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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重幻觉6~9

    6

    第二天是国家法定的小长假,学校里根本没有事,肖子卿出来上厕所,却撞见肖子墨起了个大早,一看见弟弟还赶紧开门走了。

    肖子卿顿时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他回到房间翻出件相同的衣服套上,匆忙洗了把脸,跟在肖子墨后面出了门。

    其实兄弟俩很少买一样的东西,因为彼此都讨厌被别人认错。这两件Oversize的高领毛衣,是他们妈从国外买回来的。肖子卿当时一见了就吐槽,这不是装逼文青男的标配么,秋天在云南大理溜达,一条街上能撞见三个穿这种羊绒毛衣的。

    他妈听了特别不爽,当场就指挥肖子墨试穿。他哥穿上毛衣确实好看,在增添装逼气质这一点上简直效果拔群。

    可能就是出于这个目的,肖子墨今天才穿了这件衣服。但他却忘了,肖子卿有件一模一样的衣服,长得也跟他一模一样。

    一路尾随肖子墨到了一家咖啡店,肖子卿在门口窥探了片刻,鬼鬼祟祟地找了个挺远的位置坐下。

    服务生刚给肖子墨和唐啸那桌点完单,来到肖子卿桌前时,习惯性地望向了顾客的脸。他顿时吃了一惊,职业化的笑容都僵住了,又狐疑地扭头去看肖子墨的方向。

    肖子卿不爽道:“看什么看,没见过长一样的人啊。”

    他要了杯拿铁,百无聊赖地啜饮着。距离隔得太远,他听不见两人说了些什么,只能看见肖子墨好像讲了个笑话,唐啸乐得把脸埋进了双手里,肩膀一下一下地耸动。

    有那么好笑吗?肖子卿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过了半个多小时,肖子墨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好像是要去洗手间,和男人说了一声便离开了。肖子卿眼睛一亮,赶紧抓住这个大好的机会,快步走了过去,在唐啸面前毫不客气地坐下。

    唐啸正在看手机,听见声音,抬起头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么快?”

    肖子卿心里得意,顺口开了个黄腔:“我快不快,你是知道的。”

    另一头的肖子墨上完洗手间,差点都走到唐啸背后了,身体却比脑子先一步反应过来,赶紧往旁边拐了个弯。

    他看见原本空了的座位上面,坐了一个和自己打扮相同、长得也完全相同的人。

    ……艹,截胡居然能截成这样,他也是佩服。

    无奈之下,肖子墨只好绕到了邻桌坐下。两张桌子之间有隔断,上面摆了一排郁郁葱葱的盆栽,就算刻意去看,也看不见对面的人长什么样,但是说话的声音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子卿,你怎么不吃啊?”唐啸指了指肖子卿面前的盘子,满脸关切地问道。

    肖子卿低头看了一眼,瓷碟里盛着一块精致的点心,已经被肖子墨吃掉了一小口:“哦,我不是太饿。”

    “你刚才还说你没吃早饭呢,我特意帮你点的。啊,对了,是不是我选的点心不合你胃口?抱歉啊。”唐啸有些愧疚地说道。

    肖子卿一看对方居然为此自责上了,连忙道:“没有没有,我现在又饿了,这种点心我挺喜欢吃的。”

    说完便用叉子举起点心。他嫌弃地盯着瞧了一会儿,又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忍着恶心,吃了一口肖子墨剩下的食物。

    放下叉子,肖子卿赶紧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漱口。

    无意之间,他似乎瞥见,一丝狡黠的笑意从唐啸脸上溜了过去。

    ——那种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可不像是唐啸会露出来的表情。

    肖子卿疑惑地又看了一眼,唐啸的神情同往常一样温和又正经,可能是他看错了吧。

    7

    两人聊了会儿天,唐啸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我之前还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你了,就跟个没长大的小孩儿一样,每次和你在一起都很热闹。但是这段时间才发现,你有时候也挺稳重的,说话的时候特别温柔。”

    肖子卿绷着没出声,低下头假装喝水,后背却簌簌地冒出了冷汗。他和肖子墨的外貌确实难以区分,但是性格可谓是大相径庭。和他们熟识的人,只要听他们说句话就能分清楚谁是谁。

    他扪心自问,自己跟“稳重”、“温柔”这些词是沾不上边儿的。唐啸虽然不知道肖子墨的存在,但他会不会察觉到什么端倪呢?

    唐啸接着又说了几句话,肖子卿才放下心来。

    他发现男人实在是迟钝得可以,把肖子墨身上的优点,全当成了自己之前没有展露出来的良好品质。而且,唐啸好像越发地喜欢上这个时而霸道张扬、时而温柔内敛的“肖子卿”了。

    肖子卿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半是忐忑、半是期待地问道:“如果我问你,你更喜欢哪种样子的我呢?是像没长大的小孩儿一样的我?还是你刚才说的,温柔又稳重的我?”

    唐啸半晌都没说话。

    等待唐啸作出回答的时候,不仅肖子卿的一颗心揪紧了,隔壁的肖子墨也感到坐立难安。他们都在思索着,究竟唐啸会怎么回答呢?

    这个迟钝老实的男人,究竟是更喜欢肖子卿,还是更钟意肖子墨?

    “只要是你,我都喜欢。”似乎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男人才得出这个答案,“有时候你爱闹腾,会发点小脾气,还喜欢耍酷,我觉得特别可爱,忍不住就想要亲近你。一开始,我就是这样被吸引住的。但是,越是深入了解你,我才越是发现,原来子卿的思想也有成熟和独立的一面,有时候连我这个大了你八岁的人都自叹不如,所以更加、更加地喜欢你了。”

    肖子卿的喉结动了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觉得自己仿佛成了男人眼中最珍贵的那颗苹果,要被唐啸流露出的脉脉温情给灼伤了。

    ***

    肖子卿和唐啸已经走了,肖子墨还坐在原地没动弹。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两下,肖子墨拿起来一看,是肖子卿发来的消息,只有简短的几个字:「我们公平竞争吧。」

    肖子墨自然也听见了唐啸那一席话,难以形容心里的滋味。他回复道:「怎么个竞争法?」

    「你冒充我的事,我暂时不追究了,我们先这样继续瞒着他。等他终于觉得不对劲了,发现我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了,再让他真正公平地做出选择。怎么样,你敢不敢跟我打这个赌?」肖子卿发过来一大段文字。

    肖子墨不准备答应他:「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啊。我不想陪你玩这种幼稚的把戏。」

    「你怕了?」

    面对如此幼稚的挑衅,肖子墨不愿承认自己被激怒了:「我没有。倒是你,就不担心我去跟他摊牌吗?」

    「你去啊。你可别忘了,你第一次见面就把他拐上床了,说你安的是什么好心,谁信?」

    要是事情真的败露了,他们两个谁也落不着好处。迫于无奈,肖子墨还是答应了这场无比荒谬的“公平竞争”。

    谈妥之后,肖子卿又发来了新消息,弹出的对话框给了肖子墨迎面一记暴击:「唐啸让我跟他一起回家,先不说了,Bye。」

    ……但愿他今天晚上也被赶出来。

    8

    肖子卿的午饭和晚饭都是在唐啸家里吃的。男人闲着没事喜欢钻研厨艺,所以天南海北的菜都会做几道。

    最为难得的是,他的饭菜一尝就知道是家里做出来的,和外面餐厅的完全不一样。

    夜色渐深,肖子卿打开了暖黄色调的吊灯,看着唐啸系着围裙的背影在厨房里忙碌,耳边是抽油烟机制造的噪音。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嗅闻着饭菜的香味,觉得这股温馨的氛围像是实体一般,把自己从头到脚地包裹住了。

    他记得唐啸说过,这套房子是他贷款买下来的,虽然面积不大,但是小户型更有家的感觉。当初他还暗自嘲笑男人的穷酸,现在却不得不承认,唐啸说得很对。

    他们的父母长期在外面做生意,以前最忙的时候,一年里有大半年的时间都在国外,兄弟二人纯粹是被放养长大的。

    肖子墨和肖子卿现在住的是一套近两百平米的复式精装房,两个人都在的时候还好,如果独自一人待在家里,就会觉出一股凉飕飕的冷清来。兄弟之间的关系又不算亲近,因此,即便两人都在本市读同一所大学,周末却鲜少回家。

    肖子卿还真没想到,自己会在唐啸这里,难能可贵地体会到家的感觉。

    吃完饭,肖子卿收拾了碗筷。两个人窝在沙发上,关了灯看电影。

    回想起今天上午问唐啸的那个问题,对方的回答居然不是更加喜欢他,肖子卿属实有些郁闷,脸上的神色也慢慢黯淡下来。

    唐啸看出他情绪不高,以为他还对昨晚的事耿耿于怀,便轻轻搂住他,讨好地亲了亲他的脸颊,又用嘴唇在对方漂亮的脸部轮廓上磨蹭着。

    肖子卿都有一个多月没碰过唐啸了,哪能经得住这样的撩拨,顺势扣住男人的手腕,把他按倒在了沙发上。

    这次终于把昨天被迫中断的事儿给办完了,激烈得差点把沙发摇散架。

    唐啸急促地喘息着,随着肖子卿耸动的频率,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闷哼。在近乎于粗暴的情事下,他从脖颈到胸膛的大片皮肤,全都染上了情欲的潮红,显得格外可口。

    明明都被cao得受不了了,他还听话地掰着两条壮实的大腿,任凭肖子卿压在他身上索求,简直找不出比他更加乖顺的人了。

    肖子卿暗想,就算男人以后选择的不是他,他也绝对不会放手的,大不了就……

    大不了就三个人在一起。

    这个念头刚一萌生,就把肖子卿吓了一大跳。

    然而这样的想法只要在脑海中浮现出来,便再也难以遏止。他无意识地低下头,看到了两人激烈结合的部位,男人那被干得发红的xue口,正无比艰难地吞吐着他的硕大。

    肖子卿的喉结难耐地滚动了一下。他不禁开始联想,唐啸要容纳他一个人已经很困难了,要是他们兄弟俩同时进去,肯定会吃不消的吧……

    如果真要这样,唐啸可太倒霉了。不过,男人也正是引起一切的祸源。

    “呜、呜,嗯唔……子卿,呃啊,太深了,呜呜嗯……”唐啸完全想不明白,已经膨胀到极点的rou茎,为什么在他体内还能变大。

    在男人的一再纵容下,肖子卿的动作越发放肆,最后直接射在了对方的身体里。

    热汗淋漓的两个人并没有就此分开,而是继续黏黏糊糊地接吻。肖子卿可没打算只要一次就放过唐啸,他一边吮吻着男人的嘴唇,一边拿过手机看时间:

    “现在十点过了,是不是应该到床上去了。等等……今天晚上好像还有什么事儿来着?靠,我差点给忘了!”

    “怎么了?”唐啸的呼吸尚未平复下来,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肖子卿。

    “今天不是过节吗,好多人都到市里最大的几个商圈去玩。估计学校担心我们也去那些地方扎堆,到时候发生什么事故,校方还要承担责任。之前辅导员就给我们发过通知了,说学校要严查,今天晚上哪儿也不准去,只能在寝室待着。十一点她亲自来查寝,不在寝室的人直接按记过处理。妈的,我怎么就给忘了!”

    唐啸也替他着急:“那你赶快回去吧,十一点查寝,现在走应该还来得及。要是真受了处分,那可就麻烦了。”

    刚才还亢奋不已的肖子卿顿时xiele气,一脸沮丧地起身穿衣服。沙发旁开着一盏落地灯,映亮了他光裸的背部,白皙的肌肤全然如凝脂一般,没有一丝瑕疵。

    “咦……?”望着他的背影出神的男人,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腰侧,“我明明记得,前几天见到你这个地方有颗痣,是我看岔了吗?”

    9

    肖子卿原本心急火燎地穿着衣服,听到唐啸说出这话,心里悚然一惊,虽然强撑着没有表现出来,但套衣服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咳、咳,我自己也看不到背后有没有痣,可能就是你看错了吧。”

    肖子卿打着哈哈,把这个话题给糊弄了过去。他在心里又把肖子墨骂了个狗血淋头,心想这人怎么在奇奇怪怪的地方长痣,害得他差一点就露馅儿了。

    他暗暗盘算,回去要跟肖子墨仔细地核对一下,两人身上还有哪些不同的特征。至于肖子墨腰侧这颗痣,明天一大早就让他去医院用激光烧掉!

    “那你路上小心,到学校了给我打个电话。”唐啸披上一件衣服,把他送到了门口。

    “行,”肖子卿颇为不舍地在他脖子上又亲了几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我先走了,改天再见面啊。”

    唐啸朝他挥了挥手,转身把门关上了。

    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客厅,只剩一盏昏暗的落地灯,孤零零地照亮了凌乱的沙发,他再也压抑不住汹涌的情绪。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唐啸靠在门板上狂笑,边笑边锤门,笑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还好肖子卿十点过就走了,不然他非得憋出内伤不可。

    他真应该把肖子卿刚才的表情拍下来,以后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在他戳穿那颗痣的破绽时,肖子卿差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了。明明心虚得手都在发抖,还要佯装镇定,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

    有必要这么害怕吗?

    难不成他以为,自己还需要靠一颗痣来分辨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早在第一次见到那位的时候,唐啸就知道,坐在他对面,说出“我对你已经腻了”这句话的人,根本就不是肖子卿。

    一个偏爱加了大量牛奶和糖浆的拿铁,一个只喝没什么甜味的冰美式。

    一个经常给他讲黄段子,一个整天给他拍路边的肥猫。

    一个脾气坏,一个心眼黑。

    一个蠢得人神共愤,一个只是蠢得没那么明显罢了。

    漂亮的脸蛋确实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毕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他怎么可能搞混呢。

    一开始,唐啸还想看看这兄弟俩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到了现在,两人成天一前一后地唱双簧,他只剩看笑话的心态了。

    反正是两根貌美活好的全自动按摩棒,主动送上门来,不要白不要。

    如此拙劣的骗局,自己还能装出一副被蒙在鼓里的无辜模样,演技实在是可圈可点,奥斯卡欠他一座小金人。

    迈着两条光裸的长腿,唐啸走进浴室冲了个澡。

    正在淋浴的时候,他听到外面手机铃声在响,以为是肖子卿这么快就到学校了。他也不急着接电话,慢悠悠地擦洗着身体,把肖子卿先前射进去的东西清理得干干净净,然后才关上了喷头。

    氤氲的水汽中,他把湿发往后拢去,露出光洁的额头。起了一层雾气的镜子里,隐约映照出一个神色冷峻的男人,深邃的双眸中,闪烁着鹰隼一样锐利的光芒,和之前那个温吞软弱的唐啸判若两人。

    手机又响了起来,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走到客厅去接电话。

    却不是肖子卿报平安的来电,而是另一个人发送的视频通话邀请。

    “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这么晚了,你还在干嘛?”

    电话刚一接通,对面就劈头盖脸地抛出两个问题。视频里也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头发染成了深栗色,虽然面容精致,但是明显带着不悦的表情,一看就不太好惹。

    唐啸无奈地笑道:“宝贝儿,我洗澡去了。”

    对方仔细审视了一番,看到唐啸下巴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珠,这才勉强信了:“沈绪,你现在过来陪我吧。”

    被叫作沈绪的男人低下头,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下自己满身的情爱痕迹,有些为难地说道:“明天吧,我今天加班太累了,想早点休息。”

    对方却不依不饶:“那我过去找你。”

    “好吧,如果你实在想过来的话。不过今天过节,路上肯定特别堵,你住的那边还有交通管制,可别嫌出门太麻烦啊。”男人只得妥协了。

    结束了通话,男人又走回浴室的镜子前面,用毛巾大力搓了几下,把烙印在身上的斑斑吻痕,都用搓出来的红印掩盖了过去。等处理得差不多了,他匆匆擦了两下头发,便换上了外出的衣服。

    他当然不叫唐啸,身份证上也没写沈绪这个名字。他提供给这些小美人的身份和信息,大部分都是假的。出来玩玩而已,他可不想给自己招惹来太大的麻烦。

    抓起放在鞋柜上的钥匙,他抬脚便出了门。但在关上大门之前,他又若有所思地环顾了一下整个客厅——

    这套房子的租约明年四月就到期了,房东说他不打算继续出租,准备把房子重新装修一下,用来当女儿的婚房。

    房子不能续租,他的说辞可就圆不回来了。

    不过也无所谓。明年四月份已经是很久以后了,他大概早就对这兄弟俩腻烦了。

    他很清楚腻了是什么感觉。就像白月光变成饭黏子,朱砂痣化为蚊子血。一旦失去新鲜感,腻味只是迟早的事。

    到那时候,他只要同唐啸这个名字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行了。

    男人“砰”一声关上了门,面积狭小的出租屋里,只剩下一室的黑暗和寂静。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