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趁着夜色，顾庭曜轻手轻脚地起身，看到睡得正香的俆谏，张了张口型对他说再见。他不想把俆谏也牵扯其中，好不容易没有被淘汰，站在了舞台上，何必耽误人家。 截到了白菀发图的微信地址，顾庭曜立刻订了一张机票。 他披了一件外套，兜里揣着手机和证件，就沿着窗台一路跳到了地面。 顾庭曜在山上打不到车，只能手机上先挂着单等待司机，跟随地图的指引去城里，他心知肚明，光靠两条腿能跑多远，但是也一刻不敢停歇。 预定的早上六点机票，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小城市的航班并不多，最近这个时候又是台风天，要是没搭上，谁知道要再等多久呢。 天上蒙蒙的下起了小雨，带着风随处的飘，感受不到雨滴的降落，丝丝的凉意像藤蔓一般却攀上了身体，顾庭曜戴上帽子，锁紧拉链，在马路上狂奔，偶尔有大货车打着远光灯照亮他的视线，在山体的拐弯处随即消逝。 别墅的位置很好，依山傍水，前方是开阔的庭院，后有山泉清澈见底，空气清新宜人，而且海拔高，温度低，哪怕是三伏天都可以不用开空调，房子的前主人造建这个别墅的目的也的确是为了避暑，后来为了抵债压到了陆锦彧的手里。 顾庭曜沿着省道，跑了半个小时还没多远，他的腿已经没力气了，他双手撑着膝盖休息，一边大喘气一边说：“完蛋，这样肯定不行，天亮都下不了山，直接从山里下去吧。” 翻进省道的石块围栏，越往前走，身后的道路灯光已经不见，眼前漆黑一片，顾庭曜不敢回头看，爹妈曾经教他半夜别回头，小心吹散了身上的三把火，引来不干净的弄西。 他扶着树，握着手机照明，脚上的烂泥软蠕蠕的陷在脚底，周围寂静的吓人，他的心像是在打鼓一样，震耳欲聋，嘴里不断害怕地念着：“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 因为太紧张，没有注意脚下。猛地一个扎头，顾庭曜被老树根绊了一脚，卷着落叶穿过灌木丛，连滚带爬地摔到了一个平地前，衣服裤子皆有大小不一的划痕，只有手机紧紧地抱在胸前毫发无损，他撑着擦破皮的手掌起身。 把光对着前方，看不清的开裂水泥地里长出了杂草，红色的破布掉在地上，不大的坟冢上长了一棵巨大的树，几乎要把墓碑挤碎。顾庭曜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冷汗直下，心慌地向墓主人鞠了三个90°的躬以后，蹑手蹑脚的想走。 低头时偶然发现那破布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蛹动，不会是尸体从地里爬出来了吧，不过水泥地能靠手挖吗？不会变异了吧，虽然想走，但还是又怕又好奇，他壮着胆子走近掀开红布，只是一颗圆圆的棉花糖，他脑子里绷着的弦放下了，无语的想，是谁这么有情趣在墓前吃糖，翻着白眼，百无聊懒的踢了一脚。 突然一团蜘蛛从白色的卵包里炸开了，手机的电筒光都被遮住了，他从没见过这么多的蜘蛛，密密麻麻像潮水一般飞到他的裤子上，数不清的八条腿触感在手背漫步。 “救……！” 顾庭曜突然停止喊叫，他怕蜘蛛钻到嘴里，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踢踏着脚，身体疯狂抖动，要是他能现在参加hiphop比赛，那么其他人都只能勇夺第二了。 顾庭曜欲哭无泪，拔腿就跑，早知道他就不作死了，因祸得福，他下山的速度得到了飞跃般的提升，终于在千辛万苦的努力后，他滚到了山下。 天已经开始蒙蒙的亮了，还没见到日出，漆黑的天变成深蓝色，半透明的月亮挂在天边，依稀见到几颗星星的点点光芒。 手机振动，APP提示司机正在前往所在地。 顾庭曜坐在石头上歇了一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袖子上一片鲜红的血，他感觉脑门一疼，终于反应过来，是之前摔倒碰出的伤。 系统冒出，“宿主，你得注意安全，你要是在的世界死了，在现实世界也是一样死亡的。” “不早说，你坑爹啊！” 顾庭曜选完角色属性，以为自己是玩无敌版的，一开始才敢应约陆锦彧的邀请，不还手被他按着打。原来只是选了一个血厚的坦克，他有点庆幸陆锦彧当时没有下黑手了，不然早就结束了。 远处一辆白色的私家车朝他鸣笛，司机打量着他浑身的泥土，给了他一张透明的垫子和纱布，顾庭曜感谢后，用手机搜索包扎止血教程，草草地绑了一下，手上沾满了暗红凝固的血。 司机递了一包抽纸和矿泉水，“小兄弟，你这是跟人打了一架吗？” 顾庭曜不好意思地说：“没有，不小心摔了。” “噢噢，那你现在在哪里读书？” “毕业了。” “做什么的？” “正在找。” “哪个大学毕业的？” “B市。” “B市哪啊，是985还是211？” “双非。” “那有对象了吗？” 顾庭曜本来懒得回答，他的眼皮子都已经在上下鼓掌了，差一点就要倒头睡了，司机大哥这一番话给他整破防了，尤其是最后一句。 “大哥，我三本毕业，对象看不上我要跟别人结婚了，家里没钱，无业游民，我是个废物！” 顾庭曜无奈地扯出了个哭着的笑脸。 司机安慰了他几句，识趣地闭上嘴。 车上终于安静了，顾庭曜坐在后排累得不想说话，但是睁着眼睛又睡不着了，他知道他的身体很累，但是精神却难以安静下来，心事重重无法入眠。 万幸，顾庭曜在最后赶上了飞机。 奔波几万里，顾庭曜终于来到酒店，仔细地对照地址和名字以后，确认没错以后。 他透过酒店玻璃的反射，看到自己的衣服被刮的破烂，油头垢面，指甲里都是沉淀的黑沙。 只需要一个晚上他就把自己从爱豆变成了流浪汉，他想着自己这样见陆锦彧是不行的，太邋遢了，他不会喜欢的，打算要一个钟点房换洗一下。 陆锦彧吃完早餐正要离开餐厅，经过大堂，顾庭曜瞥到他的背影，身份证就落在台面，前台小姐喊他也没应，急匆匆地跟在身后叫他。 “你是……？” 陆锦彧的反应让他很难过，顾庭曜的笑容淡了，一周的时间，他就认不出自己了，虽然很多里的霸道总裁设定是脸盲，但是他敢肯定陆锦彧绝对没有，他的记性还很好。 毕竟顾庭曜可是实打实的为陆锦彧做过笔记，较真程度可比高考。 “我是顾庭曜。” 陆锦彧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顾庭曜，明明昨天还在参加节目，而且他的这身打扮像是一路逃荒过来的，空气中一股泥土的味道。 顾庭曜想去拉他的手，却被陆锦彧有意的躲开了，他冷漠的说： “有话就说。” 顾庭曜低落的收回手，“你要去做什么？” 陆锦彧抱着手臂，“我做什么轮的到你来管吗？” “结婚吗？” “关你什么事。” “不许结！” 他装作气势充足的样子拦着陆锦彧，实际上他的腿在空洞的裤管里发抖，即使戴着兜帽，他感觉冷风还是往伤口里灌，头疼得厉害。 保安一开始就留意着顾庭曜，见到顾庭曜对陆锦彧的肢体接触，和不算和善的语气，扯着顾庭曜的袖子想要把他赶出去。 “等一下，我真的有话要对你说！” 顾庭曜极力地想摆脱保安的控制，可是他一点力气都没了，两天一夜没睡，除了司机的一瓶水，粒米未进，嗓音沙哑，眼里充血泛红，不断喊着陆锦彧的名字急促带着转音，尖锐的带着钩子。 电梯打开门，在他面前，开了又合上，陆锦彧停下脚步，“让他进来吧。” 顾庭曜失去束缚，趴在地上，调整着紊乱的呼吸，汗打湿了他的头发，脸上挂着的不知道是汗还是泪，比狗还狼狈。 “快点，我不等人。” 陆锦彧脸上的表情没变，保持漠视的态度，手指停在开门键。 顾庭曜摇摇晃晃地跟上去，进入电梯后，低着头靠在扶手把，他想再试着挽回。 “虽然我没钱又没势，但这只暂时的，我一定会……” “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话吗？你有没有好好考量过你的实力，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到达和我一样的地位？” “我……” 陆锦彧对顾庭曜也是忍无可忍，装疯卖傻，搞砸一切事，用着他的钱在训练基地里和别人搞暧昧，他要是再不发威，真当他是冤大头呢。 “眼高手低，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噢，忘了，你的专业是体育老师，但是约炮钓鱼一个不落，你觉得你配吗？” 顾庭曜听到陆锦彧字字诛心的辛辣嘲讽，他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他说的句句是实话，自己只能耍耍嘴炮，给出一个无限期的承诺，果然三个月的时间要让陆锦彧喜欢自己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也还好他没有喜欢自己，这样也没有拉他下水。 还好陆锦彧结婚了，他就会死了，否则他不敢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在偷来的三个月里，他已经知足了。 “虽然我是个烂人，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想和你一起回家过年，想带你见爸妈，呃……嗯，祝你新婚……快乐……” 顾庭曜吸着鼻子抹眼泪，左手擦一道墙灰，右手划一道泥，脸上被蹭得脏兮兮，可怜巴巴的像一只流浪小狗。 他觉得自己对不起陆锦彧，因为他的一厢情愿，带来了很多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