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道歉
去见黎修良,刑骁把这话在肚子里默默念了一遍。 刑渊慎具体是什么意思,刑骁有些弄不清楚。如果是他的苦rou计奏效了,刑渊慎忍无可忍要去给他讨个说法,那他自己一个人去不就行了?带上自己纯属累赘啊。 亦或是刑渊慎要把自己这个苦主送到黎修良面前,让黎修良亲自给他道歉?可哪有送上门去讨道歉的,这不平白矮了一截么。 还有别的可能么? 嗯,有。 比如,刑渊慎终于意识到他的弟弟除了惹事外毫无用处,于是干脆把他送给黎修良,任杀任剐,换个两家安好、百年好合。 刑骁被自己的假设吓了一跳,又忍不住想发笑,于是偷偷瞄了身旁的刑渊慎一眼,心想刑渊慎应该还不至于要对他始乱终弃。 但早知道还有这种可能,昨天晚上就不那么犟了,口就口嘛,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车子一路开到了北江路黎氏集团分部的楼下。 这一带是横港第二大CBD,许多新兴企业都在这里筑巢,黎氏的总部在旧CBD,但那里的交通实在堪忧,于是近些年黎修良就把办公地点转移到这边来了。 距离这幢大厦不远,有个直插云霄的灰蓝色尖顶玻璃楼,那是刑渊慎的楼,刑骁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跟着刑渊慎和他的助理李容进了大门。 前台两个小美女看到人进来,正想拦住询问,一见走在最前的是他们老董的女婿,立刻微笑着放了行,并赶紧给总裁办去了个电话,让那里准备起来。 刑骁落在后头两步距离,问刑渊慎:“哥,你常来啊?” 刑渊慎不说话,李容便替他回答:“刑氏和黎氏在一些项目上有合作,刑总有时候要来这里开会。” 刑骁哦了声。 其实他对这个完全没兴趣,提问只是没话找话,刑渊慎了解他,自然懒得回答,倒是这个李容,竟然还挺把自己这个无权无钱的小少爷放在眼里的。 难道他不知道,他父亲李成的两条腿,就是因为受他连累才被打断的吗。 刑骁便朝李容笑了笑,算是感谢他刚才的解惑,见李容看向自己的眼神并无丝毫恶意,便知道那件事被刑渊慎瞒得很死。 黎修良得了秘书的通知,知道刑渊慎来找他,便让正和他聊项目的部门经理先回去了。 不多久,那扇厚重的黄杨木门响起两下不紧不慢的敲门声,但未等他回应便被推开,一身铁灰色西装的刑渊慎率先跨步进来,他的助理李容紧随其后。 紧接着,黎修良又看到在那两人后头还跟着进来了一个正装青年,年纪大约二十出头,一头蓬松微卷的棕发,样貌与刑渊慎有三分相似,但五官更加精致俊美。 黎修良怔住,这年轻人不是那刑骁还是谁?! 黎修良在中秋夜把刑渊慎和黎卉一起叫去了昌萃,谈了点无关痛痒的子嗣问题,却在刑骁那里布下陷阱,准备捉住他来和刑渊慎谈点条件。 托刑骁的福,他原本的三条海运线有两条都被封了,还有一条正被查,生意断了门路,资金只出不进,集团的情况非常不好。而刑家不同,刑渊慎的生意做得比他广,舍了盈江的码头也不过是断条臂膀,对刑渊慎而言根本不算伤筋动骨,这叫他如何不气。 所以他才要让人抓了刑骁,然后从刑渊慎身上剐层rou下来。 岂料他派去的人虽布局周密,却架不住那小子实在聪明,还是叫他逃出生天。但意外的是,刑渊慎手底下也有鬼,且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居然帮了自己一把,于是他只消舍掉几个不中用的手下就能和这件事撇清关系,刑渊慎也抓不到什么把柄来奈何他。 黎修良算盘打得精,却没想到刑渊慎来这里压根就没打算和他谈。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即便是把黎修良骂作“老娘批”的刑骁都觉得实在有些过于刺激。 他以为刑渊慎是来做利益交换的,是来让黎修良给自己道歉的,却没想到刑渊慎进门后一个字也没说,径直走到大办公桌后攥着黎修良的领子就把人给提了起来。 黎修良上了年纪,身手和反应力衰退得厉害,这次被刑渊慎拽了个措手不及,正欲开口斥骂,刑渊慎直接压着他往前推了两步,重重撞到身后那面视野开阔的落地玻璃上,一手反压着他胳膊,一手扼住他的喉咙,把他半张脸像面团一样往玻璃上碾,逼着他从七十多层的高楼往下看。 “你干什么!刑渊慎你他妈干什么!” 黎修良是黑帮出身,上岸前也是横港一霸,上岸后更是坐拥百亿财富,何曾有被人这样对待过的一天,当即就激烈挣扎起来,并暴怒大吼:“张瑜!叫保安,叫保安!” 刑渊慎没拦着黎修良叫,只死死压着他,并等到他叫得喉干舌燥才漫不经心地问:“世伯,喊得累吗?要不要喝水?” 那边的李容已将水杯递到了刑渊慎手边。 刑渊慎接过杯子,捏着黎修良的双颊将水灌了下去,黎修良剧烈地反抗,两眼瞪得犹如铜铃,却始终摆脱不了刑渊慎的桎梏,一杯水半杯都洒在了身上。 刑渊慎又把杯子递回到李容手里,将黎修良的半张脸重新摁在玻璃上,用清冷而高傲的声音问着:“怎么回事啊,世伯,茶都喝完了,你的保安呢?” 黎修良被呛得厉害,咳个不停,额头青筋直爆:“咳咳……刑、咳,刑渊慎!你简直放肆!我是你长辈,我和你父亲——” 刑渊慎屈膝就给黎修良腹部来了一记。 黎修良痛弯了腰,半天没能发出声来,连刚喝下去的水都给吐出来了。 “世伯和我父亲是什么?”刑渊慎淡淡地问。 “我和你父亲……是,生死之交……你,你居然……” 刑渊慎笑了声,抬腿又是一下。 这回黎修良是再也开不了口了,痛得倒在地上,身体像刺猬一样蜷了起来。 刑渊慎像看死人一样俯视了他一会儿,然后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子和领带,坐到了黎修良的那张老板椅上。无框眼镜端端正正地架在鼻梁上,梳得一丝不苟的背头分毫未乱,一副冷漠斯文的模样,全然想不到他半分钟前刚把自己的老丈人打得倒在地上起不来。 “世伯,刑骁是我的弟弟,他犯了错自有我来管教。世伯的损失我早就在几个项目的利益分配上做了相应的退让,可现在看来,世伯好像并不领情。” 黎修良根本没法说话,自然也回答不了刑渊慎,只痛得咬紧牙关,直冒冷汗。 于是刑渊慎朝刑骁看了过去:“弟弟,你害黎世伯损失了多少个亿,你知道吗?” 刑骁还在震惊中,被问到的时候老老实实道了句:“不知道。” 刑渊慎扯动嘴角,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那你知错了吗。” “知错了。” 刑渊慎便指了指倒在地上的黎修良:“那给你黎世伯道个歉,你黎世伯已经说了,他和咱们父亲是生死之交,今后想必不会再为难你。从今天开始,这件事就一笔勾销了。” 刑骁有些想笑,但此刻着实不合适,于是老老实实地对着躺在那的黎修良鞠了个躬,十分诚恳地道了个歉:“黎世伯,对不起。” 三个人从黎明大厦出来的时候,刑骁在门口见到了他以为留在家看门没有跟来的赵书杰,而对方正一脸随意地拿着手机讲电话。 刑骁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赵书杰侧头朝他眨了眨眼,同时对手机那端的人说了句:“行了,撤吧,另外留两个人,送咱们黎董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