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高中过往2 表白

    顾风生回到顾宅的时候将近十二点，他没开灯，径直往自己房间走，没想到有人开了客厅的灯，开口道：

    “回来了。”

    顾士谦看他一眼，顾风生依旧拎着书包带，于是他爸言简意赅：“坐。”

    顾士谦时任s市市委副书记，讲话总有一副官腔。顾风生以前就很讨厌他这点，以前他mama还在这个家的时候，总会温言软语缓和父子俩的关系，现在她被他爸新娶的小老婆气得去国外养病了，顾风生也就懒得跟他装了。

    顾士谦最近忙着去掉他头顶上那个副字，被秘书提醒才想起来二儿子最近自主招生的事情。顾风生成绩很好，可以说非常好，不泡吧不赌博，在一群官二代富二代里简直是朵奇葩，就是性格冷淡，和谁都很疏远，只有几个发小关系还行，像朵高岭之花，除此之外简直没有缺点。

    顾士谦也知道他儿子省心，对他性格里像他妈那一面的清高几乎是赞赏一般的默许，这会才发现他儿子几乎没有人烟气，也被他看陌生人一样冰冷的态度膈了一下，缓了一会才尽量用和颜悦色的语气问他：

    “自主招生准备的怎么样？”

    “想去哪几所学校，爸爸帮你参谋参谋。”

    “不用，”顾风生往前走几步，准备直接越过他爸回房间：“我自己可以。”

    其实最开始他是想过出国的，他的成绩好几所不错的学校都可以去，更重要的是他想离这里越远越好，呆在这个“家”里，他会不受控制的回忆起他那一向温和的mama是怎么被逼到歇斯底里地用那双总是写字的手举起刀狠狠刺向自己的场景。

    “站住，”顾士谦被他的态度激怒，“你心里有气我知道，你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他原本想说的是和你老子怎么说话的，但这话略粗鲁，不太像一个市委书记应该说的话，顾士谦原本是希望他考国内的几所大学，毕竟有这么一个省心又长脸的儿子，在他的人生履历上也是很光彩的一笔。

    他不是很想把顾风生送出国，回头被他妈一撺掇，这么好一儿子说不定就不归他了。

    顾风生不想跟他爸再多说一句了，他已经看见何芸月开了卧室的门，“燕大和北浦大。”

    都是北方城市的大学。

    平心而论都是国内顶尖大学，没有糊弄他。顾士谦满意了，北浦还是他的母校，顾风生想考这所的话说明心里还是有他这个爹的。他终于满足自己当爹的掌控欲，余光看见顾风生似乎落下什么东西在沙发旁，一看是自主招生意向表。他拿起一看，字迹潇洒有力，上面三所学校没一所是他刚刚说的。

    何芸月半夜给她的市委副书记老公拿降压药，看他气得直到凌晨才睡着。那双漂亮但精于算计的眼睛转了转，感觉顾士谦还是更疼这个原配的二儿子。

    她怀孕早先生下了顾辰，虽然现在被接回家，也被佣人们喊顾大少爷，但和顾风生这个从小长大的真少爷比起来，还是差太多了。

    顾风生到学校的时候，纪云起也堪堪踩着铃到教室。对方拎着一袋早饭，呵欠连天地走到最后一排，严许雯哦哦两声，不知道和旁边女生说了什么，两个女生笑成一团。

    早上他饭没吃，他那个大哥和他妈堂而皇之地坐在他们家餐桌上，那张桌子还是他mama当初去挑的。

    何芸月虚情假意：“哎呀云起，你每天都不在家吃早饭，今天没来得及准备你的。”

    “不用。”他看见那对母子就觉得恶心，拎着书包往车库走。

    家里的金阿姨原本偷偷给他塞了个粢饭团，被他难得在家装天伦之乐的爸看见了，说：“他不想吃就不要管。”

    “谢谢金阿姨，”他对这位照顾了他十几年的阿姨态度更像一家人，“我自己去学校吃。”

    “哎呀，食堂么，总归没有家里好吃的呀。”

    语文课代表在前面领读，他捂着胃发呆。过了一会，有人拿笔戳了戳他。

    他一回头，一盒带着香味的生煎被人放到他桌上：

    “快——吃——”

    “好油。”

    纪云起对他的少爷脾气服了：“我算是知道了，你就两样不吃，这也不吃，那也不吃。”

    黑发的少年低头笑了一下。

    德海是不许早自习在教室吃东西的，一个是味道大，另外一个是影响其他人学习。

    顾风生站起来，语文课代表看向他，大概是第一次看见好学生顾风生在早自习干别的，她有点磕巴：“顾，顾神，你怎么了。”

    “我胃有点不舒服，出去吃个早饭。”

    其他班其实这么干的人不少，只要出去吃的时候不被年级组长抓住就行。

    课代表被他的理直气壮噎了个大红脸，第一次看见顾风生做这种事，她甚至说了句：“好的，您，您多吃点。”

    她说完全班都笑炸了，纪云起举手，语文课代表几乎要疯：

    “你又怎么了？”

    “我出去看看顾神。”

    课代表费了好大劲才把纪律重新维持下来，顾风生在走廊里吃了一个生煎，有人站在他旁边：

    “你干妈的爱心早餐味道怎么样。”

    “阿姨手艺不错。”

    “得了吧，蒋女士哪有这时间，她早上叫了个外卖挂在我门外的。”纪云起伸了个懒腰，“以后你早中晚饭都跟我一起吃，就这么定了。”

    “我不吃食堂，”顾风生故意逗他，“而且我卡里也快没钱了。”

    纪云起配合地瞪大眼睛，“你后妈真这么迫害你啊？你嫁来我们老纪家算了，蒋女士疼你给你撑腰吵架，我和你说她骂人可厉害了不带重复的。”

    他眼睛本来就不小，这么一瞪格外的明亮鲜活，顾风生从昨晚开始郁结于心的情绪都散了，他那个原本模糊的想法在这一瞬间变得鲜明：

    他要为眼前这个人留下来。

    这里有他讨厌的人，他虚伪的爸，鸠占鹊巢的后妈儿子，空气里好像都是他讨厌的味道。

    但如果纪云起考美院的话，他就报离那所美院最近的那所大学。

    纪云起并不知道自己几句话改变了一个学霸的志向，也不知道几分钟后班主任会一边叹气一边和顾风生谈心。他这会和顾风生就是两个快乐的傻逼男子高中生，斗嘴聊游戏吃生煎，他的豆浆喝完了，顾风生还剩了两生煎，于是他一边嫌弃这位少爷一边光了盘。

    自习课和晚自习最后两节课，纪云起一般是去美术教室练画的，金娜看见他还挺热情，问他上次凤鸣寺受伤怎么样了。

    他虽然性格里有大大咧咧的一面，但在面对女孩子的时候有一股天然的敏感。他能感觉到对方对他的是善意还是朦胧的喜欢，这可能归功于蒋婕经常跟他说女孩子非常不容易会很辛苦，儿子你要是交了女朋友要对人家温柔。

    他笑了笑，动了动胳膊，“没什么大问题了。”

    有人偷偷来拿他的白色颜料，被他拿笔敲了手背：

    “我跟你拼命信不信。”

    “哎呀纪哥，我白色的用完了，借我用一下嘛，保证就一点点。”

    “你的一点点是这些吧，”纪云起圈了整个调色盘，“没有，不借。”

    “我有，”金娜笑了笑，“只许用一半啊。”

    对面男生嬉皮笑脸，“哪敢啊，谢谢娜姐。”

    过了一会，金娜递过来一瓶饮料，他笑了笑，往回推了回去：

    “今天喝了两瓶了，我喝点白开水就行。”

    女孩子咬咬嘴唇，之后没有再找他说话。

    美术教室离校门口很近，一打铃他先冲去附近那家过路人鸡排店点了两份鸡排，然后低头发短信让顾风生帮忙把他桌上新发的卷子给他带过来。

    这中途他感觉有人在看他，但是过了一会那股视线就不见了。这种事情常有，他已经习惯无视别人的目光，但这次他莫名感觉脊背冒了一层寒意。

    等他拎着鸡排往门口走，那股不怀好意的视线才消失在下晚自习的人群中。

    而与此同时，顾风生被人堵在了教室门口，对面那个仙的仿佛喝露水照月亮就能活的青衣小jiejie莫离看着他，眼神婉转似水，美丽而柔弱：

    “顾神，我喜欢你，如果你没有女朋友，能不能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