” 阿姑想要亲亲他的眼睛,“我好喜欢……” 话音还没落,就听见一阵雨点般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阿姑,阿姑!大事不好了!” 他们对视一眼,刘平顺手上动作加快,把他另一只脚也从水里捞了出来。 “丛叔,丛叔他要不行了!” 阿姑猛地站起,水盆翻了,水花溅了刘平顺一身,水流满地。 阿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了,这个突入起来的消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明明早上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一定是自己听错了,一定是的。他拼命想要稳住心神,但是手却下意识拉住了刘平顺的衣角。 刘平顺随着他的动作看去,看见他白生生的脚直接踩在了满是水的地面上,看得他直皱眉。 “顺子。”阿姑叫他,红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好像落水的人抓到了漂流而下的一根浮木。 刘平顺搂着他的肩,胳膊从他的腿下一抄,就把他抱了起来,然后轻轻放到了床上。低头见那擦脚的毛巾掉在水里已湿透了,就把枕巾扯了下来,裹在了阿姑的脚上。 “没事儿,有我在呢。”刘平顺把他的脚擦干了,找出来干净的袜子让他换上,“没事儿的,别怕。” 阿姑一路上紧赶慢赶,他从来没觉得这段距离有这样遥远过。 等到了丛叔的住所,发现那里早已密密麻麻围了一圈的人。 似曾相识的景象。 他下意识地看向刘平顺的方向。送他过来的刘平顺捏了捏他的肩膀,他好像从这个动作上汲取到了什么样的力量。他走向前,小达禄们自动为他分开一条道路,他畅行无阻地走到了丛叔的床前。 盘踞在屋子里的那无言的巨大怪兽现已苏醒,它蹲在丛叔的床头,冲着每一个来访的人发出肆意的嚎叫。 许是因为难受,丛叔蜷在床上,和那怪兽相比,他显得小小的,几乎像是它的阴影一般了。 似曾相识。 这个结论让阿姑感到自己的血液都被冻结了,他往前走着,就像是一个行走的冰块,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呼吸是如此的guntang,好像在冰上喷薄出了一团火,他的皮肤都要被那火烧着了。 他不自觉地发着抖,坐到丛叔的床边。 “丛叔,”他叫他,但是床上那人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又叫得声音大了一些,“丛叔。” 没有人应他的话。 那在床上的好像只是一具躯壳,就连呼吸都微不可闻。他的灵魂像是早已被带走,只剩下没有用了的rou体倒卧在床,让那名叫死亡的怪物用以宣召自己的胜利。 阿姑见他没有反应,内心里很是害怕,他拼命想着上一次和丛叔相处的画面,但是脑海中却只有那次在他的屋子里,他伸向他的一双干枯而颤抖的手。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记忆停留在这不堪的事情上呢。阿姑拼命挖掘记忆,可记忆的大门好像在这一瞬间对他封锁了起来,他拼命的拍门,却没有人来开。 他急的快要哭了。这可是见着他一路成长起来的人啊,这可是那人的第一个达禄啊,这可是丛叔啊,怎么可以这样呢。阿姑含着眼泪咬着嘴唇伸手推了推床上躺着的那人,那人像是一片落叶一般,被推得明显摇晃了一下。 “哎。”刘平顺连忙制止,把他的手捏进了自己手心里。 刘平顺站在他的背后,在他一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以自己的身体充当他的靠背,身体力行的告诉他,没关系,还有人会一直陪着他。 阿姑愣愣地看着刘平顺,眼神里尽是茫然。 高高低低的小达禄们谁也没说话,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大的孩子领着小的,一双双不谙世事的天真的眼睛,全都注视着房间中间那张小小的床,像是不明白,也像是在期待。屋子里安静极了。 “嗬嗬……” 寂静被打破,呼吸不畅一般的喘息声响起。阿姑扑过去,凑近了丛叔。 “丛叔,丛叔,”阿姑想要叫他,但是又怕自己的声音太大,“你还好吗。” 丛叔费力地睁开了他的眼睛,眼神浑浊好像没有焦距,似是在看着阿姑又像是通过阿姑看到了旁的什么人。自他醒来后,他开始剧烈的喘息,胸膛起伏,努力渴求着更多更多的空气。 “嗬……”丛叔突然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直挺挺从床上挺了起来,大叫了一声阿姑——然后又重重地跌回了被子里。 “在呢在呢,我在这儿呢。”阿姑憋着眼泪凑近他,用力攥着他的手,希望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阿姑——呼呼,阿姑,”丛叔剧烈地喘息,“能够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事儿。呼呼——希望,希望你还能,等等我,我马上就能跟你一起、一起了……” 丛叔的手垂下去,大孩子们难掩悲伤地哭泣出声,小孩子们不明所以的恐惧于突如其来的变故,挣脱了拉着他们的手大叫着想要逃跑。 刘平顺把丛叔未闭的双眼合拢,装作不经意般抹掉了眼角的泪花,怪物在房间徘徊,抱着收割的灵魂扬长而去。 尘土飞扬,紧闭的窗缝外有风在呼啸,阿姑站在房间中央,好像身处一场不会醒来的巨大闹剧。 过往退场,他生命的一部分也随之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