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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救了我,所以我不杀你

    路北骁愕然,脸色瞬间跨了下来。他几乎以为自己听觉出现了什么问题,不由自主得反问:“什么?”

    “就和你说了,躲在这里一定会发现。”

    “我又没说不会被发现,我只说躲在这听得最清楚最刺激好吗?”

    旁边枝叶茂密的树上忽然跳下来两个人影,高子较高的那个笑得一脸灿烂,露出一口雪白的牙,他热情地向路北骁比了个手势:“嗨,师弟。咱们北区的哨兵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我是顾天明。”

    也姓顾??

    甚至都和顾景言住在这……

    路北骁看着眼前笑盈盈的顾天明,一瞬间眼神晦暗深沉。

    就如同饿狼捕食羊群,雄狮追逐野狼,对自己标记过的Omega的占有欲是刻在Alpha骨血里的天性。

    顾景言是他标记过的Omega。就算不喜欢自己,也是只属于他的Omega,其他人碰都不能碰。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发火显然不合适,路北骁很快隐藏好了自己的情绪,他扯了扯嘴角,礼貌地向顾天明回了个军礼,理智开始回笼思考:他刚刚并没在顾景言身上闻到别的信息素味道……

    “前辈们好,我是路北骁。”

    “咱们师弟还挺野,这信息素可真带劲,是伏特加吧。”

    虽然路北骁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情绪,然而铺天盖地的信息素把他直接当众处刑,任谁闻一口空气里呛人的伏特加都能知道路北骁正处于Alpha急于宣誓主权向同类挑衅的攻击状态。

    路北骁看了看冷眼旁观的顾景言,尴尬地红了耳朵:“我很抱歉。”

    “我们老大的亡夫也是这种味道的信息素,和你的很像。”边天程静静打量路北骁,他戴着厚底银边眼镜,这张斯文俊秀的脸比起哨兵看起来更像是学士。他走到顾景言身后,看着顾景言淡淡地说:“您的身体状况刚刚稳定,但是刚刚那样的情绪状态再出现几次,可能又要接受治疗。为了以防万一,您可以把他列入考虑范围。”

    顾景言面无表情地说:“我没你说的那么脆弱。”

    亡夫??

    他直接被单方面宣布死亡了??

    路北骁眯了眯眼睛,他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能被对方划入“夫”的范围,还是该生气自己被单反面宣布死亡了。

    路北骁压住心里的想法,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什么治疗?”

    边天程回答:“信息素紊乱综合征治疗。”

    顾景言抬眼冷冷地看着路北骁:“不关你的事,不要多问。”

    路北骁知道这种病:他的易感症也属于这个病类。

    完全标记对于Alpha和Omega来说向来有着无比重要的意义,一旦形成完全标记ao双方会全身心依赖对方。如果伴侣意外死亡,或者长期不在身边,失去了伴侣信息素的Alpha和Omega如果不及时找到下个伴侣,就会因为长期缺乏信息素而导致患这种病。

    现在这种病变得无足轻重,因为时局稳定,最终标记都能靠一个手术洗掉,人们更是不愁找不到伴侣。然而在十五年前的世界大战中,这种病如同死神一般几乎带走了来不及寻找伴侣的数万人的生命。

    路北骁盯着顾景言的脸,想到这种病,忍不住越想越郁闷:他就没见过这么狠心绝情的Omega,明明标记伴侣健在,却让他活得像守寡似的。

    然而电光石火间,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信息素紊乱症不正好说明顾景言根本没找过别人吗?不然顾景言有个屁的紊乱症,更不会已经严重到要控制情绪。

    路北骁看着顾景言冷漠凌厉的眉眼,对方依旧是那幅距离感很强的扑克脸,耳边却夹着顾小花给他戴上的一朵盛开的玉兰,玉兰花格格不入却衬得顾景言清冷的眉眼多了几分柔和。

    路北骁心里的恼怒稍微平息了一点,他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看,转头发现是边天程。对方像是在分析观察什么东西似的,眼神直接得有些不礼貌。然而边天程毫无冒犯别人的感觉,只是平静地说:“你的易感症也需要进行治疗,保守估计,到下个星期就会恶化。”

    路北骁听着边天程的话,莫名感觉这种情况就像夫妻离婚分居多年,再见时被医生说你们伴侣是死了吗怎么还不交换信息素………他若有所思,抬眼看了看顾景言,意味深长地说:“没事,都习惯了,没想到上校这么优秀,却和我一样是死了伴侣的可怜人。”

    就算是夫妻离婚又分居的尴尬,但也同时说明高度拼配的信息素给了他们注定的缘分,是怎么跑也跑不掉的纠葛。

    顾景言反唇相讥:“死了伴侣有什么可怜的,阴魂不散没死透才可怜。”他微微侧目看向顾天明边天程,眼睛像是泛着寒光的冷月:“是要我催你们才动手吗?”

    路北骁楞了楞,他易感症病发又被洛枫的剑齿虎袭击,能撑到现在全靠飞机上两管恢复剂钓着身体技能。他如果真要被“教规矩”明天就直接埋在荒山坟头了。

    “上校,洛枫上尉已经教过我规矩了,就不劳烦师兄们了。”路北骁上前一步,贴近了顾景言,皱眉软下态度说,“我想单独和您聊一会。”

    这个恶名昭彰的Omega身上所有或真或假的离奇传言,以及五年前沙漠里短短两天相处后留下的疑问,路北骁都迫切地想要问个清楚。

    顾景言冷哼一声:“你刚刚不还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吗?”

    路北骁忽然发现自己打不过顾景言,也说不过顾景言,对方脑子里根本不存在成年人社交的体面,句句都把人往死里噎,更是与五年前自己记忆里的样子相去甚远,上位者的高傲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顾天明见情况不对立刻夹到了两人中间,他刚刚还人模人样脊背笔直地站在顾景言身后,现在绕到顾景言面前,嬉皮笑脸地说好话求饶,“我们只是好奇谁能跟你说这么多话还不挨揍而已。你看小师弟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刚刚还在您的海市蜃楼里上刀山下火山,现在实在不合适和我们比试,而且我们欺负后辈这传出去多难听啊,您说是吧。”

    顾天明语速又急又快,机关枪似的嘟嘟个不停,“谁不知道您人美心善,跟活菩萨似的天天普度众生用爱感化人间。

    “要不这样吧上校,我和小边去把二队他们都集合带到鹰台那里,您和师弟慢慢走慢慢聊,好好欣赏您打出的这片大好河山。而且您忙完更有时间配小花玩了,小花那小丫头片子天天说我们太菜了好无聊,就想着拿菜刀给我剃头,我这么帅的一张脸被毁了多可惜啊。”

    他不等顾景言回答,说完像只灵巧的猴似的拽着边天程就跑,一边跑一边笑嘻嘻得喊:“麻烦您帮我们顺手收下衣服啊,就歪脖子树那,上校万岁。”

    边天程浑身写满了拒绝:“我还没……”

    顾天明说跑就跑,跑得干净又利落,像阵风似的忽然来了忽然又走。偌大的山路只剩下顾景言和路北骁两个人,气氛忽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空气都冷得能掉渣。

    顾景言面无表情地留下一句聒噪。

    路北骁看着自顾自向前走的顾景言说:“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顾景言并不理他,径直走到山崖上,距离路北骁足足有十米远。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路北骁说:“我不想靠近愚蠢自负的Alpha。”

    路北骁嘴角勾起自嘲的笑:“那你呢,你问过他们愿意当后爹吗?”

    “她只会有我一个父亲。”顾景言长身而立,站在陡峭的山崖间,他波澜不惊地望着路北骁,像是刚刚出鞘的古剑,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再也不会有别人。”

    “路北骁,你还是像条发情的狗一样喜欢随便乱放自己的信息素。”

    亡夫……

    阴魂不散没死透……

    发情的狗……

    路北骁咬紧了牙关说:“你拿走了我的怀表,那是我父母的遗物。”

    顾景言抬起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说:“扔了,就扔在这个悬崖边,你可以跳下去找。”

    路北骁觉得此时此刻自己连呼吸都是痛的,他心如刀绞,抬眼看着顾景言说:“看来我问别的,你也不会告诉我。”

    他深吸一口气,悲愤交加地说:“我足足找了你五年,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是顾景言,你为什么不干脆当时直接杀了我?”

    “你救过我,所以我不杀你。”顾景言剑眉微蹙,眸若寒星,他凛然一幅上位者的姿态,不近人情地说:“至于生孩子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从不打算和人建议亲密关系,没有人配做我的Alpha,也没有人有资格支配我。”

    他看不见路北骁的痛苦悲伤,也看不见路北骁的迷茫绝望,只是像个严苛无情的上级那样平静得问:“我的耐心有限,怎么成为哨兵,又怎么来到这里的,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路北骁看着眼前自己朝思暮想却无比陌生的脸,他第一次被现实打得头破血流,像个悲哀的小丑被人看尽丑态却只能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他忍住了自己的眼泪,缓缓向顾景言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