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孤敢的鹰

    齐泽拎着俩行李袋进门，踢掉鞋，拽飞袜子，胡乱套上拖鞋，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仰天长松了口气：“忙了一个多月总算忙完了，丘维尔，我又有时间带你去玩了，你想去哪尽管说。”

    “你工作了那么久，休息几天再说吧。”丘维尔的声音从玄关处传来，他正在捡齐泽的袜子，把两人的鞋放进鞋柜里他才去卫生间洗手。

    “我不累。”齐泽去倒水，“你陪我到处奔波那么久，我得好好感谢你，我带你自驾游怎么样？”

    丘维尔从卫生间出来，“抱歉，齐泽，我不想去。”

    “为什么？”齐泽端走水杯，塞到丘维尔手里，见他眼下有淡青，立即了然，“不想去就不去，北辰市还有那么多好玩的地方我俩都没逛，不急着去外地。”

    “嗯。”丘维尔喝了一口水，“你那天在绾颜总部穿的礼服卖吗？”

    “不卖，那是她们家高定传世系列，刚做出来的，我是第一个穿上的人，以后啊，那件礼服只借顶流，咖位不够的明星都没机会碰。”齐泽咕咚咕咚喝完自己水杯里的水，问道：“怎么了？难道你想买？”

    “嗯，我想买。”丘维尔不死心，“给多少钱都不卖吗？”

    齐泽意味不明地笑：“真就那么想要？”

    “嗯，十分想要。”丘维尔说：“无论要多少钱，我都给。”

    “啧～有钱人说话就是底气足。”齐泽感叹完，拨通绾颜传说总裁的电话，沟通了十来分钟，挂掉电话，对丘维尔说：“那件礼服明天上午九点就送来。”

    “谢谢你，齐泽。”丘维尔欣喜不已，“多少钱？我转给你。”

    “礼服没花一分钱，本来就是照我的尺寸做的，娱乐圈内几乎没有男明星能穿得上，改来改去不仅麻烦，还伤衣服，她就送我了，只不过提了个条件，要我跟她们家多续三年约。”齐泽环住丘维尔肩膀，“千万别给我转钱，就当是你陪我工作那么多天我送你的谢礼，不准拒绝。”

    “这怎么行，我吃你的，住你的，你还给我买了那么多礼物，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把钱给你。”丘维尔打开跨国财务管理软件，点到转账页面，“齐泽，你的银行卡号是多少？”

    “我没有卡号，无卡人员一名。”齐泽把杯子放桌面上，随即，躺到沙发上，拿起抱枕盖住脸，“哎呀，好累啊，我要睡觉了，请丘维尔先生勿扰。”

    丘维尔走到沙发旁，蹲下身，商量道：“我送你一颗我珍藏的宝石，或者，我给你买一枚蓝钻，你看可以吗？”

    齐泽将枕头往上掀，只露出一只蓝眸，弯成半月，“不可以。”

    眉心微蹙，几秒后，忽然舒展，丘维尔起身上楼，回到客厅时，他手中捧着一个方形兰灰色锦盒。

    齐泽见状，面露好奇，紧抓头枕，借力坐起，两只眼睛黏在锦盒上。

    丘维尔将锦盒放到齐泽旁边，拉开盒盖，前后左右四面盒壁同时往外倒，一只金色雄鹰展露于人前，头颅呈俯冲形态，喙如弯钩，鸽子血红宝石作眼珠，冷冽摄人，双翅高扬，强劲勇猛，翅骨处镶满了钻石，华美璀璨，每根翅羽和尾羽末端均内嵌一颗椭圆形黄钻，光彩夺目，全身根根羽毛皆刻线清晰，层次分明，整只雄鹰犹如活物一般，一看便知造价不菲。

    “我去！我去我去我去…”齐泽连连惊叹，想碰却又担心碰坏。

    丘维尔拉住齐泽的手抚上鹰头，绿眸含着笑，“喜欢吗？”

    “喜欢，这玩意谁不喜欢谁就是王八蛋。”齐泽轻轻蹭着雄鹰圆滑的颅顶，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喜爱：“太对我胃口了，谁设计的？”

    “是我，这件作品是我十五岁时设计的。”丘维尔注视着那双熠熠生辉的蓝眸，缓缓道：“那年导师带我和几个同学去巴拉契亚山探险，登顶时，正好看见一只雄鹰在悬崖下盘旋，回去之后一直忘不掉，所以以它为灵感画图纸，经过四次改稿，才交给好友制作，我将这件作品命名为Solitary　Eagle。”

    齐泽震惊地说：“卧槽！十五岁设计的！！？丘维尔，你也太叼了！！名字起的也好，孤敢的鹰，绝了！”

    “齐泽，其实我一直都想把这件作品送给你，只是没有找到机会，现在终于找到了机会，请不要拒绝好吗？”丘维尔手指蜷收，心里有些紧张。

    齐泽又惊又喜，思虑良久，委婉道：“丘维尔，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很感谢你的好意。说实在的，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这么贵的礼物呢，谢谢你那么看重我，弄得我挺感动的。”都不好意思对你下手了。

    丘维尔折中想了个法子：“那我们来交换。”

    “那件礼服跟你这件作品比，压根不在一个档次，听我的，两件你都收起来，不要再跟我磨叽了，挺烦的。”齐泽假装不耐烦。

    “齐泽，你还记得你十六岁时主演的那部叫的电影吗？我看完了你出道以来所有的电影、广告、杂志，包括你四岁第一次拍的奶粉广告我也找来看了，唯独这个电影我看了不下十次。”丘维尔神色严肃，像是在说一个令人难以忘怀的故事：“电影里的你是一位自闭症少年，从不出门，不跟外人交流，就连父母都不怎么理会，整日沉迷于拼乐高中。直到有一天，你拼乐高时发现少了一块，你就四处找，找到客厅时，电视上刚好在播放雌鹰为了锻炼雏鹰的飞翔能力，一次又一次地把雏鹰从悬崖之上推下去，虽然这样会让雏鹰受伤，甚至是死亡，但是雌鹰必须这么做，因为只有经历过残酷的磨难，雏鹰才能成长为未来天空的王者，最后三只雏鹰死了两只，剩下的那只雏鹰挥着带血的翅膀飞向蓝天，你盯着那只雏鹰看了很久，这是你第一次对乐高以外的事物感兴趣。正是从这一刻起，你封闭的内心发生了变化，从一丝裂缝慢慢转变为裂谷，你再也无法压制想要去看鹰的念头，拿出了全部的压岁钱，背上了一只用了很多年却依旧干净的书包，没和父母说一声就跑出了门，奔向一个你从未接触过的世界。你不会买票，不会搭车，更不会向人询问，只能靠自己摸索，被不少人当成神经病，路程没走到三分之一就被人骗光了钱，被好心人送到派出所，但你趁警察没注意时跑了，一路忍饥挨饿，从来没有想过放弃，终于到达了你所计划的地方，第一次看到了鹰，你站在大山的最高处，张开双手，山风鼓起你破烂的T恤，瘦骨嶙峋，但你整个人都在发光，你在重生，你终究会有一天像你所看到的那只鹰一样飞往任何地方。”

    他停顿片刻，捧起雄鹰，说出内心感触：“我第一次看完这部电影后，才找到了这件作品的意义，勇敢、顽强，无惧无畏、胜利，向阳赋予了它最好的意义，你可以代表向阳收下吗？齐泽。”

    齐泽在丘维尔提起这部电影的名字时就回想起了当年他接拍这部电影的一切，他之所以能那么快想起是因为那是他第一次当男主角，跟着李静去医院暗地里观察自闭症病人两个多月并减重二十斤才进组。

    他拍的很艰难，一是他第一次主演，难免会害怕演砸；二是向阳这个角色全程就十来句台词，每一次说话都要掌握好自闭症病人该有的语音、语调异常，单调平直，语句混乱，难以表达出正确的需求；三是自闭症病人一般都会有些诡异的小动作。

    为此，他差点演疯了。

    杀青时，他在向阳踩的那颗大石头上坐了许久，一句话都没说，直勾勾地望着前方，眼神没有焦距。

    李静以为他陷在角色里出不来了，连忙叫人把他送到医院，经过医生诊断，确实陷角色里了，住了半个月院才恢复。

    齐泽不再拒绝，面色比丘维尔还严肃，将雄鹰护在怀里，替向阳表达了感谢。

    丘维尔神秘兮兮地说：“齐泽，你将鹰头往上拨，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齐泽依言照办，缓缓拨动鹰头，一阵细微的机括声从雄鹰肚腹处发出，双翼随之聚拢，就连眼皮也在收拢，他既惊奇又觉得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连说了好几声卧槽，盯着头颅高昂、双目紧闭、双翅紧贴身体的雄鹰看了半响，他朝丘维尔竖起大拇指，千言万语都汇成了一句：“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