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一:山神像】 七 你们这些人真的是坏得很啊
江骤让顾忧把自己送到了夏宅外的那片竹林。 “如果我遇到危险,我第一时间叫你。”江骤握着那缕属于顾忧的水雾晃了晃。 想起了袁永明对自己做的事,江骤还是有点心悸。至于袁永明现在是否死亡,江骤还没有空思考这件事。他只能先认定了自己是自卫,其他事明天再说吧。 想到这里,江骤就想叹气,不过,看着面前满脑子除了某件事之外,毫无理智可言的顾忧,江骤又忍住了。 他对自己面前的顾忧继续说:“我就像请神一样,把你请过来。等做完任务,我们就回山上睡觉。” 听到关键词“睡觉”,顾忧点了点头。 江骤笑了,拍了拍顾忧的肩头:“看我去大干一场!”说完,自觉担负起“养家糊口”重任的江骤有些豪迈地转身走了。 顾忧蹙着眉头歪了歪头,又放了一缕水雾跟上去。 刚刚江骤研究了一下自己这个从来没有认真地打量过的游戏界面,他才发现原来界面里是有快捷键设置的。 江骤把自己道具库里的道具[莲叶]、[幻身入画笔]、[回府符]和[鬼面具]都设置到了任务界面上的右下方,还把防御的吊坠都挂在身上。不管有用没用,都先摆上再说。 准备好了一切,江骤直奔上次翻墙的地方。结果,他发现夏家人直接在外面又砌了一堵高墙,把那段矮墙严严实实地堵住了。 那堵墙应该是几个小时前新造的,带着一股浓烈的香灰和血腥味。江骤靠近看了看,发现这堵墙每块砖头的缝隙之间都混了香灰和动物血,有些缝隙上还有浑浊的血液被挤了出来,缓缓地从墙面滑落。 这已经不是做贼心虚、欲盖弥彰,而是光明正大地写着“我怕”了。 夏家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江骤带着疑惑绕开了这堵墙,往里面走,试图找到其他可以进去的入口。 走了好一会,都是无边无际的高墙,江骤忍不住感叹,这夏家可真有钱。家里可真大。忽然,他眼睛一亮,看到前方某个长满了杂草的墙角处似乎有些不对劲。 江骤上前,蹲下来在草丛里摸了一把,发现这里居然有一个半米见方的大洞,草丛里还藏着不少碎砖块和墙灰粉末。 四周杂草并不多,江骤想了想游戏里那些神奇的道具,觉得这应该是哪个玩家使用了道具后的效果。可能是夜色昏暗,杂草又长得极高,一时间没让夏家人察觉到。 这的确就是玩家遗留下来的。 这个墙洞是艾卿之三人用了掘墙道具挖出来的,他们又种了杂草丛掩盖行迹。而江骤之前见到的那堵新加的墙,则是因为先前郑西逃跑的时候,仓促之间用爆破道具[火爆雷]将那堵矮墙直接给炸了。跑了出来。因此,夏家人不得不又尽快地重新砌了一堵墙紧紧地加在外面。 不管是谁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江骤压着杂草从那个大洞里钻了进去。不过,江骤又觉得自己似乎是有点像钻狗洞呢。 钻进去之后,江骤抛开了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他打开了自己任务界面,看着一张做任务给的夏宅平面图,那是奇兰任务给的。 族长、夏二老爷、夏大爷、二爷、三爷、四爷……大致对了下各个人物所在的院子,江骤却没有着急去找夏三爷,而是转身去了另一个地方——藏画楼。 奇兰和陈漱玉的任务里面都有提到,所有画好的画像都会先放到藏画楼,等着有卖家定了,再取出送出。 江骤只是想着,这个副本名字叫山神像吧,可他来这里这么久,却没见过一副山神像,所以他想看看藏画楼里的山神像到底有什么稀奇之处。 子夜时分,没有一个人在,包括应该守着院子的人,所以,江骤按地图很快找到了藏画楼。 那是一栋有着青绿色柱子和瓦片的盔顶重楼,楼一共有四层,自下而上,面积越来越小。 江骤躲在墙后面,查看了一下。他发现藏画楼楼下的空地上,建了一个小小的木房子,里面似乎有灯亮着。 人有守着?江骤皱了皱眉头,然后,他在自己的任务界面里那少得可怜的道具中选了一下,最后使用了[鬼面具]。 有什么东西轻飘飘地贴到了脸上,但是不算难受。江骤看不到自己现在那青面獠牙的样子,他伸手摸了一下,摸了一手的血。 算了,甩了甩手,江骤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有……人……在……吗?”江骤敲了敲门,问候了一句。不过,带了鬼面具他发出的声音都自带了颤抖、慢速和混响效果,在黑夜中听起来有些惊悚。 小木屋内的两个护院吓得心惊胆战。 今天早上起来,宅子里就很不平静。 先是北院那个地方附近的围墙上出现了混着香灰的血手印,然后下人们发现夏二老爷的一个娈宠不见了。傍晚和晚上,宅院里又不停地有外人闯入。傍晚的时候,那个地方的墙被什么东西炸掉了,而晚上,一两个护院被杀了。 不想去守着那个地方,这两个护院贿赂了管事的,才能被派到这里来守藏画楼。 这里从来没有什么鬼怪侵扰,可今夜怎么会……两个护院都握紧了手中的腰刀,战战兢兢地看着门口,生怕外面的鬼会突然闯进来。 “回……答……我……啊……”见没有动静,江骤又敲了两下。江骤原本是想用鬼面具把他们吓跑,然后自己趁机溜进去。结果里面的人都没动静,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 江骤灵机一动,让他们就呆在这里面,不敢出来也挺好的。 “你……们……出……来……我……好……饿……啊……” 江骤敲了敲门,拿出了一点观摩景淮他们排练时学到的演技,还声情并茂地嚎叫了两声。后者是跟晴空学的。 那两人吓得腰刀都离了手,紧紧贴着墙面不敢动弹。寻常的刀枪棍棒对于鬼来说根本没有用,这个时候只有不出去才能保住一命。 江骤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一下,却只能听到两人有些急促的呼吸。那两人应该是不敢出来了,江骤放心了下来,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藏书楼门口。 门上有一把大锁,江骤拨弄了一下,却发现锁芯已经被破坏了,只是被人摆出了假装还是完整的样子。 又有玩家来过了?江骤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自己果然不聪明。自己能想到的东西,别人都能想到。 不过,叹气归叹气,任务还是要做的。江骤拿掉了锁,轻轻打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看不到一丝亮光。点掉了[鬼面具]的效果,江骤小心地在里面摸索,他摸到了一排排柜子。柜子里都是硬木的筐子,而筐子里面是一幅幅卷好的画卷,应该就是那些山神像了。 在江骤摸到画卷的那一瞬间,他界面中的[幻身入画笔]忽然亮了。它在黑暗的环境里特别显眼,让江骤难以忽视。 他只好点击了[幻身入画笔],瞬间就被画像中发出的一阵白光拖了进去了。 一阵天旋地转,江骤伸出手扶住了旁边的柱子。然后,他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回到了神君府。 不过,这却不是现在的神君府。 路过的丫鬟小厮从江骤避之不及的身体中穿过,江骤看了看自己的手和身体,明白了他们应该是看不到自己,也接触不到自己。 “夏三爷,你再不快些,就赶不及正君大人归来了。”一个男声催促道。说话的内容是催促,可他的语气却像是嘲弄。 江骤闻声,不自觉走近了一些。他看到一个不认识的英俊男子穿着侍君身份的衣服倚靠在了湖泊旁的假山前。 “漱玉大人说笑了。”拿着画笔的夏三爷不紧不慢地说,“画总是要细细地画好了才是。” 原来那人就是陈漱玉。 江骤仔细看了看陈漱玉,发现他不仅英俊潇洒,还有一些放荡不羁,感觉……不像是江骤想象中那种强jian犯。不过,袁永明长得也不像强jian犯,甚至有些正气,不也对自己做出了那种事情。 陈漱玉勾唇嗤笑:“瞧你这装模做样的样子,这都五年了,我还不知道你?怕是三爷的心都不知飞何处去了。” 夏三爷不紧不慢地画好了最后一笔,仔细打量了自己的画,才道:“丹心不敢,大人言重了。” 江骤又看了看夏丹心的长相,他与陈漱玉差不多年纪,看起来是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陈漱玉站了起来,挥开了一旁的想要上前服侍的小厮,自己整了整衣服。他走过来,也没看那画,低声问夏丹心:“夏青成,五年后你会把李朱颜接走吗?” 夏丹心沉默了一会,道:“夏家并非我当家。” 意思就是他一人决定不了了,陈漱玉又嘲讽地笑了一声。李朱颜是被卖进来的,他陈漱玉可不是,更重要的是沈步月也不是。 这时候,远远来了一群人。 打头的是两个背着箭囊的年轻男子,他们袖子都被有着甲片的护臂束了起来,应该是刚刚围猎了下次祭祀要用的牲礼回来。 陈漱玉看与李朱颜言笑晏晏的沈步月,心中一阵嫉恨。沈步月和李朱颜素习交好,有不少侍君私下议论,道这二人便如同契兄弟一般,怕是十年期满沈步月就会将李朱颜赎了去。 可明明李朱颜和夏家这几个爷都有些首尾,尤其是他身边这个夏三爷。 陈漱玉见夏三爷也定定地看向那边,便幽幽道:“他们关系这般亲厚……三爷不怕日后沈步月将李朱颜带走?” 侍君离开时是可以提出一些特殊的要求,若是夏家人和李朱颜愿意,再加些钱,以他们贪财的性子,沈步月带走李朱颜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夏丹心却轻描淡写地说:“他带不走。” 一旁听着的江骤只觉得云里雾里的。他看了看不远处相谈甚欢的两个男子,有些艳丽、像是齐苏杰那种长相的应该就是李朱颜,而另一个有些清冷疏离气质的男子应该就是沈步月,不过他这时候带着点笑意,让人觉得没什么距离感。 陈漱玉喜欢沈步月这事江骤知道,但是听他们的意思,夏丹心喜欢李朱颜?而沈步月和李朱颜相爱? 可是为什么夏丹心说夏家不是他当家,又说沈步月不能带走李朱颜。夏家…… 江骤又想起了齐苏杰说过,他呆的那个房间里有沈步月的东西……江骤睁大了眼睛,难道像齐苏杰或者沈步月遭遇的那样,夏家这些人想把李朱颜也扣下来做……性奴? “我会和他结契。”夏三爷招手,让他的小厮收起了画卷和画笔,江骤又听见他对陈漱玉说:“我要是大人,就会想个法子,好好地管一管沈步月。” 江骤震惊到不行,还没来得及看一眼陈漱玉的反应,就被那阵白光拉了出去。 陈漱玉会去强jian沈步月是夏丹心暗示教唆的…… 江骤又回到了藏画楼,呆呆地想着刚刚看到的事情。然后,江骤才意识到原来[幻身入画笔]是这么用的。 又顺便试了几副画后,江骤终于试到了李朱颜的画。 这次是在李朱颜的正院里。门没阖上,听着隐约的人声,江骤跨过熟悉的门槛走了进去,却未料到扑面而来的yin声浪语把江骤打了个闷头。 “颜儿可快活?”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李朱颜带着呻吟婉转地回答着:“啊……四哥……颜儿……好——唔!”但他的嘴突然被什么堵住了。 “颜儿再吃吃大哥这根。”另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传来,“好颜儿,含得深一些罢。让丹心把你这番神色画下来,若是拿去售卖,想必是比那劳什子山神像值钱多了。” “唔……唔……不……”李朱颜含含糊糊地拒绝。 江骤四肢僵硬地看到那隔着纱帐的软榻上,李朱颜跪趴着,前后各有一个男人。他不敢看那场面,飞快地别过头,却看到了一旁衣衫半开、腰带也未系的夏丹心。 夏丹心正画着床上这一幕,而另一张画好的山神像随意地被扔在了地上。 江骤不明白,为什么夏丹心的表情依旧那么从容,就像面前不是他喜欢的对象在同他的兄弟交媾一般。 夏丹心似乎画好了,扔了画笔站了起来,走向软榻。江骤被别过脸,不敢看他们四人。 夏大爷低喘了一声,射了出来,拍着李朱颜艳色绝绝的一张脸说:“颜儿,咽下去。”李朱颜努力地收拢喉咙,把那正在射精的guitou伺候得无比舒爽,夏大爷喟叹了一声,才从李朱颜的嘴里把自己的家伙抽了出来,穿了袴,坐一边玩着画笔。 夏丹心走上前去,李朱颜便凑到了他的怀里呻吟,勾着他亲吻。 正掌着李朱颜臀roucao弄得啪啪作响的夏四爷道:“三哥过来,颜儿就当爷几个不存在了似的。是哥哥这根东西不如三哥么?” 说着,他更用力地撞了起来,让李朱颜痴痴地叫起来,说:“啊……四哥cao得……颜儿很爽利……啊……呜……要破了……” 夏丹心抚摸着他的唇角,然后让夏四爷把他抱坐起来,双腿大张地面向了夏丹心。 他伸出手去摸李朱颜后屄的屄口,那里全是水和水沫。屄口被紫黑色的yinjing撑得极大,不停地被进出着。 夏丹心滑了一根手指进去,说:“破不了,颜儿这xue里,还能吃。” “呜……不……啊……”李朱颜流着眼泪摇头:“不……丹心……吃不下了……” “怎地吃不下,上次我和爹是怎么弄你的,颜儿忘了么?”夏四爷一边顶弄着,一边咬着李朱颜的唇,和他接吻,“十年快到了,以后颜儿可是要做我们的妻子,不好好吃怎么行?” 夏丹心揉着那屄口,很快就让那里又松了几份,他扶着自己的性器凑了上去。 见李朱颜腰身扭动,似乎还想要挣扎,夏丹心道:“颜儿乖乖听话,你央求我保下沈步月,我们不是也做了吗?”他一寸一寸地将自己的性器挤了进去,说:“你想要的,我们都会帮你留下,只要你乖乖的。” 李朱颜似乎又怒又惊,一时晃神之间,夏丹心便全根挤了进去。 “啊——”李朱颜被两根挤得满满地,他常年用yin药的身体慢慢地软了下来后,夏四爷与夏丹心或交错、或同时地cao弄起李朱颜来。 夏家大爷仅仅着了袴,站在一边画着这一幕,脸上还带着些yin笑。江骤实现听不下去了,他迈腿往外走,却听到门口晃当一声响—— “谁?!”夏大爷厉声道。 软榻上两人却是依旧不管不顾地压着李朱颜抽插着,李朱颜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无言地哭泣着。 江骤抬眼去看,却发现居然是九斤! 他年纪同江骤见到的时候差不多,十三四岁,此刻跌坐在地上。铜盆倒扣在他的脚边,洒了一地的水。九斤苍白了一张脸似乎想要辩解:“苍连说里头叫水……”九斤知道自己定是被人整了。 不知道九斤听见了多少,夏大爷脸色阴晴不定地丢下画笔走了出来,叫来了人把九斤拖下去。江骤着急地跟着夏宅带过来的管事的走,不知道他们要把九斤拖到哪里去。 屋内夏丹心和夏家四爷细细地安慰着李朱颜说:“颜儿别担心,大哥会给九斤找个好去处……” 而江骤却看到,那管事的带着孔武有力的小厮和随从,将九斤拖到了外院。 管事的问:“你小子刚刚听到了什么?” 九斤慌张地摇头,跪着趴下,慌忙地说:“小的什么也没听见……求求管事的,饶了小的……” 这时候,江骤看到那管事招了招手,便有一带着刀的随从走了上来。他抽出了腰间的大刀,在日光下,对准了跪伏在地上、不断磕着头的九斤用力砍下—— “不!不要!——”江骤扑了上去,却发现自己根本就碰不到他们任何一个人。 因为磕头的动作,九斤刚抬起头,便对上了那急速而下的刀刃。鲜血飙出,九斤的脑袋咕噜噜地滚到了一边,他错愕地睁着眼睛,脸上还挂着些泪水。 “九斤……”江骤扑在地面上看着尸首分离的九斤,简直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那管事的拿着帕子捂着自己的鼻子,骂那随从:“每次总是搞得这么血淋淋的……再说了,这九斤怎地也是夏二的儿子,好歹你给他留个全尸。” 那随从擦着自己刀上的血,讨好一笑道:“他这脖子又细又长的,看得小的手痒,一时便忘了。” 那管事的甩了甩手,说:“随了他那娘吧……夏二也是个糊涂蛋,十一二年前媳妇跟人私通被打死了,如今儿子又冲撞了主君大人……罢了罢了,赶紧收拾掉……”他转身走了,还在跟那随从说:“我得跟大爷说道说道,待朱颜大人回夏宅,这神君府的人恐怕都得清理一番了。” 江骤眼眶酸涩,看着他们收拾九斤那未合眼的尸身,眼泪不知不觉地滑落了。他还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白光一晃,他便回到了藏书楼。 江骤抹掉了自己的眼泪,将最后摸到的那幅画放进了自己的道具库中。江骤看到那个小小的格子上出现了[李朱颜的山神像其一],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懒得掩饰有人来过了,江骤门都没阖上,直接去了夏三爷的院子。 就算因此触发任务的倒计时,江骤也要知道,现在神君府上那些人……九斤、奇兰、夏二、菱归、故衣……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就是这些人害怕的鬼吗? 江骤按奇兰的地图找到了夏三爷的院子。夏丹心的院子居然也上了锁,像是害怕他逃出来一般。 江骤仔细看了看,发现院门上不止一把锁,还贴了朱砂黄符。到底是怕夏丹心跑出来,还是怕鬼跑进去?江骤完全不明白。 看着这院子的院墙,江骤这时候终于想起了[莲叶]。江骤拖出莲叶,坐着飞了进去。 莲叶带着他在正屋台阶前落下,江骤环顾四周。发现这院里十分破乱,石桌、盆景甚至假山都被推得东倒西歪,庭院里杂草丛生,与夏宅和神君府一贯精致的山水或园林风格完全不同。 这夏三爷疯了吗? 江骤看着周围屋子都紧闭着,料想着这些伺候夏三爷的人这个时刻也不敢出来。握紧了顾忧的水雾,江骤上前猛地踹开了正屋的院门。 不过踹开了,江骤就吓了一跳,因为从屋内气味传出来的味道十分难闻。那是一股扑面而来的腐烂的味道,里面混合了屎尿的味道,另外还有一阵令人窒息般的闷热。 江骤被熏得退了一步,发现正屋的大门口躺着一个人! 捂着鼻子,江骤小心地上前看,借着月光,他能看到那是一个闭着眼睛的男人。他胸膛起伏着,还在呼吸。 是夏丹心! 江骤立刻把他拖了出来,然后迅速把门关上了。不过,江骤这时候发现这个夏三爷也是臭味的来源之一。 他放出了自己的灵泉水洗了洗手,然后捏着鼻子靠近了夏丹心。 “醒醒!”江骤不想碰他,却又不得不叫醒他。 “颜儿!”夏丹心睁开眼睛,就想把面前的人抱入怀中。 江骤被他的口臭熏得干呕,一时间没来得及躲避。还好跟着他的水雾把他的腰身一勾带走了,没让他被夏丹心碰到一片衣角。 夏丹心却发着狂跟着追赶起来,他把江骤当成了李朱颜,不停地喊着:“颜儿!颜儿!别走!” 江骤无语地被顾忧的水雾勾着腰、拖着飞。看着夏丹心衣衫不整、浑身发臭地追着自己,江骤点出了莲叶,坐在上面。 自己和李朱颜长相气质都完全不同,夏丹心这都能认错,是不是因为他真的疯了? “你停下。”江骤呵斥道。 夏丹心犹豫地停了下来。他蓬头垢面,早已失去了曾经翩翩君子的风采,此刻抬着一张脏兮兮的脸,懵懂又有些期待地看着江骤。 江骤伸出了左手手腕,释放了泉水,滴在了夏丹心的脸上。夏丹心只觉得从来尝过这么甘甜的泉水,抬着头接着江骤放出来的泉水喝着。 江骤低声说:“就给他喝一点点。”说着,他安抚了一下腰间和右手蠢蠢欲动的水雾。 等泉水喝得差不多了,夏丹心眼神里也有了神光。 果然,对疯了的顾忧都有用,大概对夏丹心也是有用的。只是可惜这东西治标不治本,不然江骤就是把顾忧的嘴巴亲肿了,也要给他灌下去。 见江骤收了手,水雾也不闹了,他腰间的那一缕爬上来盘着江骤的脖子。 夏丹心疯魔钝痛的脑子终于清醒了过来,他看着坐在莲叶上那身上、手上缠着水雾的江骤,问:“你是……山神派来的吗?” 山神不可能穿着这样深色调的衣服,还戴着头巾,一副做贼的样子。但他身下的莲叶和漂浮着的水雾又明示了自己与山神的关系,而且,他还能把陷入癫狂的自己恢复了神智。 江骤思考了一下,说:“对!”自己跟山神派来也差不多吧。 夏丹心表情漠然又黯淡,说:“李朱颜已经死了,山神大人这时候才派人来,未免太迟。还是说……”他抬着眼皮目光锐利地看着江骤:“山神大人终于肯出来了。” 江骤有些微微地惊讶,夏丹心怎么知道山神不愿意出来,不过他马上正色说道:“……大人自有考量。” 夏丹心冷哼了一声:“五年前,我曾去求过大人帮帮我们,可大人说什么?” “‘吾不涉尘世,亦不愿为他人之配角。’” 夏丹心有些愤恨地甩了甩自己的袖子:“他眼看着颜儿被一个人一个人地玩弄,却不愿意伸出援手。” 江骤满脑子问号:“……你不也是其中一个吗?而且明明你和你的兄弟都一起……”江骤说不下去了。 夏丹心别过脸,沉默了一阵,说:“……我控制不了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想要帮他逃走,不想让他吃那些yin药,我明明只期望他能和我在一起,但我却像是牵丝傀儡一般,被控制着,把他推向我的父兄,和我父兄一起享用,甚至更多的人……” 夏丹心伸出肮脏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他说:“明明我和颜儿情投意合,却要让我的父兄都……” 夏丹心也被“规则”控制着……江骤抓紧了水雾。 他抬起脸看着江骤说:“更甚,它在诱惑我,它告诉我最后和颜儿结契的只有我。而且,只有结契了,这一切才会结束。我也就半推半就地做了下去……我原想着,等结契了,就带颜儿远走高飞。我哪里知道,结契完成之后,一切都没有办法改变了。” “我被那悬线勒得更紧了,完全无法挣脱那禁锢……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杀死了他……” 李朱颜……居然是夏丹心杀死的?!江骤瞠目结舌地看着那已经默默地垂泪起来的夏丹心。 夏丹心擦掉了自己脸上的一滴泪,问:“杀了颜儿后,我就疯了,却怎么也不肯让他们带走颜儿的尸体。他们怕颜儿会来索命,于是在我院里埋了符纸。” “从前,夏家杀了再多的人,糟践了再多的正君侍君,也没有过鬼魂之说,我们原以为是山神庇佑,后来我才知道,山神根本不屑于管这样的腌臜事情。” “但颜儿死后,似乎真的就有鬼了。我半疯半醒之间,也曾听到过神君府上几个小厮来敲我的门……” 是九斤他们!江骤紧紧地盯着絮絮叨叨的夏丹心,说:“夏丹心,我问你……沈步月死了吗?神君府上的人……都死了吗?” 夏丹心与他对视,说:“你知道得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多……你到底是谁?” 江骤咬了咬牙根,说:“你别管我是谁……总之,我确实是山神派来的。”说着,他晃了晃手里的水雾。 夏丹心这才回道:“我爹将沈步月带回夏宅后不久,我二叔便想要去弄他……沈步月将我二叔打得半死,逃出了院子。他爬上围墙的时候,被我家护院乱箭射倒在上面……” 夏二老爷第一次被人打成这副模样,什么色心也无了,向来养尊处优的他命令护院直接放了箭。总之,还有更美貌可人的李朱颜在,而且他们只有在cao弄李朱颜的时候,才会有得到满足的快感。 “知道这事,我很是烦恼了一阵。他死了便死了,只是颜儿和他关系好,我曾答应过他要把沈步月救下来,我只能又哄着他,能拖多久拖多久了。” “至于神君府的人……”夏丹心沉默了一会,说:“如果你问的是颜儿在的时候那一批下人,确实都死了。” “我们不是没有这么处置过下人,但为什么颜儿死后他们就变成鬼了呢?”夏丹心喃喃地说。 江骤气都气死了,这个夏丹心直接或者间接地杀了这么多人,但除了李朱颜,其他人的死对他来说都无足挂齿、无足轻重。 深呼吸了两下,江骤看着自己任务界面。[子夜出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另外,主线任务[夏三忘笔]的两个任务和隐藏任务[青夏山神]的第一个任务都已经完成了。 江骤接受了任务奖励之后,有些懵逼地看着眼前的界面。 因为他面前居然跳出了“恭喜玩家通关游戏!”八个大字,那八个大字旋转了一圈,把左上角的[退出副本]按钮给点亮了。 不是吧?!他还没完成隐藏任务,也没有找到带走顾忧的方法啊!江骤立刻无视了这个按钮。 这时候,江骤听到夏丹心幽幽地说:“颜儿为什么不能变成鬼来索我的命呢……” “……”江骤无语,这个夏丹心满脑子就在意他的颜儿。不过,说起来江骤曾经也只在乎飒飒,这么想来跟这个夏丹心也有些共通之处。 不对!江骤晃了晃脑袋,自己可不会杀人……不对……好像也杀人了……江骤无力地陷入了混乱之中。 水雾勾了勾他,让他回过了神来。 听着夏丹心又开始重复地念叨那句话“颜儿索命”之类的话,江骤知道泉水开始失效了。 走之前,江骤问了夏丹心最后一个问题:“……你杀死李朱颜的时候,在想什么?” 夏丹心抬起脸凄惨地笑了一下,说:“我想放了他,也想放了我自己。” 睫毛微颤,江骤抓紧了自己手中的水雾。 “我还会再来找你,好好活着。”江骤留下了一句话,乘着莲叶飞了出去。 子时过了,心乱如麻的江骤刚跟着顾忧回了青夏山中,而宴追却去了夏宅。 那对江骤来说过高的院墙,对宴追却不是问题。宴追站在围墙的瓦片上,想起自己刚刚助跑、攀爬的熟练动作,他对自己在读研究生的身份有所怀疑。自己好像很擅长翻墙? 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宴追跳进了宅院内,带上了隐匿的斗笠,他直接去了夏三爷的院子。 主线任务必须做,顺便询问一下沈步月在哪。 夏三爷的院门紧锁,还贴着黄符,宴追想也没想就又翻墙进去了。进了那杂乱的院子,宴追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夏丹心。 宴追收起了自己的帽子,低声问:“你是不是夏丹心?” 夏丹心念叨着什么颜儿颜儿的,听到他问话也不理。看来这个夏丹心是疯了,所以才拿不起画笔。宴追看着自己任务界面里主线任务的第一个已经完成了,说明自己的猜测正确。 但是,这个夏丹心一个富贵窝里的公子哥会这么臭?这个夏家因为售卖山神像两百年来可是堆积不少的财富。 而且,即便是疯了,为什么夏家那几个人饭桌上都不提到他?夏丹心做了什么见不得光或者有辱门楣的事? 宴追蹙着眉头离夏丹心远了一些,他想着,自己可能还有点洁癖。没管躺在地上发疯的夏丹心,宴追转身上台阶,推开了正屋的门—— “呕——”宴追挂在栏杆上捂着嘴低声干呕。这个夏丹心屋里是化粪池和尸山吗?怎么这味道这么恶心。 尸体……里面有腐烂的尸体。宴追突然想到,谁死了?他撕下衣摆的一片碎布,叠好了绑在自己的鼻子上,然后屏住呼吸,走了进去。 屋内比院子更乱。一地都是桌子椅子、茶具、碗筷、坏掉的食物还有排泄物……宴追发现哪怕捂住了鼻子,他都被熏得眼睛疼。 避开脏污,宴追快速地进了次间,看到了床榻上那具腐尸。 那是一个男子,他穿着红色的衣服,像是婚服。 夏丹心和谁结婚了?宴追忍住呕吐的欲望仔细看了看那尸体,腐烂的程度很高,死了两三个月肯定有。 但,肯定不是沈步月,宴追放心了下来,立刻转身走了出去。 “呕——”宴追一出来就忍不住又趴在栏杆边,压着声音吐了一阵。这时候旁边一个厢房亮起了灯,有小厮拿着油灯靠在门口,声音颤抖地问:“是谁……” 见惊动了人,宴追翻过栏杆躲进了一旁的一个歪倒的假山后面。 那小厮大着胆子走了出来,发现了在庭院中躺着发疯的夏丹心。 “爷……您怎么出来了……”那小厮有些抱怨,他佯装要伸手,“小的也不想进你那屋,我扶着您去厢房吧……” 夏丹心闻言,突然自己又站了起来,道:“我要和颜儿在一起!滚!”他用力地打开了那小厮的手,又重新回到了那臭不可闻的正屋内。 那小厮甩甩手,道:“臭死了!自己把人杀了,天天又抱着尸体……”小厮打了冷战:“我还是快进去睡觉了……天天闹鬼……这日子真没法过了……”说完,他就举着油灯走了。 颜儿……宴追走了出来,想着,李朱颜。夏丹心和李朱颜结婚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把李朱颜杀了,因此夏丹心疯了。 宴追看到自己主线任务两个都完成了,他刷出了那行“恭喜玩家通关游戏!”。 但是,沈步月到底在哪里? 没有理会已经可以退出副本的按钮,带上斗笠的宴追翻过了院墙,跳下来的时候胃里还一阵晃荡,于是他又扶着围墙缓了一会。 这时候,他听到了一阵清越的男子笑声。 “宴追……你找我……?” 沈步月?!宴追抬起头,他跟着那忽远忽近的声音不停地追着,然后被引到了一垮掉的矮墙边上。 那里像是被什么炸开了,一时还没有修缮,但夏家又在外面加了一堵高墙,紧紧地压在了边上。 宴追蹲下来,细细察看那被炸开的矮墙,他总觉得像是闻到了血腥味。 沈步月的鬼影贴着宴追的脖子,那寒冷侵入骨髓,让宴追这种忍耐力极强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他听见沈步月说:“明天晚上……子夜……记得给我开门……” 宴追想要回头看他一眼,却完全无法动弹。半晌,他才开口说:“好。” 随着宴追的应答,沈步月消失了。宴追站起来看向矮墙,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我是谁?沈步月……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