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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控请入

    格局不大且光线暗淡的屋子里,摆在中间台柜上的电视里梳着干练短发的美女主持人在一板一眼的播报新闻。

    “观众朋友们早上好,我台继续为观众朋友们传来最新报道,西南地区已连续暴雨多日,伴随台风上岸,导致周边市民的人身与财产安全受到威胁,当地警官已经投身到救灾防控第一线,为保证安全我台建议市民们无事最好不好外出,积极配合警方调配。”

    主持人都受过特殊训练,声线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多余的起伏,冷冰冰的吐字如珠,响在没人听的空气听着就显得几分冰冷僵硬。

    只有一只黑猫卷缩在对面破旧沙发的扶手,懒洋洋的有一塔没一搭的听着,眼皮都懒得睁开。

    “播报下一条新闻:半年来针对我市的多起无头连环杀人案,在11月27号昨晚八点,我市公安分局刑侦大队通过不眠不休的多日排查后,终于发现一名在汇川区思明广场附近活动的两名男子出现与举动十分异常且极力抗捕……”

    听到这里,安静的房间里传出冲水的声音,黑猫的耳朵扇了扇,慢吞吞的睁开了眼珠子。

    一双灿金色的猫瞳,滚圆的眼珠,竖直的瞳线,漂亮透彻的像是一湾金色的湖泊。

    黑猫从沙发上一跃而下,踱着优雅的猫步悄无声息的走到厕所门口,软绵绵的爪子试着推了推紧闭的门。

    小小又绵软的猫爪自然是推不动高大厚重的门板。

    于是它仰起头呜呜的低叫了几声,像是催促。

    “小黑,我这才掏空身体呢,你就喊着你饿了。”门内传来无奈又虚弱的声音,“得了,我抹把脸就出来给你倒猫粮!”

    黑猫哪里听懂人话,只是看自己的主人从床上起来后就一头冲进厕所里半天不肯出来,就伸出尖细的指甲轻挠着门。

    “祖宗诶,别挠了,我的耳朵都要破了,再挠我就把你丢出去!”

    或许是他的威胁起了作用,或许是黑猫被他的骂声吓住了,果真不再挠门了,只乖乖的蹲坐在门口眼巴巴的等着。

    一分钟不到,门被人从内一把甩开,踩着两片人字拖的青年大步走了出来,满脸都是不耐烦与被逼早起后睡眠不足的烦躁。

    只见青年一边骂骂咧咧的嘀咕着,一边走到逼仄的厨房从最底下的柜子里拽出惯得满满的麻纱袋子,再从旁边的角落里摸出一个猫碗就往袋子里舀。

    舀出满满的一碗猫粮,扭头看另外的碗里还有大半的水没喝完暂时不用换,青年就伸手揉了揉凑到脚边舔他脚踝的黑猫毛茸茸的头,起身走向卧室打算换衣服上学。

    一边换,一边就听客厅的主持人还在用温和且平稳的语气继续播报新闻的后序。

    如果无视内容光听声音,或许你都会觉得她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不是近来闹得人心不安的杀人案件。

    “四名警员与他们一番激烈搏斗后,可惜仍被他们逃走,其中两名警员还受了重伤。警方从他们身上查到前面两位死者的DNA痕迹遗留,已证明就是真凶无疑,现公布两名真凶的身份特点,供市民们堤防注意,其中一人男,年纪二十五左右,身形削瘦,身穿蓝色衬衫黑色长裤,头发呈……”

    房间里刚穿好外套的青年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显示距离下一班公交只有十分钟不到了,而家里离公交站还有好一段距离。

    今早第一堂课就是话多事更多的老教授的政治课,迟到一分钟就要被念十分钟朽木不可雕也,时间紧迫来不及多听,一把拽过床边的书包与钥匙就急慌慌的往门外跑。

    刚要夺门而出,背后又响起宛如机器般的冰冷女音。

    “目前两名凶手正在本市中逃离,凶手穷凶极恶,连害几条人命,很可能还有同伙协同作案,极有可能再犯凶案。警方特意提醒市民们出行在外务必注意小心,天黑以后最好不要单独外出,也不要出没在人少偏僻的地方,一旦有任何的危险请务必拨打本地警局电话xxxxxxx。”

    他拽着门把手骂了一句shit,不得不大步冲回来把电视吧唧一声关了,再急慌慌的跑出房子。

    随着门被砸的震天响,飘来一句被砸碎的大声叮嘱。

    “小黑,我走了,你乖乖在家别造反啊,不然我就把你丢出去!”

    刚吃得半饱的黑猫慢悠悠的走出厨房,还来不及目送青年离开的背影就听到这声熟悉的威胁。

    只要主人在家里,这句话一天最少出现三次,动不动就要把它丢出去的威胁青年没说腻,它都要听腻了。

    明明它一向乖巧从不捣乱的,哪家的猫还有它这么乖巧懂事的啊?

    趴在角落里的黑猫不由委屈的喵了一声,可惜早就跑下楼的主人自然是听不到的。

    黑猫扫了眼眼前空寂寂的屋子,光线也昏沉沉的,屋里屋外都听不到一点多余的响动,它索性就蹲在厨房门口慢悠悠的舔起了爪子。

    舔够了爪子后,黑猫在屋子里闲逛了一圈,之后回到沙发的扶手静静趴着一动不动,一如之前的慵懒且无趣。

    这个空落落的屋子里,又是只有它一只猫了。

    它是一只被驯养过的猫,很早就知道了寂落的滋味,也早就习惯了漫长的等待。

    而它,一如既往的甘愿等候。

    朱明是个普普通通的大三学生,当年上了个普普通通的省中高中,后来读了个三线城市普普通通的二本,若无意外,以后与普普通通四个字基本就绑死了关系。

    上个普普通通的班,结个普普通通的婚,再生两个普普通通的娃,最后过完这普普通通的一辈子,连一点多余的波澜都不会起。

    换了别人或许认为这是一段无趣头顶的人生,朱明乐与如此,毕竟一辈子能顺顺康康就已是谢天谢地了,那种飞黄腾达,精彩纷呈的人生他敬谢不敏。

    没想到上天就喜欢折腾人,他还没来得及去上个普普通通的班,最普通的生活险些就维持不下去。

    住在很远的小省城的老妈在三个月前的晚上打来电话,十分委婉的告诉他家里最近经济相当拮据,后面他一年的生活费与学费怕是供不起了,只能让他自食其力。

    一个从小到大啥事不会,只会埋头啃书的书呆子平时做个饭都能差点把锅炸穿了,又怎么自食其力?

    可朱明接了电话,听着老妈话里话外的愧意,以及旁边若有若无的抽烟声,他想起老爸很久之前就戒烟了,于是再说不出一个多余的字。

    于是他哈哈大笑的拍着胸脯,再三保证自己已经长大会挣钱,不用家里再cao心。

    “没问题啦,妈,我多大一个人了,当然能养活我自己的,正好最近我的室友刚给我找了个兼职,多余的都够了呀!”

    这当然是假的,因为他连室友都没有。

    早在一年前,他和室友闹掰后就二话不说的搬出了寝室,至今和室友迎面碰上都当双方是个陌生人。

    说不定连陌生人都比他们的关系好,毕竟陌生人不会每次看到他都会用一双死鱼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巴不得咒他出门被车撞死,吃饭被米噎死。

    后来出了这事,为了省钱他搬出原本离学校很近的租房,转而寻寻觅觅的找到离学校足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住处偏僻,环境恶劣,人口稀少的大槐公寓。

    换成以前,这种破烂到近乎垃圾的公寓就是求着他住,他都懒得低头扫一眼,但因为房租低廉一月四百,还只用一月一给,房子里的热水24小时供应,家电基本齐全的条件,无论怎么看都比同条件的租房要划算太多。

    短短两天的时间,差不多快把整座望台市跑完的朱明终于耗不动了,只能热泪盈眶的定下这座公寓,然后第二天就迫不及待的搬了进去。

    再不搬进来他要么睡大街,要么只能睡网吧。

    在微信里和他交谈的房东说一手交钱一手给钥匙,于是当天大早他就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站在公寓楼下守着。

    过了差不多快一个小时,穿着二次元图案T恤的房东指尖晃荡着一串叮叮当当的钥匙,二五不挂六的走到他面前,怎么看怎么欠揍。

    等到房东一张一张的仔细点完钱,废了点时间才从钥匙串上找出一把小小钥匙递给了他,又似笑非笑的瞄他。

    “呵呵,胆挺肥啊,这里都敢住。”

    他拿着钥匙一惊,想到这座公寓即便又偏僻又破又烂,但租金确实便宜的过分,而且还一月一给钱,像是早就习惯有人经常搬离,但凡是个脑子正常运转的人都会认为这有问题。

    朱明的脑子当然是正常运转,立刻想到某些不可言论的东西。

    他立马追问:“是死过人了吗?!”

    以前就听镇头抽大烟的老人说过,死过人的地方总有怨魂徘徊,动不动就容易见鬼,他最怕这种东西了。

    “人?”房东挑眼一笑,“这里人倒是没死过。”

    于是他就放心了,大力的拍了拍胸脯表示除了电视里丑陋嗜血的鬼怪,他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他嘻嘻笑着,满脸无谓:“只要没死人,我就不担心。”

    “那你大可放心。”房东听后,笑的越发灿烈,“在这里什么都会死,就是不会死人。”

    他总觉得房东的话里颇有古怪,却又说不出古怪在哪里。

    那时他万万没想到,才三个月过去他就明白了房东的话怪在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