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二章、私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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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二章、私交 冬去复又春来,如此便又是数月过去,犯人们的活儿也从除雪改换成照养新春的嫩芽。 子吟在牢里服着刑,与囚友间却是建下了不浅的情谊。每当放风之时,他们便会自然聚到一处,谈论时政、分享见识,旁人都戏称他们是监牢里的沙龙。 然而,在远离风花雪月的牢狱生活里,忧思国事,却又彷佛是最理所当然的事情。 「武先生,华盛顿是个怎麽样的地方啊?」 「就像租界区吧,不过更大、绿树和大草地更多。」子吟回想着说。 「可是像上海的十里洋场?」 「没有那麽喧闹的。」子吟说:「那与纽约倒比较相像。」 「我没到过上海。」另一人就顺着道,「我打出生就在盛京,没跨出过家门。」 「那你真该去看看,万卷书不如万里路啊!」那人当即就一拍他的肩,说,「到租界区溜个圈儿,也当作是出过洋吧﹗」 「哈哈,那怎麽一样……」 子吟挂着浅淡的微笑,听他们说话,陈先生在他身旁,从刚才也是默默听着子吟分享,他也没到过阿美利坚,隔了个大洋的国家,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太遥远了。 「我想很多人都会对你的外交经历感兴趣。」陈先生便提议到,「等出狱了,你就到京师大学办个课吧。」 「我出狱以後无官无职,哪有甚麽资格……」子吟便道。 「但这确实是你的往绩啊﹗」陈先生说:「不管往後如何,你为华夏作的贡献都是不会被抹去的。」 子吟垂着眼,始终没有应允,只是话题一转,就问:「说来,你的刑期也快到了吧?」 「不一定。」陈先生笑了笑,语气里透着无奈,「只看白家是否视我为危害……」 子吟抿了抿唇,就肯定地说,「你绝不是。」 子吟未曾与陈先生提及,然而一个月前,他已是撰写了一封求情信,正式的发到白镇军手里。子吟听说陈先生在学术界声望很高,华洋学者均有为他求情,而子吟与他相处大半年,只感觉他是名德行一致的君子。 也许理念并不相同,但同样都是为了华夏的未来,改变现今的国势。子吟便向大哥举荐,招揽陈先生到政府里去,只是至今却未有回应。 「武子吟。」几人正在谈话之时,狱卒却是朗声喊了子吟的名字。 「是?」子吟忙即站起来。 「你有访客。」狱卒道:「到探视室来。」 子吟微怔,与囚友们稍稍的告辞,就连忙跟上了狱卒的脚步。 这段日子,子吟不时都会遇上探视,对於并未遗忘自己的朋友、同侪,他只从心里感到欣慰,同时也从他们的口里,打听到外头的状况。 然而这日,当子吟走进探视室之时,他却是一时诧异的睁大眼,因为栏杆之後一头耀眼的金发,却是在囚的大半年里未曾见着的,而子吟也从未想过,对方能来到这里探望自己。 「朱利安﹗」 朱利安.冯.鄂图坐在这探视处,那洋人的金发蓝瞳,以及一身洋西装的高大体格在这简陋的房间里就显得格外耀眼,而因为监狱里几乎没来过探视的洋人,狱卒们都是如临大敌的模样。 「武﹗」朱利安看到子吟,眼里就透着同样的喜悦:「终於见到你了。」 子吟拉了椅子,就在探视桌落坐,他上下打量朱利安,问道:「你怎麽来盛京了?」 「我有公事找白。」朱利安笑弯了一双蓝瞳,「顺道来看你。」 子吟与朱利安对视一阵,终究是承受不住那眼里的热切,稍稍的垂下眼去,然而看到久未见面的朱利安,他却也是打心底里高兴的:「你这一年可好吗?」 「这话该是我问你吧,武。」朱利安借着洋人的身份,倒是大模斯样就在狱卒前握住武的手,「你受苦了。」 「牢里其实没甚麽,就是劳动,每天都很快过去。」子吟便扬了扬唇,说,「我在这也见识不少。」 「不……」朱利安仔细的察看着他,突然就转换成德语:「我是说,关於你弟弟的事。」 子吟神色一定,想朱利安消息灵通,大概是没甚麽事不知道的。他笑容慢慢敛了下来,就回道:「我没事……时间会平复一切。」 「Wirklich?」(真的吗?)朱利安默默看他,就问:「那你平复了吗?」 在这双蓝眼珠子的凝视下,彷佛一切情绪都无从躲藏,子吟闭了闭眼,才苦笑着摇头:「还没有,但是……迟早会放下的。」 他还是不时要梦到子良,每当睡不着的时候,他便下床去,对着小窗念经。 但是,假以时日,子吟知道这伤痛必然是要淡去的,可这不是忘记,而是像二哥一样,把娜塔莎保留在心上那般。 朱利安微扬起唇,他就喜欢这看起来温和,里头却强韧的武,而在相识的这些年,他是见证着武越发的成熟了。 「Du bist liebe.」(你真的很可爱。)朱利安不由发自内心说,因为是德语,既只有武听明白,而他也能享受对方逐渐羞赧的神色:「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少年,连喊我名字都是惶惶不安的。」 子吟抿着唇,便道:「我那时已经成年了。」 朱利安眨了眨金色的眼睫,却还是笑着:「但是,还是那麽的可爱。」 朱利安的口甜舌滑也并未有多少改变,子吟下意识便把手从对方那里挣脱,不过他确实是成熟了,更学会转移话题:「你见过大哥了吗?」 「大白没空,见我的是二白。」朱利安回道:「我今夜会到白府吃饭,三个白都在。」 子吟闻言微怔,便道:「你们……不要喝太多酒,聊天归聊天,不喝酒也是可以聊的。」 「武是在担心甚麽?」朱利安却依然是风趣的回应:「别担心,我们醉过很多回,从没有酒後乱性过。」 「我并不是这意思……」子吟无奈的看他一眼,却是换来朱利安的微笑。 自上回见面,两人便又是近一年不见了,子吟在上海被俘,还有及後戒毒,也受到了朱利安的多方协助。经历这许多以後,他早已是把朱利安看成真正的友人看待,而不是因为白家兄弟,才附带着与他交好。 子吟现在终於明白,大哥把自己交托予朱利安的理由,纵然他总是说话不正经,可危难之时,却是真心可以交托之人。 在探视室小敍过後,朱利安便从监狱离开,乘着汽车直往白府去。这老式的中国大宅他已经来过无数次,然而每次来,都要为那广大的庭园山水感到惊叹。 白家的这所大宅子,就正相等於他们冯.鄂图家的老庄园了。 朱利安用顺溜的华语对门房道明来意,管家随即出来,把朱利安迎进宅里。他来得早,进到厅堂时竟是只有大白一人。 「大白﹗」朱利安看到白镇军,当即展露个灿然的笑,上前给了他一个紮实的拥抱:「我来了﹗」 突然承受了这一冲击,白镇军微微一晃,就蹙起浓眉:「怎麽才来?」 「我去看了武。」朱利安笑了笑,想自己在京里的行踪是不可能瞒过三个白,倒不如坦诚以对:「听说他下个月就出来了?」 「嗯……」白镇军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一双目光却是锐利的扫向朱利安:「你对他挺上心?」 「科林自从知道我要来京,天天提着我去看武。」朱利安脸不改色,应答如流:「若非他最近身体不好,也许就亲自来了。」 「他怎麽了?」 「年纪大,腿痛。」朱利安深深的叹息:「幸好,精神还不错。」 白镇军沉默的颔首,就道:「看洋医不行,就试试中医吧?我认识一位不错的老中医。」 「嗯……」朱利安却是不置可否的应道:「再看看吧。」 两人在厅堂里聊了会儿话,白经国、白怒洋也陆续回到府里,白家兄弟如今是分散各处,只有这样的场合,才会再次聚到白府里来。 「二白、三白﹗」朱利安便也与他们拥抱问好。 「抱歉,军里有事,我来晚了。」白经国说:「咱们快吃饭吧。」 「菜已经上桌,就等你们。」白镇军道。 四名高大的男儿一同移步到饭厅落坐,朱利安瞄到桌上特意准备的啤酒,双眼都要冒出光来,知道是白们特别准备的。 「唉,大哥,你对他太好了吧?」白经国就看向白镇军:「该让他自携酒水才是。」 谁知白镇军昂首挺胸,对朱利安开价:「一瓶一把勃朗宁。」 朱利安脸色微变,知道大白是要在刚签好的交易合同上敲诈他,当即赔笑道:「大白,不带你这麽坑人的。」 「欸﹗你能喝多少瓶?」白经国就故意贬损他:「最多不过五把枪。」 「这是我不能接受的侮辱。」朱利安便微微抿唇,昂起头说:「我接受挑战,但是,假若你们比我先倒下,你们就得用真金白银买那勃朗宁的数量。」 「听起来不错。」白经国耸了耸肩,「就这样吧。」 众人落坐起筷,朱利安正夸着这琳琅满目的华夏佳肴,从来到後未曾发话的三白却是道:「听说你今天到监狱去,探望子吟了。」 朱利安夹了一块红烧rou,放到碗里,就神色自若的承认:「没错。」 「我知道你们私交不错。」怒洋神色冷然,彷佛是漫不经心的道:「但是,我不希望你再单独与他来往。」 这话使席上气氛一冷,白镇军眯着眼,对三弟的话竟是不作任何干预,而白经国则是匪夷所思的笑起来,说:「等一下……三弟,这可是朱利安啊?」 「你可以说我戒心重。」怒洋抬起那凌厉的黑瞳,就看着朱利安,话语如刀子一般不带感情:「但是,子吟与武子良的事,是你透露给我的;你与子吟在俄国一直有联系,却对我撒了谎。我已不能判定——你是否还值得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