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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往日整洁奢华的独栋别墅主卧,此时被褥裹挟着衣物散乱在地上,昂贵的瓷器和玻璃制品的碎片铺满在厚重华丽的地毯上,不知砸在哪里,砸碎它的人又是使了多大的力气,床头柜和摆放装饰品的置物架都有不同程度的挪动。

    戚颜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屋内的一片狼藉,回忆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

    看了看自己此时的处境,未着寸履地躺在地板上,身上被盖了一件丝绸质地的睡袍,轻轻一动就好像有人拿千斤重的锤子砸上身体一般,戚颜皱起眉,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出神。

    身体慢慢恢复了一些力气,戚颜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裹上那件随他动作掉落在地的睡袍,步履蹒跚地把自己挪进了卧室自带的浴室。

    戚颜想洗个澡,身体的黏腻触感,提醒着他昨晚遭遇了什么,虽然觉得恶心,可到底是男人,他也没有太多的计较,却在路过镜子时,停住了脚步。

    镜子里的男人长了一张极美的脸,冷艳魅人,眼角下方那颗猩红色的泪痣,给他清冷的神情添了一分妖气,眉眼间透露着算计,戚颜不可置信地看着镜子里的人,镜中人也在看他,他抬手摸了摸嘴角,破了,又摸了摸额头,也破了,颧骨上青紫一片,戚颜对着镜子,又皱了皱眉。

    把自己收拾干净,戚颜从衣帽间里,翻出了合他身材的衣服,做工精细,看起来像是高级定制。

    换好衣服走出房间,戚颜遇到了一个男人,男人尊称他为夫人,他说:“夫人,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老爷去了公司,说这几天都不回来。”

    戚颜点点头,含糊着应了一声,对方似乎对他脸上的伤毫无意外,戚颜也没有提起。

    走到楼下,男人依旧跟着他,并在身后提醒道:“少爷也在餐厅,您……”

    戚颜打断他的话:“没关系,我就在餐厅吃饭。”

    男人应了“是”,便不再多话。

    来到餐厅,果然男人口中的少爷,正一边刷着手机,一边啃面包片,丝毫没有注意到餐厅里多了一个人。

    戚颜走过去,主动和他打招呼:“稚烽,早啊。”

    陆稚烽这才抬眼,看向和他搭话的人,满眼的厌恶和莫名其妙。

    戚颜走到陆稚烽的身边,抬手轻轻摸上他包着纱布的头,言语中透露出心疼:“疼吗?”

    陆稚烽没好气地打掉戚颜碰上自己的手,语气不善:“滚开,别碰我。”

    戚颜神色受伤地收回手,倒也不再多说,坐到自己的位置,安静吃起自己的早饭。

    没人关心他脸上的伤,也没人关心昨晚发生了什么,陆家所有人都看不上戚颜,戚颜也知道,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怎么在意昨晚发生的事情,所以谁也没有开口说起昨晚。

    此刻,戚颜更关心眼前这个他名义上的继子——陆稚烽,说起来他比陆稚烽还要小上一岁。

    所以只是安静了一会儿,戚颜就忍不住再次开口,问的却是另一个人:“江瞳研……他还好吗?”

    江童研是陆稚烽的男朋友,一个月前,他们两个人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

    陆稚烽再次将注意力放到戚颜身上,听到戚颜提起的名字,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江瞳研,是谁?”

    戚颜愣了一下,同时引他来餐厅的男人,也就是陆家的管家——温伯,俯到戚颜耳边,小声提醒:“老爷吩咐过,不要在少爷面前提江少爷,他已经去世了。”

    “是吗?”戚颜喃喃一声,敛下神情,安静地吃饭,不再和陆稚烽说话。

    陆稚烽却被戚颜说了一半的话晾在那里,表现出不耐烦,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的人,是谁?”

    陆稚烽很少会主动和他说话,戚颜扯起嘴角,虽然牵扯到伤口有些疼,但他还是给了陆稚烽一个好看的笑容:“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你不知道就算了。”

    “无聊。”陆稚烽只当自己被耍了,也没了和他同桌用餐的心思,扔下啃到只剩个边的面包,起身往餐厅外走去。

    “诶,等一下!”戚颜出声叫住陆稚烽,拿起陆稚烽餐盘里一口没动过的煮鸡蛋,快步追了过去。

    他熟练地将鸡蛋塞到陆稚烽手里,语气熟稔地唠叨着眼前这个比他大一岁的男人:“怎么又不吃鸡蛋?不可以的,不要别人不说你就躲掉,鸡蛋很有营养……”

    陆稚烽奇怪地看着戚颜,他们什么时候变得关系这么好了吗?他爸又不在,跟他在这儿演什么“母慈子孝”,于是陆稚烽抽回手,打断戚颜的絮絮叨叨,留下一句“神经病”,迈步离开了餐厅。

    戚颜看着手里被捏得有些变形的鸡蛋,又抬头看向陆稚烽离开的背影,晃了好一会儿神儿,才反应过来,陆稚烽讨厌他。

    收回一直抬着的右手,戚颜走回餐桌,全程低着头,将剩下的食物吃完,然后沉默地上楼,回房间补觉,这期间,他没有再和别人多说一句话。

    连温伯都觉得他家老爷昨晚似乎下手有些狠了,今天这妖精居然没作妖,这么安静。

    戚颜是被噩梦惊醒的,他喘了几口粗气才平息下来,看了眼手机,已经过了中午,手机上还有一个未接和一条消息。

    没管未接电话,戚颜点开微信,一个备注是“璐姐”的人发来的语音消息,他才一点开,焦急责备的骂声,就从手机的扩音器里传了出来:“戚颜!你他妈人呢?我他妈好不容易给你争取来的机会,你给老娘放鸽子,你他妈是不是死了?”

    戚颜拍了张自拍给对方发过去,没再多说别的。

    很快璐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刚一接通,又是一顿责骂,对象倒不是他:“陆老头疯了吧,明知道你今天要拍广告,还他妈往你脸上招呼,他有毛病啊,这次又因为什么打你?”

    戚颜没回答,只是抱歉道:“对不起璐姐,最近这段时间,我应该都不能工作了。”

    璐姐倒是没有为难他,只是表示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至于后续的一系列违约赔偿,她会去找该找的人要。

    挂了电话,戚颜有些心累,他是个四十八线的小明星,当初也靠着这张脸火了一阵,但唱歌唱歌跑调,跳舞跳舞崴脚,演戏也是僵着一张脸不会做表情,渐渐也就糊了,只能偶尔接一些平面广告养活自己。

    他就是在拍广告的时候认识的他现在的丈夫——陆绍霆,说是丈夫,其实他们也没有结婚,陆绍庭只是好吃好喝地把他养在了身边,因为陆绍庭身边再没有别人,周围的人自然把他当做了陆夫人来对待,而陆绍庭也默认了他们的关系,一直到今天。

    可这陆夫人叫起来好听,其实他手里一没权二没钱,陆绍庭养着他的同时也在防着他,毕竟老头还有个那么大的亲亲儿子在那儿摆着,怎么可能让他占去便宜。

    就在戚颜发愁自己未来的时候,房间门被敲响了,房间外是陆稚烽的声音。

    戚颜没有多想,从床上爬起来,去给陆稚烽开门。

    陆稚烽站在门外,看着衣衫不整满脸睡容的戚颜,冷笑一声嘲讽道:“我爸不在,你也这么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