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雌虫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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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素坐在观察室里,看警雌关于罪犯的审问。 这是一起恶性虐杀事件。该雌虫把随机绑来的五名小雌虫用倒吊的方式虐待了整整十天后,又用刀直接剖开小雌虫生殖腔的部位,捏烂生殖腔。 那些都是才开始发育生殖腔的小家伙,今年才15、16岁。 看到年龄,安素一阵恍惚。 审讯室里: “你为什么选择受害者?他是有哪方便特别吸引你吗?” “你的犯罪事实已经非常清楚,犯罪证据也十分详实,不可能逃脱的了法律的制裁。” “现在坦诚,可以为你争取一个不那么难受的刑罚。”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审问室里的警察顾及着外面有雄虫,没有太暴躁。但是一束冷白光直直打在罪犯身上,安素看到他头上绷带还渗出血液,嘴角已经溃烂,被按在刑椅上的手,部分手指伤口伤可见骨。可想而知松松垮垮的囚衣下不知道还有多少伤口。而这些,已经算是“收拾体面”了。 对面的雌虫对于警官的问话充耳不闻,全程低垂着脸,意味不明。 这时,克莱德曼老师开口:“这个案子影响很坏,未成年虫的雌父们联合其他虫集体向政府抗议。而凶手只承认犯罪事实,其他什么都不说。这样政府不好向公众交代。所以需要我们对罪犯进行心理画像,帮助减轻社会舆论。” “已经用过刑了吗?” “刚刚从刑室提出来,简单冲洗后送过来的。” “有过往经历吗?” 老师光脑碰了一下,完成数据交换:“这些都是机密,不可以外传。出了观察室就要删除。” “好的。” 安素打开资料,开始一目十行查看。他发现雌虫的经历乏善可陈,小时候雌父和他被赶出来,后来雌父迫于生计盗窃被抓,而他也因此没有收入来源,被迫辍学。后续零零散散做过很多零时工。直到成年后因为脸蛋被一只雄虫看中,收做雌奴。可不知发生了什么,三年后又被赶出来。过了半年就发生了这几起骇人听闻的案件。 安素考虑了一会儿,向老师询问道:“我可以去问问吗?” 老师略带惊讶的看着他:“你不怕?” 安素摇头:“还好。” 老师深深看了一眼安素,拿起内部光脑,向里面说了几句。里面的警察表情一顿,皱起眉头,但还是出来了。 “我自己一个去就好了,反正你们都在观察室,全程也都录像。”安素谢绝了其他警察的陪同。第一次迈入这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在进入前,照射囚犯的灯功率突然调小了一些,监视器里的囚犯没有任何反应。 安素独自走进去,还带着一个飞行外拍灯。 他进去的第一件事,反而是一把将桌子推到刑椅跟前,和罪犯面对面。桌子推拉发出巨大的声响,惊得对面雌虫反射性抬头看了一眼。 一个身材颀长的身影走过来,气质和那些警员一点都不一样。雌虫紧紧盯着这个暗影,突然,一展淡黄色的飞行灯打开,照出一个干干净净的脸庞。 雌虫瞳孔收缩。 这是一只雄虫。 “你好,我是安素,你的画像师。”安素默默省略了“心理”二字。 雌虫没有出声,非常谨慎的盯着这只雄虫。 雄虫拿出纸和笔这种原始的工具,开始照着他的身体打比例。 雌虫看不懂,但雄虫一会儿对他说:“请抬起下巴。” 一会儿又说:“麻烦向左侧一下头。” 对方声音温和,态度很随和,雌虫不由自主按照安素的声音去动作。安素眉眼弯弯冲着他笑了一下:“谢谢。” 审讯室里只剩下铅笔在纸上沙沙沙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安素将画板立起来,冲着雌虫说:“你看看,这样好看吗?” 是一张黑白肖像画,可这张画上,雌虫并不是穿着囚服的样子,而是干干净净,梳着干净利落的大背头,身着精致的条纹西装,端坐在皮质沙发上的半身模样。 不过这张图里缺了一点东西,雌虫的脸上没有画眼睛。 雌虫看着这张画沉默了一会儿,才发出嘶哑的声音:“这不是我。” 观察室内的雌虫因为这句话,都快步走到单面玻璃前,紧紧盯着审讯室里的情况。 安素说:“我是画师,不是照相师。绘画是现实与想象的结合,并不是纯粹的现实。”他对雌虫婉婉道来,“不过,我现在遇到一个问题,想请您帮帮我。” “……” 审讯室接下来是好一阵沉默,但是安素并不着急。他仿佛累了一般靠在座椅上,然后慢慢调节手中的控制器,在不知不觉间,审讯的惨白灯光已经变了,室内变成了温暖的黄光,而且温度也似乎有所上升。 终于,雌虫开口道:“请说。” “我画不出来您的眼睛,因为无法想象它是怎样的。您可以帮我描述一下吗?” 雌虫笑了:“这是什么小伎俩?” 安素没有气馁:“请体会一下画师的苦衷。毕竟,您现在的眼神太过古井无波,并不适合这样的一张图。” “那你就重画。” “那好吧。” 安素将这张画稿放在旁边,又开始了新的作画。这一次比上次快了很多,雌虫换成了一个高马尾,穿着大兜帽卫衣,嘴角微微上扬。他把这幅画又递过去。 同样没有眼睛。但是他在身后画了一个体育场。 “这次呢?您觉得如何?” 雌虫这次沉默的更久,然后才听到他说:“这也不是我。” “好吧,那我再画一副。” 安素这次更快了,他画了一幅青年的,梳着简单马尾,穿着最简单中学服的全身画像。背景是一栋教学楼,旁边还有几个勾肩搭背的背影作为点缀。 “这个呢?” 雌虫看到递来的画时,愣住了。慢慢的,眼睛积蓄了泪水。 安素没有打扰他。当一滴泪真正落下,浸染了纸张时,雌虫才慌慌忙忙抬起头,安素把纸抽过来,用衣服轻轻一沾,泪痕就没有了。 他说:“别担心,这是铅笔画,不会花的。只是,您可以说说您的眼睛吗?我想把它画全。” 雌虫看着雄虫的动作,茫然的张张口,嘴唇因为缺水而干裂出血,口齿之间也拉出两条白线。 安素说:“不着急,等我先要两杯热水。” 他按了桌子上的一个按钮,不一会儿,就有虫来敲门,打开后,对方递过来一个托盘,是两杯玻璃杯装的白开水。当着雌虫的面,安素又从身上取出一包买咖啡送的糖,他撕开包装,给自己的杯子里加了一点,又给雌虫的杯子里加了一点,这才抬起头,冲着雌虫说:“你不介意吧。” 他将那一杯推给雌虫,自己端起来喝了一口,然后想了想,站起来端着杯子到雌虫面前:“你不太方便,我喂你吧。” 雌虫顺着安素的力道,仰头喝下了这杯温开水。 很快,新的水送到了,盘子里还摆了一份糖。 雌虫补充了水,声音终于没有那么沙哑。他张口。 但是并不是自己的眼睛,而是开始描述自己的生活。 “我雌父是一个小商虫,有一家不大不小的服装店。当初经营尚可,所以入了那只c级雄虫的眼,把他纳为雌侍。可没想到,这是他悲剧的开始。” “我雌父为虫木讷,不会讨好雄虫,能做的就是每月把自己的赚来的钱全部献上。可是后来遇到了经济危机,店就倒了。那只雄虫看到雌父没办法再为他赚钱,就不顾雌父的请求,直接赶走了雌父。毕竟,他作为c级雌虫只有2个雌侍名额,他可不愿意自己的位置被一个一无所有的,废物,占据。” “一开始虽然生活大不如前,但还算过得去。我和雌父在商业街附近卖零食,但是那只雄虫的雌君看我们不顺眼,联系治安队给我们找茬,不得已,我们只好一退再退,搬到了下街区。后来零食车被抢了,雌父又生了病,于是沦落到在黑街流荡。雌父每天去捡垃圾,晚上还教我学习。” “可没想到,有天军雌在黑街抓捕逃犯,雌父只是路过,就被抓了进去,然后体力不支没有撑过挨打,就死在审问室里。”说到这里,雌虫抬起头,嘲笑一般的环顾四周。 安素又帮雌虫喝了一次水。 他继续说道:“雌父死后,我本来想去福利院,结果,去办材料的途中,被一个雄虫,指挥着他的雌侍,把我劫掠到车里,强jian了。” “啊!”安素不经发出惊呼。 雌虫惨笑一声:“呵……” “后来,我在他的地下室里,被整整关了3个月。当时,我才15岁……” “那三个月,我被折磨的不知道时间流逝。直到他们看我实在支撑不住了,才给我上了点药,扔了点钱,把我从屋子里扔出来。” “之后我就一直在黑街打工。我这样的虫,那些上街区的甚至连看一眼我都嫌脏。” “可是……可是凭什么……” “呜呜呜……” 因为手脚被固定着,他只能低下头。 安素实在看不下去,用纸巾轻轻沾了雌虫的泪水。纸巾不但是湿的,还有淡淡的粉红色。他连眼角处都有伤口…… “后来,我努力打工,终于挣到一点钱,可以把自己收拾的体面一点,去另一条好一点街应聘销售员的工作。” “那天,我刚下班,遇到了艾维斯。他没带伞,所以我把我的伞借给他。因为这一次相遇,我们交往了。艾维斯不顾家虫的反对,把我纳为雌奴。我以为这是上天对我的救赎。” “可是,艾维斯其实有严重的暴力倾向。我自从嫁给他,被他发现我已经没了第一次后,他就开始打我,狠狠的打,吊着打,打得我站都站不起来,但是,这都是我应得的,不是吗?” “我毫无怨言。这期间,艾维斯又娶了一名医生当雌君。” “当再一次艾维斯把我打到濒死的时候,医生来了。地上血太多了,他怕出虫命。可当他对我进行简单救治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我的生殖腔没有了。” “我才知道,原来15岁的时候,那只雄虫,把我的生殖腔,生生玩掉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会让我遇到这样的虫,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雌虫崩溃的哭,他的手忍不住摆动,让刑椅发出咔咔的声音。但是这却没有触发任何刑法,原来安素早就关了。 好一会儿,雌虫才忍住哭泣,喘了好几口气,才继续说:“艾维斯知道我没有生殖腔后,不再打我了。三个月后,我养好伤,然后,他就解除了雌奴关系。” “我浑浑噩噩了一个月,才反应过来。后来我就去调查当初那个雄虫。可能是他太能玩了,黑街的虫都知道他。他这些年玩死了好多未成年虫,但是因为都是无权无势的黑街雌虫,所以花点钱就摆平了。” “我跟踪了3个月,然后绑了他五个私生子。我也要让他们尝尝我的痛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素皱着眉看他,看得雌虫渐渐停下了张狂的大笑,反而满眼含泪:“你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愿意近身,不介意我脏的人。呜……”因为过于悲痛,反而连哭声都发不出来了,只是一声沉重的呜咽。 “所以,你想重新回到15岁,对吗?” 雌虫泪眼朦胧,他无比难过,只能点头。 “如果当时,当时我不走那条路,就好了。啊……呜……” 安素拿起纸笔,终于落笔,在纸上画出了他想象中的,满眼朝气与希望的,15岁少年的眼睛。对比起现在的雌虫,画上的雌虫充满希望,满含自信。他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雌虫。 雌虫盯着画,大声痛哭:“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还不晚,你愿意说出那个雄虫变态的名字吗?” 安素拿笔敲敲桌子,发出威严的一问。 雌虫一愣,看向安素。在他坚定的眼神中,逐渐看到了希望。他没有犹豫,盯着摄像头,说出了自己所掌握的雄虫的一切。 至此,这宗变态虐杀未成年的案件,正式宣布结案。 警察门敲门进来。在被带走之前,雌虫对着安素深深鞠了一躬:“您真是我见过,最有爱心的雄虫。谢谢您。” 安素回以尊重:“往事不可追,未来一定要记得,不要简单寻求暴力。祝您一路走好。” 雌虫和安素擦肩而过,安素突然说,等等。 他从身上掏了半天,才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来。 “祝您未来能平安顺遂。”他把那颗带着体温的糖剥开,递过去。 雌虫伸出干枯的手,颤巍巍接过来,然后缓缓送进口中。 他抬眼,再次深深看了一眼这个风光霁月的画师。 安素一直目送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