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小星星

    风羽意改了阎王爷的生日薄，救回蒋念三，幸亏来得及时，没有染上太多地府的阴气，加上狐心的医治，身体基本没有大碍。

    局外人分外清醒，局内人却一意孤行。

    风羽意逼视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蒋赤，怨愤像火一样熏炽过去，“要不是生死薄上写了死因，我都怀疑他是你杀的。”

    蒋赤逃避地合上眼皮。

    “不管他以前是谁，现在都是你的儿子。如果我不是神职的话，躺在你面前的已经是一具尸体了。”风羽意存心大吼，每个字都咬得很重，生怕局面不够难看。

    “从现在起，他不恢复记忆，我绝不动他。”简单一句话，却重如千斤。

    蒋赤言出必行，风羽意稍稍放宽了心，一屁股坐床上，抱着手臂消化郁闷。

    蒋念三醒来，静静地注视着蒋赤，眼睛里流淌着温柔的光，“他们打你了吗？”

    “没有。”

    蒋赤坐得很远，比上次雨夜生病还要远，抑制剂尚有效用，他心静如水。

    “我长大了想当神仙，那样就可以保护爸爸了。”蒋念三的目光像一只壁虎，牢牢扒在蒋赤没有表情的脸上。

    找不到任何力量支撑自己，蒋赤精疲力竭地靠着椅背，垂着眼眸，不做回答。

    风羽意端一杯水递给蒋念三，捏捏他骨相立体的脸，把他当小孩哄，“普通的神仙是不能随便下凡的。你在天上，爸爸在人间，你怎么保护他啊。”

    “那我就当厉害的神仙。”蒋念三表情倔强。

    “不好意思，神仙要求智商在90以上。”风羽意捂脸偷笑。

    “我要嘛，我想当神仙嘛……”蒋念三把水杯放下，哑着嗓子撒娇，抓着风羽意的手臂左扯右扯。

    “你想保护爸爸啊。”风羽意心机挑眉，“我有办法。”

    蒋念三笑得格外灿烂，声音都蹦着小跳，“你说你说，你快说。”

    “给我跳个。”风羽意顽皮一笑。

    蒋念三刚从医院醒来那会儿，话都不会说，王瑞华一点点教，是他学会的第一首舞蹈。当时风羽意高兴极了，笑到哭了，抹抹眼泪又接着笑，“不是智障就好，不是智障就好。”

    “风叔叔。”蒋念三脸一下红了，看了看蒋赤的方向，眼神说爸爸在呢。

    “这么可爱的乖宝宝，就要让你爸看看，看他还舍不舍得……”风羽意捧起蒋念三的脸，宠爱地乱揉，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有些事，没必要挑明。

    “不用站起来，坐着跳，跳了风叔叔就实现你的愿望。”风羽意捏拳头做一个加油的手势，“我们蒋念三小朋友是最棒的。”

    蒋念三鼓着嘴巴，有些扭捏。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风羽意左右拍掌，鼓励地唱起来。

    “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许多的小眼睛。”蒋念三跟着唱，声音慢慢变大，手上的舞蹈动作也越来越流畅，“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手掌平放蒙着脸，再打开，亮出两只看星星的眼睛。手臂伸长，五指合拢快速分开，做出星星闪光的动作。

    歌声说不上多好听，但意外的让人觉得幸福，少年处在变声期的嗓音低沉磁性，透出些许亲涩的性感。蒋赤全程不敢抬眼，默默静坐。

    唱儿歌是风羽意故意的，就是想让蒋赤分清爸爸风戚和儿子蒋念三，神明风戚不会唱儿歌，傻瓜蒋念三不是仇人。

    “唱完了，神明大人，请实现我的愿望。”蒋念三双手合十放在唇前，笑弯了眼睛。风羽意是人间的神，他相信神。

    “他想保护你，你愿意吗？”风羽意踢一下凳子腿，强行把蒋赤带进对话。故意问得隐晦，生怕听的人不懂暗示。

    眼中的温怒被很好的掩饰，蒋赤重重呼出一口气，“随你便。”

    “好。神明实现你的愿望。”风羽意挥臂画圈，花里花哨地摆了几个装神弄鬼的动作，突兀地大喊一声，“愿望成真。”

    蒋赤感觉狐心轻轻地挨了胸口一下，灵力便全部被吸走了，一点不剩。

    淡然接过蒋赤怒意陡增的眼神，风羽意拍拍他的肩膀，声音缓慢又郑重，“你这样，我放心一点。如果那天你不小心受伤了，你的儿子会救你的。”

    蒋赤不忘讽刺，“我替风戚谢谢你这个好侄儿。”

    风羽意突然起身抱住蒋赤，兄弟似的锤了锤他的背，低声耳语，“舅舅这辈子恐怕是娶不到媳妇了，谁会甘愿跟着一个傻子。余生麻烦你对他好点，你们爷俩好好过吧。”

    “风大人下令哪敢不从，小民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蒋赤这辈子属啄木鸟的，嘴可硬。

    屋外的阳光瞬间明亮几个度，恍得正对窗户的风羽意睁不开眼。

    有一只九尾狐的心情好到飞起，太阳便也释放出更加夺目的光辉，“风叔叔，以后由我来保护爸爸，那我可以叫超级英雄吗？”

    英雄。

    风羽意和蒋赤心照不宣地互看一眼，后者很自然地避开蒋念三的视线。

    “傻舅舅，你上辈子就已经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