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掀桌子
“侯爷。”阿左小心翼翼的敲门, 门内传来晏玖的声音;“什么事?” “侯爷,宫里来人,是淑妃派来的,夫人已经去招待了。” 宴玖有些奇怪,宴宛派人来做什么?他打开门,低声道,“可有说是什么事情?” “没有,下人说带了很多东西,像是来送礼的。” 晏玖思索了下,决定去看看,主要是沈琼华怀有身孕,身子还没养好,不好太过劳累,晏玖怕宫人说什么不该说的,刺激到她。 他到的时候,沈琼华正在跟人说话,她看起来精神气色好了许多,被内监恭贺了几句吉祥话。 “恭喜夫人喜得贵子,淑妃特意命我等送来贺礼,希望夫人喜欢。” 晏玖眉头微挑,这人是淑妃身边的心腹,名唤文英,之前让他去见淑妃时,态度还挺傲慢,现在对他夫人和对他的态度跟完全不同。 他还没进屋,沈琼华就看见他,低头行礼,“夫君” 晏玖点点头,扶着她坐下,自己也坐在一旁,顺口道,“不知道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咱家是奉淑妃娘子的差遣,前来送礼,顺道恭贺侯爷和夫人一声。”他讨好的笑着,并无之前的傲慢。 这就奇怪了,晏玖想不通他态度转变的原因。 “辛苦公公跑一趟,那本侯就多谢淑妃娘子的好意,明日定登门好好拜谢。” 文英笑呵呵道,“那咱家不打扰了,告辞。” 沈琼华示意身边的嬷嬷去送一送文英,一边琢磨不准晏玖的态度,她知道晏玖有个meimei,但二人的关系似乎并不好,这堆东西…… 晏玖看到那些东西,都吃了一惊,他到不是没见过好东西,只是一个突然跟自己关系闹翻的人送这些过来,他想不通,也有点懵,晏宛是什么意思? 沈琼华跟着看了一眼,也很奇怪,兄妹两个闹翻了,送的东西倒是不含糊,一个比一个好,都是皇室才能用的好东西。 “夫君,这……”这礼也太贵重了。 晏玖看出她的犹豫,拍了拍她的肩膀,“无事,收下吧,明日我叫人送些更好的回去。” 沈琼华点了点头,忍不住道,“夫君,淑妃娘子这是不是想跟您……和好?”不然说不通为什么送那么多好东西。 晏玖看向她,似在疑问,“你是那么觉得?” 沈琼华点点头,指着其中一样东西道,“这都是对身孕妇人身体极好的补药,若只是做个虚礼,何必送得那么妥帖?”至于其他的,也都是好东西,宫里的贵人都不一定能有,竟送了好些到这里来,怕那淑妃娘子的私库都掏空大半。 若不是示好,送这些东西做甚? 晏玖确实懵了,若是有意和好,为什么召见他时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转眼又送那么多东西过来,态度确实捉摸不透。 “罢了,我明日回礼,她若有意同我修好……再说罢”同他修好又如何?他们之间因为一个季承鄞发生了太多的难堪,如今他已跟季承鄞断了那关系,他们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样,彼此都不可能毫无芥蒂。 第二天晏玖起一大早,坐着马车去上朝,车子里都是季承鄞早些年送他的奇珍古玩,虽然不能变现成真金白银,送个人情也是好的,反正这些东西留着碍事,坏了丢了都不好交代,送出去他也少些麻烦,正巧晏宛也喜欢这些东西。 昨天他在元春楼被下面子,今天想起来都有些尴尬,好在他这些年官场也不是白混的,权当没这回事,对某些人的目光都是目若无睹。 说来也很惭愧,若他当年没有恋爱脑,亲手将权利相让,季承鄞也不能当场给他这些难堪。 早些年是真的苦,自己朝不保夕,还有个妹子要养,他又是个待罪之身,上位之路难上加难,为了巴上季承鄞这个大腿,他是挖空了心思让他看见自己的可取之处,呕心沥血的往上爬,好几次都在生死边缘徘徊。 任务完成后他就没了压力,又同季承鄞在一起,被宠得生了惰性,苦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荣华富贵,啥也不想干,想当个死咸鱼,躺着过一生,要不是444临走前提醒他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他连如今的大理寺少卿的职位都没有,只能当个光杆侯爷,没有实权的那种。 他是真的被季承鄞的那些虚假宠爱麻木了自己的锐气,现在想到那些过去,他都产生了一种溺爱捧杀的阴谋味儿。 下了朝,他带着礼物去见淑妃,本以为不是那么容易,却一路顺行。 他来的不巧,皇帝也在,晏玖瞬间眉头微皱。 “兄长,来得真巧。”晏宛甜甜一笑,“陛下,可允许妾身将兄长留下来一起用个朝食。” 晏玖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这修罗场真是要命。 皇帝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晏玖忙道,“是臣来得不巧,打扰了陛下和淑妃娘子……”他话还没说完,皇帝就打断了他,“过来坐。” “此举于礼不合,官署还有事,臣……” “不要让吾说第二次。”他有些不耐烦了。 晏玖顿时就怒火中烧,很想掀桌子并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吃你麻批!”他和晏宛的关系如何,这个人心里没点数?晏玖想起他们之间扭曲的关系,都觉得脸皮发烫,无地自容,情何以堪…… 他不想再忍,直接道,“官署里还有事,恕臣难以从命,下官先行告退。” “站住!”季承鄞脸色微变,见他不停下,立刻叫人拦住他,转头对晏宛说,“你先退下。” 晏宛眼神微微一闪,恭顺的起身离开,眼角余光扫过晏玖的身影。 晏玖被抓到季承鄞面前,他令侍卫退下,冷漠道,“你就算是闹脾气也该有个限度,你以为吾能容忍你几时。” “忍什么?”晏玖面无表情,“你说过让我滚,不想见到我,除了朝堂上没有办法避免,你不看就是了,我低着头,碍不着你的眼,包括刚才我都有一字不差的执行你的命令,你在生什么气?又容忍什么?” 季承鄞胸膛起伏了一下,忍着怒气道,“那只是一时的气话,谁叫你说话没分寸。” “是我错了。”晏玖说,“我不该口无遮拦。”更不该在你身上花费那么多心思。 季承鄞脸色好转,他想起当初似乎砸破了晏玖的额头,至今还留着一条淡淡的疤痕,懊悔当初下手太重,神色有些不自然的问,“你身子可有好些?” 看着他不似做伪的关心,晏玖几乎都要当面叹一声好演技,好虚伪,好令人作呕,他低头盯着季承鄞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轻声道,“已经好了,多谢陛下关心。” 季承鄞忍了又忍,“你心里还是有怨是吗?” “没有。” 季承鄞气笑“……没有你同吾阴阳怪气的做甚?” 晏玖无话可说,他口无遮拦,这个人说他没有分寸,他把握分寸,这个人又说他阴阳怪气,合着什么都是他说了算。 我闭嘴总行了。 “你啊你,这个性子……”季承鄞有些无奈,竟软和了语气半哄着他,“吾不立她为后了,你也莫要跟吾置气,是吾不对,吾跟你道歉。” 高高在上的帝王竟也舍得放下身段哄人,他生得极好,举手投足都是浑然天成的优雅与霸气,姿态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过分,也不唐突,很容易给人一种错觉,无论男女,在这样的柔和诱哄中,都会觉得自己在帝王面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晏玖当年就是被这一套哄得死死的,一个坐拥天下、说一不二的皇帝如此放低身段讨好,搁谁谁不晕?谁能心如止水,不动如山,不怪他当年鬼迷心窍,死心塌地的为了这个人抛弃所有。 他如今清明了,醒悟了,再来看这人,已经生不出任何心动,唯有心痛,痛自己年少轻狂,轻而易举的舍弃他所拥有的一切,妄想图一个圆满,换来情深渐浅的结局,太不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