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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种人,心术不正,还只会给人添麻烦

    29.

    在回神医谷的半途中,阮凤璋就毒发了。他体内的毒性尚未完全压制住,距离治疗结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本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擅动内力的,只是当时事发突然,来不及顾虑那么多,先前也没有过类似的经历,未料后果竟如此严重。吐出那口血后,他就明显感觉到了真气在经脉中乱撞,这一路不过是在硬撑罢了。

    马车停下时,阮凤璋已经疼到痉挛,弓着背缩在榻上,双目紧闭,苍白的脸上冷汗直流,叫他也没有丝毫的反应。盼儿心急如焚,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用帕子给他擦一擦汗,红着眼喊常追进来。

    常追把他抱下了车,他们没有回湖东别院,而是直接去了沈云渐的住所。方才在路上耽搁了太久,阮凤璋的身体已不容再等下去了。

    月临是跟着沈云渐回来的,但两人全程也没怎么说上话。沈云渐只问了林子里发生的事,他本想借机诉一下苦,孰料对方听完后无动于衷,眉头死锁着不知在想什么。

    好不容易到了神医谷,沈云渐一下车就扔下了他,急急忙忙地跑去看阮凤璋的情况。

    月临气得跺脚,可看到阮凤璋被常追抱在怀里,伤势似乎很严重的样子,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明明也没有哪里磕着碰着,干嘛搞得这么吓人,不会是装的吧……”他嘟囔了几句,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被蛇咬了?不对不对,他还吐血了……”

    犹豫半晌,月临还是决定跟上去看看。

    常追小心翼翼地将阮凤璋放到床上,沈云渐摸了他的脉象,转头对胡枫吩咐道:“生黄芪五钱,龙骨五钱,金蛇一钱,白灵芝两钱……两付煎成一剂,这个要尽快,另以十六付熬成浴汤,一个时辰后再送过来。”

    胡枫点头记下,和常追一起出去了。

    月临候在门外探头探脑,见常追走过来,不自觉地往旁边躲了躲。常追却根本没注意到他,面瘫脸上带着一点焦急之色,脚步匆忙地与他擦肩而过。月临拉住走在后面的胡枫:“阮公子怎么样了?”

    胡枫笑了笑,捋下他的手:“月临公子,这不是小的能多嘴的事情,也不是您该管的事情。”

    月临看着胡枫离开的背影,咬牙道:“不说就不说,阴阳怪气什么?”他走到台阶前坐下来,有些冷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院子里的人都各自忙碌着,在他身畔来回穿梭,没有人停下来看他一眼。

    他莫名地感到一丝沮丧,很细微很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出来。

    约莫一个时辰后,常追和胡枫抬着木桶进了房间,月临连忙伸长脖子往房里望,可惜门很快就合上了,他什么也没看到。

    盼儿刚从别院取了换洗的衣物来,正撞见他这副贼眉鼠眼的样,柳眉一竖:“你怎么还在这里?害人精!”

    “我在这儿关你什么事?”月临瞪着她,十分不服气,“还有,你骂谁是害人精呢?”

    盼儿冷笑:“若不是为了救你,公子怎会无端端地动用内力?你这种人,心术不正,还只会给人添麻烦。”

    “你胡说!阮公子受伤之后还是我扶着他走回来的,不然你们到现在都不一定能找到他,我也算救了他啊!”

    盼儿嫌恶地撇过头,似是不愿再与这人耗费时间,抱着东西走了。

    月临继续郁闷地坐在台阶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留下来干什么,整个人又累又困,身上还脏兮兮的,理应回去洗漱休息才对,而不是在这儿受冻和遭人白眼。可想是这么想着,他的腿却仍没有挪动。

    寅时过半,沈云渐才从房里出来。月临正眯着眼昏昏欲睡,头一点一点的,突然被人叫醒了。

    “在这里睡,不怕着凉?”沈云渐神色疏淡,看不出情绪。

    月临刨出怀里的暖炉,捧到他面前:“我跟下人要了这个。”

    沈云渐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柔和,俯下身摸了摸他的脸:“怎么没回去?”

    月临抓住他的手,亲昵地用脸颊蹭着:“等着向谷主请罪。”

    “请什么罪?”

    “我不该在禁足时偷跑出去,还连累了阮公子,请谷主责罚。月临以后会听话的,谷主不让我出门我就哪儿也不去,只求谷主不要那么快厌弃我。”

    沈云渐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去歇息吧。”

    30.

    一晚上总算有惊无险地度过。阮凤璋醒来后便回了别院,一刻也未多停留。

    常思已连夜审了那些贼人,得知他们就是黑水寨的那群土匪,自丢了地盘后一直心存怨恨,伺机报仇,但又畏惧武功高强的阮存风,不敢与之正面对抗。这些人在锦州城蛰伏良久,设法打听到了阮凤璋来神医谷治病的事,于是偷摸寻了过来,在这里守了大半个月,才找到机会下手。

    “公子杀的那人是黑水寨的二当家,此人还算有些胆识和谋略,至于剩下的,都是些乌合之众,稍微用点法子就全招了。”

    阮凤璋面带倦色,一只手轻轻地按着额角:“可有问出cao纵蛇群之人?”

    “他们都说不知。我看啊,这帮贼寇里若有此等奇人,当初也不会沦落到丧家之犬般的田地,毕竟老爷他——”常思说到这儿隐隐憋着笑,“怕蛇。”

    阮凤璋的手停了一下。

    盼儿悄悄挡住嘴,把翘起的唇角压下来。

    月临这一趟着实是遭了大罪,但好在沈云渐对他的态度终于有所软化,还解了他的禁足,他多日以来悬着的心总算能暂时落地了,睡觉也安稳了不少。

    他是被饿醒的。睁眼时已到傍晚,房间里光线十分黯淡,像蒙上了一层灰翳,透着股阴森感。

    月临心里没来由地一悚,立即大声喊道:“吴良!天黑了怎么也不知道点灯?”他喊完,又想起吴良昨夜就失踪了,只好掀开被子下床,打算自己去点。

    “小的在。”

    “啊!”月临冷不防被吓得惊叫出声,这才注意到不远处静静地立着一个人影,“吴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黑灯瞎火的站在那儿做什么?”

    吴良点燃了烛台,黄亮的火苗摇曳几下,烛光在屋内晕开。

    “小的晌午就回了,见您还睡着便没敢打扰。”

    月临看清面前的的确是人而不是鬼,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你昨天跑哪儿去了?雪团呢?”

    “小的昨个儿本来好好地跟在主子后面,谁知一个不防竟被人打晕了,今早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鱼山庙附近的树林里,雪团也还在,只是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主子,您后来……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月临被勾起了某些糟糕的回忆,脸一黑,摆手赶他:“去叫厨房送晚膳过来,我饿了。”

    雪团蔫蔫地趴在院角的一丛青竹下,脑袋耷拉着,一动不动。它待的地方很隐蔽,若不是那身雪白的皮毛太显眼,月临估计还找不到它。

    “傻猫,喊你半天都不应我一声。”月临两手抓着它的前肢腋下,左右晃了晃, “丢了魂啦?”

    它以往很讨厌这个姿势,每次都挣扎得厉害,这回却没多大反应。

    “完了,不会真傻了吧?”

    雪团无精打采地张嘴:“喵~”

    月临用手臂托住它:“走,跟我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