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君墨寒不可否认时清洛说的对，那些难民都是厢关那一带的百姓，雪崩后难民冒着严寒徒步五六十公里耗时两天左右来到皇城外他才知道厢关发生了严重的雪灾情况，而在这之前没有一本奏折提到过这件事。 所以他才能理解为何时清洛看到有难民聚众闹事的折子会如此生气，有人在暗中做了手脚，把奏折压了下来。 君墨寒缓和了一下脸色，知道时清洛也是担心那些难民，最后同意了他出宫。 在马车快到达城门时，时清洛让车夫将马车拐进一个小胡同里停下，时清洛在马车停稳后，掀了帘子就准备要出去，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虽是普通打扮却还是掩盖不住那一身贵气和威严的君墨寒，有些无语，却还是开口，“快把面具戴上。” “好。”君墨寒知道他还在生自己气，也不敢有怨言。 时清洛本来打算一个人出宫的，暗中混进难民堆里打探实情，君墨寒硬是要跟着出来，说什么如果不让他跟着那自己也别想出宫了，时清洛没办法，只能答应他的要求，不过这一路上不管君墨寒和他说什么，他就是不应，问的烦了，直接敷衍的回一两句。 从马车里出来，入眼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气温很低，起码在零下五六度左右。 时清洛低头看了一眼地上厚厚的雪堆，棉靴深深地陷进了雪地里，寒意从脚底钻进来，冷的他打了个寒颤。 嘶，实在是太冷了。 君墨寒也从马车上下来，撑开了油纸伞，看到时清洛被冻的鼻尖发红，有些心疼道：“洛儿，快过来，雪又下的有点大了。” 时清洛也不再矫情，现在这种天气，如果不小心感冒的话是很难好的，搞不好的话还会变成肺炎，以现在的医术估计就要凉凉了。 “我们现在是直接出城吗？”君墨寒伸出手替时清洛拍了怕他肩膀上的雪沫。 时清洛摇摇头，“现在出去的话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的，还是先找一家茶馆坐一下，顺便打探一下消息。” “嗯。” 京城虽是天子脚下，看似繁荣昌盛富庶，实际上也有偏僻荒凉的地方，就好比靠近城门的地方。 许是最近一直下雪的原因，附近很多的商铺都没有开门，大街上冷冷清清的，基本上都看不到什么人影。 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在大雪天还在开门营业的小茶馆，时清洛一进门就被屋内的烟味呛地咳嗽了起来。 小二靠在火盆旁打着盹，听到门口的动静声才睁开眼皮，看到有来人，热情地迎了上去，“两位客官里面请。” 时清洛捂着口鼻，看了一眼刚刚那小二打盹的地方，那烤火盆上的火苗很旺，烟气也浓，整间屋子闷的都快要二氧化碳中毒了。 两人在一张靠窗的桌子上坐下，一阵冷风从未关严的窗缝钻了进来，那股呛人的烟味散了不少。他跟小二要了一壶茶和一些吃食。 时清洛环视茶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其他的客人，陈旧的桌椅板凳整齐的摆放在厅堂里，角落里堆放了许多杂物。 小二上茶很快，给两人倒好茶水后又把吃食端了上来，“二位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时清洛浅尝了一小口，以为这小破茶馆没什么好茶，倒是挺出乎意料，他和小二夸赞道：“这茶口感挺不错。” “那是，这可是今年的新茶，从临安那边运过来的，二位客官凑巧赶上这最后一批，这若是按照往年早就卖完咯。”估计他俩是店里第一桌客人，小二显的很高兴的说道。 时清洛表现出有些惊讶道：“哦，是吗，我还以为你们这生意不好呢。” 小二是个很健谈的人，被打开了话闸子便同时清洛唠起嗑来，“嘿，你们别看我这茶馆破，这若是放在往年，这儿都坐满人了，我们茶馆只有到了冬天生意才好，喝茶的人才多，今年也就碰上倒霉事了。” 君墨寒把玩着瓷白茶杯，看了一眼里面淡黄色的茶水，并未喝，而是静静的听着两人的对话，没有插嘴的意思，这种套话是时清洛最拿手的。 时清洛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热络地问道：“哦，是什么倒霉事？” 那小二突然神神秘秘地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道：“你们是准备要出城吗？” 时清洛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倒是有些意外，不过他也并未打算隐瞒，点点头以示回应。 “你们还是不要出城的好。”那小二说道。 时清洛问道：“为什么？” 那小二拉过一张长凳坐下，有些欲言又止，时不时地左顾右盼，“城外聚集了大批难民。” 时清洛点点头，“嗯，这个事情已经听说，陛下不是下旨派了个钦差大臣去安顿好那些难民了吗？” 那小二舔了一下有些干裂的嘴角，摇摇头道：“你们还是听我一声劝，最近还是不要出城了，虽然圣上下了旨，可又有几个是拿钱办事的。外面那些难民都跟疯狗一样，见人就咬，而且他们大多数都染上了伤寒，传染力强着呢。” 时清洛拿过一个看似有些念头的空茶杯替小二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道：“喝点茶水。” 小二道了声谢，仰着头灌了一大口茶水。 时清洛看着那小二故意发出疑问，“哦？有这事？怎么城内都没有听说？” 小二放下茶杯，啧了一声，“你们没听说也正常，这事啊也就只有我知道。” 时清洛笑了一声，“那你这不是造谣滋事吗？这若是引起恐慌，小心被官兵抓到了砍头。” 小二见他不相信，又道：“嘿，你们别不相信，我是看二位身姿不凡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才好心提醒，就前段时间，有几个在外面巡逻的官大哥上我这儿喝茶，听他们聊到这难民的事情。” 那小二停顿了一下，又将声音压低了些，“听那几个官大哥的意思啊，这外面那些难民十有八九得了瘟疫。” 君墨寒和时清洛皆是一震，不动声色的互相对视一眼，时清洛敛了敛神色，很快恢复之前的神色，神情放松，半开玩笑道：“你可别吓我啊，这若真的是瘟疫，这一城几十万人呢，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见时清洛把这话当做段子一样听，那小二摸了摸后脑勺，知道这事儿确实不该乱说，他道：“反正这事你就当听听就好，不过这城啊能不出就不出，听说外面那些难民闹的很厉害。” 时清洛挑眉，问道：“他们为什么要闹？” 小二接道：“感染了伤寒上头的人没给医治呗，听说外面因为伤寒死的一天能有几百号人呢。” 时清洛握着还有残留余温的茶杯，知道这店小二知道的也就这些了，这外面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还得他们出去了才知道。 两人在茶馆里呆了一个时辰左右，天很快就黑了。 出了茶馆，外面的雪貌似小了一点，这里距离城门很近，也就半刻钟的距离。 时清洛和君墨寒钻回马车里，两人都换上了出宫之前事先准备好的官兵衣服，时清洛拿过一个小盒子，挖了一点黑色的粉末就往脸上涂抹，一张白净漂亮的脸蛋很快就变的普普通通了。 他把小盒子递给君墨寒，低咳一声，“你也弄一下，别让人认出你这张脸。” 君墨寒没接，扬着一抹微笑，“那洛儿给朕涂。” 时清洛黑着脸，恨不得将盒子甩他脸上，但他也忍了，人家现在啥都依他，确实也没理由生气了，但他气又没有完全消，又不想遂这人的意，便只能负气地挖了一大坨黑色的粉末就胡乱的往他脸上涂抹，下手又重，恨不得搓下一层皮。 君墨寒被他气呼呼的样子逗笑了，得寸进尺道：“脖子也涂一点。” “……” 时清洛都怀疑自己下手是不是轻了，不然这人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一番乔装改扮后，两人除了身形挺拔好看，脸都是普普通通的样子了，就算是看着像生面孔，也不会有人怀疑。 刚走近城门，远远的就看到十几个守卫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围着火盆烤火的烤火，唠嗑的唠嗑，更是有几个缩靠在城墙边上站着打起了盹来。 最近因为天气严寒，很多官道都被大雪封了路，进城出城的马车都少了很多，加上外面聚集了一大批难民，为了防止他们闯进城内，主城门一直都是关闭的状态，只留了旁边一个拱形门，所以看守城门的官兵松懈了很多。 值守的官兵将两人拦了下来，借着火光看清两人穿着铠甲，不似守卫军兵服，又将两人上下打量一番，普通的生面孔。 “你们是那个兵部的？”那官兵本想问君墨寒的，但被君墨寒一个冷冰冰的眼神给镇住了，硬生生地扭头朝时清洛问道。 时清洛将身上的腰牌取了下来给那官兵看，“我们是户部侍卫，接到调遣去城外帮忙安顿难民的。” 那官兵看了时清洛手中的腰牌，确实是户部那边的，也就给两人放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