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耽美小说 - 【剑气】暗火在线阅读 - 番外1【礼物】

番外1【礼物】

    谢道长从前哄人的话说过一大篓子,可若真是自己上了心的人,倒也是有诺必践的。他此前与李恨水讲过合籍的事儿,便一直惦念着,因此才出节,已经做起了回师门的准备。

    本来经此小半月相处,二人终于消解心中芥蒂,渐也如寻常爱侣一般,恨不得日日腻在一处。但这些日子,谢从欢却又莫名地早出晚归起来,好几次都是半夜里蹑手蹑脚地进门,衣冠也不甚周整。

    李恨水原担心是恶人寻仇,问过几回,剑纯却总支支吾吾的,要么便干脆凑上来讨好似的亲他,勾起火来顺理成章地拉着人滚上床褥,这话题最后当然也不了了之。

    被如此糊弄了三四回,纵是气纯这样好说话的性儿也难免察觉出不对劲,心中登时有点不上不下地忐忑,可也不好意思再三追问,没的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只好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在院子里欺负绣球花。

    叶风虞隔着栅栏看见被他剑风摧得七零八落的花瓣,痛心道:“喂,不是你种的不心疼啊?你师兄可弄了好几天功夫呢。”

    李恨水挥剑的手一僵,显然是不忍心再“辣手摧花”,嘴上却嘀咕道:“种它的人都不管了,我心疼什么。”

    “哟,这是吵架啦?”小丫头鬼灵精怪的,哪里看不出他这气是冲着谢从欢发,倒是纳罕这两人居然也会有赌气的一天,半好奇半顽笑道,“说来听听,什么事呀?总不会是吃夜话白鹭的醋吧。”

    李恨水正烦闷,有人愿意听他诉苦,自然也无心隐瞒,将近日自己师兄的反常一五一十道来。

    叶风虞本以为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拌嘴,听他这么一说,又想起自己在画本子里看过的情节,不由小脸一沉,蹙眉道:“那吴生在外金屋藏娇,好像也是这般做派......”

    李恨水被“金屋藏娇”四个字砸得愣在当场:“吴生是谁?”

    “画本子里写的始乱终弃的坏男人,”叶风虞神情严肃煞有介事地隔着篱笆望向他,“男人在变坏之前都有这种征兆,我看谢道长的苗头不太对,我们得及时把他领回正途!”

    于是次日,谢从欢照例备好了早饭,又折身回榻前亲了亲阖眸假寐的气纯。这边才负着剑出门,李恨水便一骨碌蹦下了床,匆匆洗漱后在家园车夫前与早已守在此处暗中窥探剑纯去向的叶风虞碰了头。

    “刚乘了马车往扬州去了!”小姑娘信心十足地报告道,“咱们只消远远跟在后头,必不会出差错。”

    李恨水摸了摸额头,想起早晨的那个吻,有些打退堂鼓:“小叶,其实我感觉是我想太多了,要不还是算了......”

    “哎呀,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也是还谢道长一个清白嘛,”自李恪回军营后,叶风虞就一直闲得发慌,好容易过一次“捕快”瘾,怎么肯轻易放弃,恨铁不成钢地把气纯硬生生拽上车,又挤眉弄眼道,“再说了,你就不好奇他到底有什么事儿瞒着你吗?”

    她这么一说,李恨水也没法否认自己的探寻之意,便真一路跟着谢从欢的马车到了扬州,遥遥见他向码头那边去了,二人付了车钱赶忙追上前,那船行的方向却是向藏剑山庄,叶风虞一跺脚,为难道:“怎么往我家去了呀!我要是回家被逮住,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偷跑出来了。”

    知晓是到藏剑,那无非便是切磋或修剑之事,李恨水此时已然明白过来是自己闹了误会,听叶风虞这么说,忙不迭道:“既然如此,还是回去罢。”

    “不成,都跟到这儿了,回去算怎么回事啊!”叶风虞心一横,挥手招来船家,拖着李恨水三两步踏上了船,“唉,本小姐这也算舍命陪君子了。”

    被迫当了“君子”的小李道长一脸苦相,拗不过她,只得坐在船头唉声叹气。

    刚在藏剑靠了岸,叶风虞便拉着他鬼鬼祟祟地绕进小路,七拐八拐,居然真在拭剑台找到了谢从欢。

    剑纯抱臂倦懒地倚在石栏边,面前正插着一杆大旗,对面的藏剑弟子端端正正行了揖礼,振声道:“请赐教!”而台下竟还拥着一群跃跃欲试的藏剑,领头的俊朗青年笑道:“谢道长,今日想与你切磋的师弟师妹似乎比昨日更多些,应当无碍吧?”

    谢从欢颇有些无言以对,默然半晌,怀疑道:“叶期,你该不会是还记着几年前我在姑娘面前揭你短的仇,逮着机会报复吧?”

    “这是什么话,”叶期笑眯眯地一摇折扇,“你我可是公平交易——你情我愿的事,怎么叫报复呢?只是谢道长你声名在外,仰慕之人太多,诚心想向你讨教,我也实在拒绝不了啊。”

    谢从欢知道他存心使坏,但毕竟有求于人,只得无奈接了面前的大旗,朗声道:“今日动作都快些,日落之前没轮上的,明日再来!”言语间却已是同对手飞快地交手几回合,身形起落如鹤,白袍翻飞间横生凛冽剑意,直逼得藏剑招架不及,连连往擂台边缘退去。虽勉力抵挡,终究还是被一式八荒归元打落武器,掉下台面,懊丧道:“谢道长今日的剑招好生凌厉。”

    叶期促狭地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啊——这是娇妻在候,归心似箭呢。”旁边围着的弟子们便发出恍然的哄笑声,更有好事的顽笑道:“原来如此!不过我可真好奇,到底是怎样的美人儿,才能教剑纯都动心,怕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吧!”

    听了一耳朵打趣话儿的“娇妻”李恨水:“......”

    叶风虞笑得直不起腰,一叠声道:“哎呦,还真是剑纯,日日大老远的跑这一趟就为着切磋!这下你可放心了吧,小李道长。”

    气纯面皮薄,霎时臊了个通红,原还想着再偷看一会儿自己师兄切磋的英姿,此时却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扭身逃也似的回了自个儿家中,还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叶风虞喊了一路的“美人儿”,羞得简直连头顶都要冒烟。

    日落时分谢从欢果然到了家,见到的便是将自己囫囵个儿裹在被子里当卷饼的气纯。他以为李恨水是病了,赶忙剥开那层被褥,露出一对秋水盈盈的眸子,正委委屈屈瞪着他,却不说话。

    谢从欢被他这眼神望得心都软下去一块儿,轻声哄他:“怎么了,是不是我这几日没陪你不开心?那明日我便不出门了……”

    李恨水却攀住他脖颈往他怀里钻,嗅着剑纯身上凛冽的松竹气息,混乱的思绪奇异地平复下来,越发像只黏人的猫儿,小声道:“…没有不开心,就是想师兄了。”

    谢从欢被他勾得哪还有吃饭的心思,没忍住床笫之上又荒唐了一回,这才算是彻底哄好了人。

    又如此过了几日,终于到回师门的日子,二人先是去拜过各自的师父。李恨水是玉虚门下,掌门倒也还记得这个乖巧可爱的弟子,听他简单说了与谢从欢的事,李忘生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目光中颇有些怀念与怅然的意味,却终究只说了句“甚好。”

    谢从欢则去见了于睿,当年他不辞而别,又音讯全无数载,对师父不是没有愧疚的,于是秉明前尘来意,三叩之后,便长跪不起。于睿依旧是温和洞明的神情,轻叹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前身孽缘已尽,便莫要过多纠缠了。自去罢。”

    顺利行过合籍礼,李恨水便迫不及待地要领着他去雪竹林,在树下吭哧吭哧刨了半晌,捧出来一个小木盒,眼神明亮眉目弯弯道:“师兄!给你的礼物!”

    谢从欢珍重地接过,打开只见一沓泛黄的纸张,他小心翻阅,竟是自己从幼时直到离山的小像,描绘的笔触从稚嫩生涩到周转如意,或是他在练剑,或是早课打盹儿,或是蹲坐雪中喂鹤……全数是少年懵懂却赤忱的爱意。

    他喉间发涩,展臂将李恨水揽入怀中,低声却道:“师弟,我辜负你太多…此生不知如何还才好了。”

    李恨水闷在他胸膛里,轻轻笑道:“不要还,师兄念着我的好就行啦。”

    谢从欢这才想起什么似的,解下身后负着的布裹,层层打开来,竟是两把长剑,一样的明光洌洌,照曜生辉,构思奇巧的是剑柄并在一处,正是对交颈白鹤。

    “这是回礼…不如你的那样有心意,但我一时也备不出更好的了,”谢从欢难得有些赧然,“叶期这人不怎么样,铸剑的手艺却称得上顶尖。前些日子托他打了这对剑,好在回来之前完工了。”

    李恨水当然喜欢得很,爱不释手地抚摩剑身,忽恍然道:“啊!原来师兄前些日子去藏剑当陪练,是为了这个。”

    谢从欢“啊”了一声,颇为意外:“是,你何时知道…”话音未落,顿时反应过来,失笑道:“嗯?偷偷查我岗啊?”

    李恨水闹了个大红脸,正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解释,却又被谢从欢在guntang的侧颊亲了一口,只听剑纯语音含笑道。

    “无妨。查自己夫君的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