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旧事

    顾渐的灵力又被禁铃封住了。

    陈酒大半天都没理会过自己，顾渐不明所以：“你在生什么气。”

    “你还问我！我身上全是你的灵气痕迹！”

    顾渐站起身：“和我有关系就这么让你排斥？”

    顾渐也好意思生气！不过也许自己的反应确实有些过分，毕竟金羽界的性观念开放，用以前的思维不太合适：“我没觉得排斥，就是很羞耻。”

    “呵，要是和孟远在一起就不羞耻了是吗？”

    “哈？这跟孟远有什么关系？”

    “你问我什么关系？你不是单恋他孟远吗。”

    陈酒觉得自己哪天要是身死道消了，肯定是被顾渐气死的：“我就是嫌你念叨，你在的时候我一次都没去找过孟远，你到底有什么意见？”

    “你想找谁就找谁，我管得了吗。”

    陈酒觉得自己都被这憨憨带偏了：“说到底我找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顾渐冷声道：“是没关系，毕竟你已经离开顾家了。”

    陈酒一时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立场为离开顾渐道歉，他沉默片刻，只是道：“你还记得你杀的那个岐王宗的洞天修士吗，他是戚妃的夫君，但戚妃不想回去做玩物。”

    陈酒抬起头，一瞬间有些期待，顾渐会说他没把自己当什么玩物。

    顾渐道：“你……”

    他停了下来。

    顾渐原本想说你根本不明白你对我来说多重要，但某个阴影缠住了他的脚踝。

    他并非自傲，面对陈酒，他实在是没了顾少族长的傲气，即使陈酒不喜欢自己，他也确实是喜欢陈酒的。

    可他一直以来，都向那片阴影前进着。无论有没有陈酒，他最终还是会主动踏进去。

    他的人生，不会因为陈酒有什么变化。

    陈酒的人生，也不该因自己有什么变化。

    半晌，顾渐空洞地提起旧事：“我那时没想和金沐芝结契。”

    陈酒微微抬眸，又低下头：“嗯。”无论顾渐娶不娶金沐芝，自己没有立场置喙。

    顾渐看着他的神情，忍不住道：“你……笑一下好不好？”

    陈酒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逗笑了：“你突然干什么。”

    顾渐望着陈酒，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许是真的栽了。

    在此之前，他总想把陈酒留在自己身边，与陈酒结契，让陈酒属于自己。可他现在觉得，只要陈酒能这样笑着，他顾渐是怎样，已经无所谓了。

    他继续走入阴影就够了，他不会拉着陈酒。

    顾允敲了敲门，门内传来陈酒的声音：“你敲门做什么？你神识出问题了？”顾允这才推门进去：“顾渐呢？”

    “我让他出去自己遛自己。”

    顾允捂住脸：“嫂子，顾渐好歹是顾家少族长，你给顾家留点面子。”

    “我还敢不给他面子。你找顾渐？你不是在躲他吗？”

    “哪里是我躲他，是你接受顾渐以后他乐不思蜀，压根就没想起我。”

    “我没接受他。”

    顾允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跑了那么多次都被我哥抓回去了，若是你不喜欢他，以你的脾气，早砍他了。”

    “我是不想砍吗？我是打不过。”

    “好好好，那顾渐呢？你觉得若是旁人，他被骗着戴上禁铃还会这么平静？顾家少族长缺护身的法宝吗？若是换个人，你看禁铃能不能碰到他。”

    陈酒略略沉默，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又如何能猜透顾渐在想什么。

    顾允殷勤道：“虽然我觉得那个自我为中心的死渣男活该追不到你，不过看着我是他弟的面子上，我勉强替他说几句好话。”

    陈酒笑了笑：“怎么，我和顾渐在一起对你有什么好处？”

    “其实我和顾渐不是亲兄弟，我可不想管他，只好找个靠谱的嫂子啦。”

    陈酒有些意外，不过就顾启的样子，顾渐和顾允是同父异母也正常。

    顾允挑眉道：“嘛，我哥的事你要不想听就算了。”

    他这个动作像极了顾渐，陈酒道：“他的私事我听怕是不太合适。”

    顾允笑道：“那就听我的事如何？”

    “好。”

    顾允不是擅长讲故事的人，只是平铺直叙。顾渐的母亲赵氏原本是顾启的结契正妻，只是顾渐出生前，赵氏就被贬为妾室。顾渐原本与赵氏过着无人问津的生活，直到顾渐开始修行。

    他的天赋太惊人，十来岁的时候就被顾家的修士带走教导，赵氏常年见不到顾渐，正好顾允的母亲去世了，赵氏便求了顾启收养了顾允。

    顾渐和顾允本来就未曾见过几面，顾渐又是个冷漠的性格，两人并不亲近，唯一的联系只有赵氏。

    讲到这，顾允道：“我虽然是双儿，但不喜欢男人，喜欢女子。”

    陈酒听墨歌说起过顾允喜欢顾倾怜。双儿喜欢女子确实比较罕见，毕竟双儿的身体是那样，不被插入总归不太满足。

    顾允接着道：“之后嘛，听起来有点沉重，不过已经过去了。”

    顾允原本和其他双儿一样，是喜欢男子的，直到有一日，顾启不知是磕了什么助兴的丹药还是练功出了岔子，生生让赵氏死在了床笫之间。

    那时顾允是在场的，但是他当时不过通神境，被法相境的顾启打昏了，后来他就再也无法接受男人。

    陈酒皱起眉，赵氏竟是死在顾启手里的，难怪顾允和顾渐对待顾启的态度那么怪异，顾允从不见顾启，顾渐对顾启生疏得半点不像父子。

    顾允低头停顿了片刻，才道：“顾渐知道我那时其实是恨他的，因为顾渐原本是能救母亲的。”

    顾启发疯是常事，赵氏总被打伤。顾渐说他突破法相之后家族会给他赐下洞府，他会把赵氏和顾允接出极乐岛。

    可惜这个承诺没有兑现，顾渐一直在修炼修炼修炼，游历游历游历。赵氏死的时候他在闭关，若是顾渐在，赵氏必然不会死。

    顾允那时候太恨自己的无能了，也太狠顾渐了。他就是那时遇到顾倾怜的，当时顾倾怜已经成了顾启的妾，但他还是和顾倾怜有了一夜之欢。

    顾允的紫色灵气缠绕上手腕，一个温婉的女子出现在他身后，是他的法相，有着顾倾怜的相貌。

    顾允看了自己的法相片刻，收回法相，道：“后来顾渐把我找回去了，他道歉了，说……”顾允顿了一下，“总之我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原谅他了。”

    陈酒在心里叹气，顾渐的性子本来就固执，好像也一直没有人能教教他。

    罢了，自己不也一直在骗他吗。

    顾允说完，自己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我好像太唠叨了。”

    陈酒摇摇头：“谢谢你愿意讲给我听。”

    顾允露出个笑：“陈酒，你喜不喜欢顾渐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你不会伤害他，这就够了。”

    陈酒还没回答，顾允又道：“你要是不想和我哥在一起，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别的男人？”

    “不用了。”

    “御三家的年轻修士我认识好多呢。除了顾渐你喜欢哪种男人？器大活好的？”

    陈酒无奈道：“以双儿的身体，找个道侣也就是做来做去的，有什么意思。”

    “你不喜欢和人做？”

    “嗯，身体倒是很舒服，心理上挺恶心的。”

    “和顾渐也很恶心？”

    陈酒迟疑一下：“那倒没有。”

    顾允长长哦了一声，这不就是喜欢顾渐吗，他找嫂子的眼光果然没错。

    但顾允也清楚顾渐为什么一直不向陈酒开口，他低声道：“若是你天赋再平庸一些，也许顾渐……”

    陈酒觉得他这话奇怪：“什么？”

    “没事。”

    顾渐既然没告诉陈酒，那也轮不到自己插嘴。

    他现在所说，就是他身为顾渐的弟弟，能告诉陈酒的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