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接触

    盛临安不会是他的，这点梅若星很明白，他连盛临安递过来的烟都不敢接，难道还能像男生一样抽走盛临安的烟并教导他这玩意有害健康亲我别抽它吗。

    有人肯借梅若星两个胆子，他瘦弱的身体都先会被这两个胆子撑死。

    而从那天之后，梅若星和盛临安的缘分似乎走到了尽头，他再没在被霸凌后或被霸凌时见到盛临安，他只是能见到校门口有时酡红了脸颊看上去不大舒服的副主席。

    于是他借着这点联系，梦中再次见到了盛临安，他微张着唇喘着气，引发了总在第二日清晨就在洗衣服的梅若星。

    梅若星在这样的生活中度过了高一，升到了高二的他迎来了最大的打击。

    因为在校多次违纪，学校给予他退学处分。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高一那晚的体育器材室。

    体育器材丢失了两个，女生们举报了被她们“不小心”看见的，早上才从里面出来的梅若星。

    不同于男生想用梅若星发泄情绪，女生们只是单纯的不想与梅若星同处一室。

    梅若星想争辩，说那晚是被关在那里的，说那晚直到白天还有其他人，可他最后都没有成功说出来。

    谁会相信他呢。

    在没有监控的条件下老师会相信品学兼优的学生还是他呢，答案不言而喻。

    他早挣扎过很多次，结果却只是在淤泥里越陷越深。

    于是他这次选择放弃挣扎，甘愿被泥沼吞没。

    可惜，事与愿违。

    已经毕业离校的副主席向学校申报的消息将要被吞没的梅若星一把拉了出来。

    副主席大概与盛临安闹翻了。

    他说那晚他和盛临安一起在体育器材室，因为盛临安不满学生会查他抽烟违纪。

    这话其实没有冤枉盛临安，盛临安的确是为违纪的事找上副主席，也的确是盛临安用了那两件丢失的体育器材后将之丢弃。

    梅若星其实都知道。

    但他并不想说，何况他说的话没人会信。

    副主席不一样，他高考分数很高，学校很多年没有进入最好学府的学生了，所以哪怕他毕业了，他的话依旧是值得信任的，或者说，他的分数让他的人变得值得被学校偏驳。

    盛临安被予以一次记过处分，梅若星则可以不用退学。

    他合该感谢副主席的，副主席也做好了准备面临喋喋不休感谢的推脱话语。

    梅若星不想感谢他。

    可他仍旧被自己被迫垂头感谢了副主席。

    然后——

    时隔多日，梅若星再次看见了盛临安。

    他站在副主席身后，虽然隔了一道校门距离却不远，他没什么表情，副主席有些害怕，梅若星看见纤瘦的男生轻微的抖动了一下身体，但最终志得意满打破了他的害怕。

    副主席昂首挺胸的走过了盛临安，他矮了盛临安半个头，却连眼角余梢都掌控着没能留下。

    盛临安一动也没动。

    他站在校门外，没穿校服，187的身高，戴着帽子遮住脸，没人硬要去认这个在校门口抽烟的男生是他们学校的盛临安。

    烟头被黑色的皮鞋踩灭，盛临安今天穿着衬衣西裤，更显得他腿长臀翘腰窄肩宽。

    他气势斐然，比起高中生更像明星或者模特，盛临安摘下不合身的棒球帽，径直走进学校——

    梅若星没想到他会在自己身边停下来。

    盛临安一般不在人前发怒，他此刻也没发怒。

    梅若星被拽着头发一路拉到了体育器材室，盛临安将他的头拎起，让他看向里面，只问道，“好看吗。”

    他语气冷冽，气势惊人，甚而他们周边的同学都吓得要去找老师，如果不是盛临安只问了这一句话。

    但梅若星没能回应他。

    他的记性很好，看着器材室，他分明能想起那晚的每个细节，却最终只能想到盛临安的微张的唇，他当然是觉得好看的，却说不出口，于是只能沉默。

    盛临安松开了他，再没多说一句。

    梅若星早间被男生们起哄泼了一头凉水，盛临安方才拽了他一路，修长干净的手指便不可避免沾染上了他头发上的水珠。

    梅若星晚上的梦中便多了盛临安那双手。

    盛临安只这样接触过梅若星一次，此后，他和梅若星又是两条平行线，各自在自己既定的路线上忙的不可开交。

    梅若星忙于被学校男生霸凌被女生孤立。

    盛临安忙着学习也忙着各种校内外比赛活动——他的处分很快在帮学校获取多项荣誉成绩还屹立不倒的情况下消除了。

    这段时间的盛临安简直不像不良少年的口中一口一个的盛哥，可谁都见过他那早拖着梅若星的头发撞向体育器材室门的模样。

    其实梅若星见过很多次盛临安。

    在周一的领奖台上，在周末的cao场上，在情人节女生围聚的走廊上，在人群聚集的学生会里——新的学生会主席是个女生，长发及腰在一众没长开的学生里显得格外清丽可人的女孩子跟在盛临安身后亦步亦趋一口一声的叫着“盛哥”，声音甜得发腻。

    梅若星轻易就能看见盛临安，而盛临安却没能低头看见梅若星一次。

    高二的文理分班考试结束后，高三的联考使得他们放了一次短暂的假。

    许是突如其来的假期让男生们颇具好心情，他们没在群里call“梅如花”出来泄愤，三五成群的约了玩乐的地方。

    梅若星得到了难得的喘息时间，他没朋友玩乐，便在家里呆着学习。

    一天一夜的学习让他困顿的同时更饥肠辘辘，困意让他不想自己做饭，他家离学校很近，学校后门有许多卖吃的地方，好吃且便宜，梅若星的校服虽然过大且破旧，但并不阻碍门卫放他进校。

    今年的秋天比往常都要冷些，秋风萧瑟，直接吹醒了梅若星还有些困顿的脑子，困意逐渐消散，饿意就更明显，他加快脚步，在傍晚没什么人的校园里听见了女生的哭泣声。

    比起男生，梅若星更招女生的厌弃，于是他连头都没抬一下。

    但他还是停下了。

    是盛临安。

    近在咫尺的距离，梅若星闻到了熟悉的烟草味。他不知道自己这次为什么会停下来，这并不是他在那天后第一次碰见盛临安。

    他与盛临安之间的距离并不近，但盛临安是那种你隔着老远也能认出来他的那种人。

    梅若星就这样站着，看着盛临安将手中的烟递给女生，女生还在抖着娇小的身体抽泣，却依旧抖着手接了，但她抽烟的样子远不如盛临安好看。

    梅若星没办法想自己的行为是怎么回事，他只是大脑暂时不能灵活的思考，于是就站在那看了盛临安很久，久到他都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梅若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没能去吃饭，甚至没能去注意女生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只看到盛临安向有人聚集的地方走过去。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梅若星向来没往人群聚集地方去的心，饿意重新席卷而来，他的大脑便也活动起来，他看着人群中气质独冷的盛临安，后知后觉的开始艳羡。

    为什么，你不是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