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五章、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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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五章、诵经 当年,怒洋早已安排好船票,出走的路线,只待把子吟接到码头,便能前往欧罗巴去,再也不回来。 然而在最後最後,一个炮弹打下来,把他们夫妻打散,从此一别便是三年。 怒洋并没有放弃过寻找子吟,就像是怀着执念死去的厉鬼,徘徊在凡间里,他就一心一念要与丈夫重聚。 终於他找到了,然而,人事已全非,一切也都变了味儿。 子吟在那三年经受过的风雨,教他把夫妻情分都放在了次要,他心里多了太多的人——大哥、二哥、娜塔莎、沙赫…… 怒洋却只想与子吟重续情分。 夫妻两人的期望,也许从根本上就错开了,怒洋能丢下兄弟家人,与子吟远走高飞,而子吟却是放不下任何人。 包括那无恶不作的武子良。 对所有与丈夫藕断丝连者,怒洋都是心痛恶绝,他恨过,纠结过,最後却是闹到了离婚的收场。 从前火热狂烈的爱意,就从此沉淀下来,转化成潭下的深水。 在无锡追截子吟时,当他看见这对兄弟坐在车里道别的低语和拥吻,就彷佛他们是被硬生生拆散的爱侣,怒洋心底就立了决断的打算。 若子吟无法处理身上所缠的乱麻,怒洋就很乐意代他挥刀,不管这要带来甚麽样的後果。 白三少帅上回前来监狱,作了最短的一次探视,从那天以後,他就不再来了,然而监狱长却已经下了批文公告,缩短武子吟的刑期。 狱里消息灵通,不过是数天而已,这减刑的消息已是传遍狱里,放风的时候,子吟就陆续收到囚友的道贺。 「武先生,恭喜你。」 「听说刑期缩短了,甚麽时候就要出狱?」 子吟对囚友报以客套的微笑,就回道:「半年後。」 「武先生不在,咱们又少了个文化人。」委托过子吟写家书的,就为难的搔了搔头,「你这阵子得多教我们写字啊。」 「一定会的。」子吟一一回应,然而笑意终是到不了眼底,待囚友们走了,他就伏身在案上,抄写着甚麽。 陈先生走到子吟身边落坐,一看就道:「子吟,给你弟抄经啊?」 「嗯。」子吟颔了颔首,垂着眼说:「是我唯一能给他作的。」 四姨太有礼佛的习惯,子吟从少耳濡目染,就多少知道一些,他想子良此生作恶多端,若没有人为他超渡罪孽,肯定就要下畜牲道了。 子吟就怕子良下辈子真的当上一头猪。 待他出狱,也已是半年之後,子吟没有办法参与子良的後事,就想到以这样的方法尽了心意。 陈先生看着案上厚厚的一叠纸,这数日就见子吟朝夕抄写,早不知道是誊写多少遍了。他自己受着德先生赛先生的洗礼,早已脱离了三千佛界,但是他明白子吟的感受,在这时候,信仰就是唯一的寄托。 经文抄写的越多,亡弟之痛就彷佛越能远去。 「子吟。」陈先生就拍着他的背心,由衷安慰:「你弟会感受到你的苦心的。」 「嗯。」子吟乾涩的应了一声,心里却始终是不踏实,他就执紧手里的毛笔,彷佛只要一直抄写下去,佛祖终会一点点地宽恕子良的罪孽。 这数日夜里,子吟都是彻夜难眠,往事翻来覆去,在脑海不住的涌现。既是睡不着,子吟就索性跪坐在小窗之下,双手合什念诵起往生经文,让心里得到平静。 白镇军来访的时候,就是看到了这样的光景,他眉头深深皱起,让狱卒不要声张,他就静静的拉开铁门,走进囚室里。 小窗透进的月光温和地洒在子吟的侧脸,是囚室里唯一的一点光,却足以把子吟的跪姿看清楚了。 「是为往生,往生不生,何有死生,死生解脱,永镇莲京,一切大同,允厥是尊……」 白镇军负手背後,静静地待子吟把经文念完,他还没有启口,子吟就略微转头来,对他喊道:「大哥。」 「吵到你了?」白镇军沉声道。 「不会。」铁门发出的微响,子吟刚才就听到了,只是当下他不能打断经文而已。 子吟知道来的再也不会是怒洋,那想必然便是大哥。只有大哥能夜半三更的时候来到狱里,进到他囚室中。 「你在念甚麽?」白镇军问道。 「往生咒。」子吟低声道:「给子良的。」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是摊开来了,子吟也明白到自己之前问起怒洋,大哥和二哥为何都是含糊的带过。 他们都知道怒洋去了哪里,在干甚麽,只是事未成以前,就谁也没向子吟透露。 白镇军走近一步,就看清楚了子吟苍白的脸色,眼下的黑圈鲜明可见,但子吟的态度却是更趋向於平静——和三弟当年不一样。 那固然是因为年岁长了,见过的生死也多,悲恸就更藏於心底里,不轻易的表现出来。 但是这并不代表不痛,因为白镇军也认同三弟所言,武子良就是子吟心头的一块rou。 这割去腐rou的过程,必然是折腾人的。 「也许我说这话过於矫情……」白镇军垂眸看着子吟:「但是,你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多吃饭、提振精神……」 子吟唇角苦涩的扬了扬,随即却是低头下去,看着自己膝盖上的双手,正在一点一点的收紧:「是怒洋让大哥来的,是不是?」 白镇军抿了抿唇:「相反,是三弟终於让我来了。」 子吟沉默半晌,消化着这话的含意,心底的酸涩却是不住瀼开,这数天肚腹一直隐隐的作痛,彷佛有苦水在里头翻涌,子吟越想的深,就越生起了恐惧的想法。 如今大哥这句话,就是把他所有的恐惧都佐证了。 「大哥从一起始,就甚麽都知道吧?」子吟乾涩的说出口:「怒洋出兵,绝不可能没有你授意的。」 白镇军沉静地看着子吟,良久,才微微颔首:「嗯。」 子吟却是感觉心房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本来乾涩的眼眶,在眨眼间,就慢慢溢出了湿意。 「子吟。」白镇军看到子吟眼里的泪,眉头深蹙,就想要把人抱进怀里,然而他的手才探出,子吟竟是挥开了他,甚至退後了一步。 「我知道子良……作恶多端,害了娘儿,还和伊贺、徐总统卖大烟……」子吟压抑着声音,就直直地瞅着大哥:「但是,他是我弟弟,不顾一切地为我,甚至连後果都不管的……从少就只有子良。」 子吟闭上眼,泪水就无声的落了下来,充塞在肚腹的苦闷教他无处可诉,这都是他心底里最由衷的话,只是在怒洋面前,他没有办法说出口。 因为怒洋已经先道出来了——子良的下场,都是他所作所为招致的结果,尽管子吟的心再偏,也是没有任何指责的立场。 「呜…唔……」子吟压着胸口涌起的疼痛,就狼狈地抹去脸上的湿痕,他是没有责怪的资格,只是因为大哥的沉默,就给了他一个宣泄的空隙。 「我从前只有母亲和子良。」子吟哑声道:「是进了白家以後,才开始有了娘儿、大哥、还有二哥……」但是每人在他心里的意义,却都是不可比较的,「我真的没有想过,子良会那样去害娘儿……他从少就不喜欢别人亲近我,震江当时,大概也是因为我……」 白镇军抿了抿唇,就强把子吟带到自己怀里,紧紧的拥住。 「悠予。」白镇军低声在子吟耳边说:「大哥爱你。」 子吟的身体就微微颤抖着。 「但是,我的想法与三弟一致。」白镇军脸容冷萧,就沉声道:「武子良决不能容,他活着就是个祸害。」 子吟伏在大哥怀里,湿意渐渐浸满着白镇军的前襟,怀里瘦削的身体不住震颤,夹带着压抑的抽噎声。 然而刚才那一番说话,却已经把彼此的想法都坦诚开来,再没有任何委婉周旋的余地。 白镇军扫抚着子吟的头发,感觉着怀里的温热,他从没有说过,每当抱住子吟的时候,他就有一种圆满的感受,若子吟当年愿意跟他走,或是在东北的时候,他愿意跟子吟走,他们早已远离红尘,只做一对神仙羡侣。 然而现实却总是不如人意。 「大哥。」子吟渐渐的平息下去了,他抬起头来,默默地看着白镇军,道:「我爱你们。」 「嗯。」 子吟抿了抿唇,就说:「但我也爱子良。」 白镇军的目光就变得深沉。 「我知道对弟弟是不该生出这样的情感,但是子良不一样,是真的不一样……」子吟苍白着脸,就缓缓推离大哥的怀抱,嘶哑的道:「求你不要再来看我了,这半年,让我在这里为子良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