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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性软弱,受不得压力,还贪生怕死(剧情章)

    傅彦山从赌场出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原本英俊儒雅的面容此刻阴云密布,那双总是如渊般深沉的眸子里透出些不同于往常的戾气,即便眉宇间染了疲惫之色,周身却仍是散发出叫人难以抵挡的威压。

    这家赌场是他名下最赚钱的生意之一,也是前段时间被对家那个小头目给砸了场子的那处。

    在A国,赌博并不违法,但贩毒却是重罪,于是这家赌场也成了傅彦山平日里专门用来洗钱的地方。

    由于事关重大,对于赌场的生意,傅彦山向来亲力亲为,连黎昕都不得插手,唯独前几日那个对家小头目带人来砸了场子之后,傅彦山因事务繁忙难以抽身,这才破天荒地叫了黎昕去帮他监工。

    只是,令傅彦山万万没想到的是,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倏忽,竟然给他带来了大麻烦。

    今天下午,负责那条毒品原料长期供应线的手下打来电话,说是原定于今天打款的那笔例行采购交易的款项不见了,足足一百万,转账记录就是赌场被砸的两天前,而转账人,经核查,已经确认了是黎昕。

    因为这是每半个月就会发生一次的定时定量的例行交易,支付账号也只是傅彦山名下众多账号中的一个,这么多年来,这条供应线一直十分稳定,故而并没有人去多加注意账号上的钱财进出,若不是今天打款时出现了资金短缺,也许根本不会有人察觉账上少了一百万。

    这一次的交易被迫终止,一整个下午,傅彦山都在调查黎昕这几日的行踪,最后发现,除了今天帮他抓了人之外,唯一一次单独行动,便是去赌场监工。

    傅彦山有段日子没来赌场了,负责人一见到他眉宇间的阴鸷便把什么都招了。

    那日,黎昕奉命前来监工,场子里狼藉一片,所有的保镖和小弟全都被叫去搬桌擦地,客人早都跑光了,少爷和女郎们也只好回家休息。

    黎昕在大厅里巡视一圈,突然私下将负责人叫到一间未受殃及的包厢里,用神神秘秘的语调和他说自己一直好奇赌博,但苦于傅彦山看得紧,他一直没有机会,正好,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想赌几把玩一玩。

    负责人明白他这么说是要自己做东让他几圈的意思,但傅彦山曾明确过赌场规定,便是无论来人是谁,只要没有得到他的准许,都不可以玩那套表里不一的把戏,省得有人从中捞油,一笔乱账。

    黎昕自然是不敢直接去问傅彦山要特权的,负责人本不想接这块烫手山芋,但耐不住黎昕威逼利诱,软磨硬泡,几番下来也不好多加推诿,便答应让他几圈。

    可账总是要清的,黎昕从没接触过赌博,只说自己带了一百万,负责人便想着让他先赢几回,再输几回,等他输到只剩下本金了,也就差不多该收手了,这样一来既没得罪黎昕,也没乱了账目。

    可谁知道黎昕第一次赌博便赌红了眼,一开始他赢了五十万,又立刻输光,负责人想劝他收手,可他执意不肯,非要继续,于是输了赢,赢了又输,期间他拼命给负责人使眼色,但仍旧没能止住颓势,兜兜转转到了最后,不仅将本金输得精光,还欠了赌场五百万。

    傅彦山听完整个过程,面色始终没有太多波澜,他并未责怪负责人的隐瞒,只默默替黎昕把赌债都还清了,而后,又顺手查了一下赌场近期的进出账,便回到了关押着黎昕的办公室。

    黎昕仍保持着那个双手被拷在身后的姿势,并着双腿靠坐在桌角旁,他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衣,下半身光溜溜的,衬衣遮不住大腿,紧闭的腿根处那些饱经疼爱后的暧昧痕迹若隐若现。

    他似乎很累,脑袋沉沉地靠着桌腿,已经睡着了,寒冷使得他的肩膀轻微地向上耸起,含胸弓背,像是竭力要把自己缩成一团似的。

    傅彦山这才想起,自己出门时忘记关冷气,黎昕那时全身都被汗水浸湿了,又光着屁股在地上坐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有没有着凉。

    眸中的阴鸷瞬间转化为担忧,傅彦山面上透露出一丝自己也未曾察觉的自责,他刻意放轻了脚步,缓缓地走过去,用手背在黎昕额头上轻轻地靠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发热。

    感受到额头那一点温暖,睡梦中的黎昕微微瑟缩了一下,没有醒转。

    傅彦山见状,心头也是一颤,他脱下外套轻轻地盖在黎昕胸前,又蹲下身去替他解了手铐,将已经半梦半醒的人打横抱起,小心地平放在沙发上。

    黎昕的呼吸紊乱了一会,又逐渐趋于平缓,傅彦山看着重新进入睡眠的人,英挺的眉间凝起一道浅痕。

    轻手轻脚地回到办公椅上坐下,傅彦山从烟盒里拿了根烟出来,叼在嘴里,打火机刚举到嘴边,余光瞥见正在熟睡的黎昕,顿了顿,又悄然放下。

    傅彦山走后,原本应该已经做了不知几轮美梦的人眼皮悄无声息地裂开一线,入目所及是傅彦山办公室里那层装饰浮夸的吊顶,身上盖着的西服外套还带着点点余温,以及傅彦山常用的松木调香水与烟草混合的成熟好闻的味道。

    被锁了整整一天的手臂酸麻不堪,但黎昕不敢做幅度过大的动作,因为他不清楚傅彦山方才的温柔是不是一种试探,而他本人,又是否正端坐在监控室里,抽着烟,盯着屏幕上“熟睡”的自己。

    黎昕早就知道他偷钱和赌博的事情会败露,原本他想拿到钱以后便直接汇款到医院和黑市,一边尽力拖延meimei的病情,一边通过黑市途径寻找配对骨髓。

    但在即将汇出的那一刻,黎昕又后悔了,他是一时冲动才偷了钱,现在想想,且不说一百万尚且不够支撑到meimei病情痊愈,若是傅彦山察觉货款丢失,必定会追查到底,到那时候不但自己会暴露,还有可能会牵连到meimei。

    思来想去,黎昕想到了唯一能够快速洗钱的捷径,那就是赌博。

    那时,黎昕正愁着如何避开傅彦山的眼线偷偷去往赌场,对家的那个小头目便自己撞上了枪口,黎昕去赌场监工的时候,正好可以趁乱赌上几把,只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会被人骗。

    黎昕原本计划着,在傅彦山的地盘上赌博,自家人多少也不敢坑了自家人的钱,只要他将本金翻两番,便立刻收手,一部分用于填平被他自己挖出的那个资金缺口,剩下的,就全部汇款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事情摆平。

    而赌场负责人碍于他的身份,也不敢出去乱说。

    开始的几圈黎昕确实赢得非常顺利,但后来很便输光了,等到本金都快要输完的时候,黎昕才猛然回过神来,自己上了当,但为时已晚,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眼见着资金缺口堵不上,meimei的医疗费也没了指望,没有退路的黎昕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将赌债的开口越撕越大,做出一副恃宠而骄的小男宠在赌场大肆挥霍主人钱财的假象,以此来掩盖自己赌博的真正目的。

    这样一来,事情一旦败露,失了交易又丢了钱的傅彦山必然暴怒,按照其以往的变态性子,黎昕八成逃不过一顿暴揍,但错已铸成,黎昕一人受罚,总比将无辜的meimei也牵连进来要划算了太多。

    黎昕在赌,他赌傅彦山不会为了区区五百万和一桩小生意而伤他性命,最多便是用那些他早已尝遍的yin虐刑具狠狠地惩罚凌虐他的rou体罢了,他跟了傅彦山三年,自认早已对他十分了解。

    一片黑暗中,黎昕悄悄地将眼皮合上,强迫自己尽快入睡,因为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一整个晚上,黎昕都睡得很不安稳,他不断地做噩梦,梦见自己身份败露,被折磨成贺毅那般模样;梦见meimei被傅彦山发现之后,被拿来逼迫要挟自己;梦见meimei的病情恶化,无力回天。

    第二日一早,黎昕醒了,是哭醒的,醒来的时候脸颊两旁的真皮坐垫上纵横着泪水,眼睛非常干涩,像进了大把大把的沙子。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擦泪,而是惊恐地看向墙角的监控,然而下一秒他又想起了什么,颤抖着翻了个身,将苍白的脸庞对着沙发靠背的方向。

    那次在浴池里被按着脑袋溺水的可怕感觉迅速蔓延上来,在一瞬间将他的手脚冲击的冰凉发麻,他不能确定自己在睡梦中有没有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如果有,那昨夜将会成为他一生的悔恨。

    一直以来黎昕都知道自己生性软弱,受不得压力,还贪生怕死,纵然有些小聪明,可也都是为了活命被逼出来的。

    他这种性格原本是不适合做卧底的,如果不是因为傅彦山恰好喜欢他这种类型,上面恐怕连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面对着沙发平复了好一会心跳,黎昕终于敢小心地抬起手臂,悄悄拭去眼角已然干涸的泪痕。

    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哭不代表心虚,也可以是被吓的,只要他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因为好奇才会又偷钱又赌博,傅彦山没有证据,也不能贸然处决他。

    纵使他昨晚真的说漏了嘴,暴露了身份,傅彦山下了狠心要杀他,那他也算是因公殉职,上头总不能再对黎倩见死不救了。

    抱着必死的心,黎昕在办公室附带的小浴室里仔仔细细清洁了身体,裹上大了一号的浴袍,像是准备英勇赴死的人一样认真整理了仪容,而后他步伐沉重,一步一顿地走到办公室大门前跪下,垂着眼静静地等待着傅彦山的到来。

    只可惜,不能再见meimei最后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