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第二回－爱，离开

    急促的下楼声。

    「奶奶，我要迟到了啦──！」卓凡生平第一次如此惊慌失措，他装扮整齐，平常柔顺的黑色短发也被全部梳往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卓妈蹲下身，捏捏乖孙的脸颊：「唉呦、不要紧张，mama已经把机车牵到家门口，我的孙子今天好帅喔，阿嬤亲一个，来──」

    「那我去门口等mama。」卓凡精明的很，他闪过奶奶的嘴唇攻击，小跑步到门口。

    叭──一听到声响，卓凡露出可爱的笑容打开家门，迎接mama。

    瞬间，他笑容僵在嘴角。

    卓凯甄摇下前座的车窗，一脸陪笑，她早知道儿子不喜欢坐车，因为他平常很黏她，骑机车的话就能抱住mama的腰，还能贴着mama香香的身体，现在呢──他冷眼看着坐在后座摇下车窗，猛朝他挥手的小妮子。

    苏芷恩。

    「小凡、小凡！」苏芷恩稚嫩的小脸漾着甜腻的笑容。

    一身小西装的装束。

    文质彬彬的俊秀小男孩，柔顺的发丝轻轻飘着。

    对情竇初开的苏芷恩来说。

    卓凡简直就是白马王子的化身。

    虽然很不情愿。

    不过，卓凡还是乖乖上车，坐上后座，忍受苏芷恩的嘰哩呱啦。

    真的、很吵。

    可是，不能让mama难做人。

    「小凡、你今天就要毕业了欸，以后我上学就看不到你了。」苏芷恩今年跟卓凡同龄，只是卓凡是个很优异的孩子，六岁都已经可以自习小一的课程，才提早入学。

    「我只是升小学，又不是搬家。」苏芷恩沮丧的声音传递到他耳朵里头，就是像蜜蜂嗡嗡作响，真的很、吵。

    苏芷恩今天一改平常的装扮，穿了件细肩带的纯白小洋装，看起来甜美又可爱，圆圆的脸蛋散发着可爱的风采：「小凡，你觉得我今天有不一样吗？」

    一听到苏芷恩这么露骨的问法，坐在前座的卓凯甄身子颤了下，对于儿子的好脾气她是很有信心，不过，眼尖的都看的出来，小meimei也芳心暗许给他们家儿子了，这、这连她也不会处理啊──！

    「是不一样。」卓凡淡淡的视线扫了她全身上下。

    苏芷恩心花朵朵开，就知道只要穿上这件洋装，酷酷的卓凡也会注意到她的，她小手放在膝盖上害羞的绞在一起，「这、这件衣服──」

    「比平常更囉嗦。」

    此话一出，卓凯甄转头看到苏芷恩愕然，而且即将泫然欲泣的脸庞，她朝着打算冷眼旁观的儿子挤眉弄眼着，希望他能出声多多安慰人家小女生，讲话真的不能那么直接啦，奇怪，她才没有这样教儿子。

    驾驶的苏亦衡忙着打圆场：「没关係的，小孩子单纯，心直口快很正常。」他说完，朝着后照镜给了卓凡一个淡淡微笑。

    卓凡不语，只是有些歉然的把头撇向车窗外。

    抵达幼稚园后，卓凯甄感激的说了声谢谢，打开车门下了车，坐在后座的卓凡早就俐落的等在车子旁边，苏亦衡看着一脸失落的女儿，拍拍她的头颅，眼神示意她，苏芷恩愣了下，转身把花束跟小礼物递出车窗外。

    「小凡，毕业快乐！」她心儿怦怦跳着，鼓起勇气说了。

    几秒后，卓凡才有些彆扭的接下花束和礼物：「谢了，苏芷恩。」

    看着儿子有些机械式的转身跨步往前，卓凯甄有些会意的笑了笑，跟着儿子后头走进幼稚园，她纤细的身材包裹着一件颇有质感的可可色腰带洋装，搭上一件卡其色紧身裤，脚踩黑色楔型低跟鞋，看起来端庄又得体。

    「小凡刚刚表现很棒喔。」

    刚刚看到苏芷恩闪着期待的光彩，她都替她捏把冷汗，毕竟儿子的个性本来就不喜欢跟人有太多接触，尤其是嘰嘰喳喳的女生令他退避三舍，不过值得开心的是，儿子愿意收下苏芷恩的花束，姑且不追究有没有什么内情，但至少儿子能多少顾及到别人的感受，这就很棒了。

    盯着那花束，卓凡抬头：「mama，花束麻烦放在你那边。」说完，他转交完花束，就跑进去教室里头。

    「卓mama，你好。」卓凡的导师亲切的打了声招呼。

    卓凯甄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王老师，你好，卓凡在校期间很感谢你的照顾。」说完，她手上拎着的纸袋递给了导师：「只是一份谢礼，请老师务必收下。」

    「我才要谢谢卓mama，卓凡是难得的天才儿童，虽然幼稚园的程度对他来说算是简单，不过每次活动参与他总是非常认真投入，这点我相当讚赏，有时候几个小朋友不喜欢融入大家，卓凡还会强制他们加入呢，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导师说的眉开眼笑的，让卓凯甄打从心底很安慰。

    「卓凡会一直是我的骄傲。」卓凯甄笑的很欣慰。

    导师又贴心提醒，「十分鐘后毕业典礼即将开始，请卓mama到时候准时入席。」

    进到礼堂，周围的佈置相当温馨，她找了不显眼的位置，不过为了要替儿子拍下毕业代表致词的瞬间，她尽可能的往前坐，她掏出手机，纤长的手指轻轻在介面上滑动着，藉此打发无聊的时间，直到肩膀被点了。

    率性的黑色小西装搭上一个红色鲜艳领结，往后梳的发丝喷了发型液固定，西装短裤的长腿不粗却结实，一双擦的发亮的皮鞋，卓凡一张俊秀的小脸有些不好意思的红着，一双内敛的眼睛不时胡乱飘移着。

    「我家儿子愈来愈帅了。」卓凯甄惊喜万分，起身放下数位相机和手机，开始专注的替儿子打理着服装。

    「怎么，要上台致词很紧张吗？」大概是察觉出他的烦躁，她轻声询问。

    「有点。」面对自己最亲密的mama，卓凡不太掩饰最真实的自己。

    「好，那我们来替卓凡打气加油。」

    说完，卓凯甄先给了一个厚实的拥抱，然后单手握拳和儿子拳头轻碰，再度击掌：「mama会一直看着你。」轻声允诺，让卓凡坚定的点点头，随即跑向舞台后方准备。

    毕业典礼即将开始。

    「不好意思，找停车位久了点。」苏亦衡牵着女儿，一脸歉意的走了进来，绕到另外一边，坐在卓凯甄旁边。

    「阿姨，小凡在后台准备了啊。」苏芷恩还没把屁股坐热，就想要去找卓凡。

    苏亦衡轻轻扯住女儿的手臂，「芷恩，典礼要开始了，不要给卓凡添麻烦，乖乖坐好。」不容置喙的口气让苏芷恩只能够不情愿的坐在座位上。

    卓凯甄把放在脚边的花束拿起来，递给她：「芷恩，等等有献花时间，你乾脆再送小凡一次吧。」朝她俏皮的眨眨眼，她说。

    「可是──」她有些畏缩。

    苏亦衡跟着加油添醋：「等等献花时间，小熊班的小琪还有小猫班的寧寧都要送花给卓凡喔，要是你不献花的话，卓凡应该会──」

    话还没说完，苏芷恩就脸色发白的接过花束，「不行、不行，我要去献花！」

    繁复的典礼程序终于进行到最后，是导师和同学的感谢献花时间，身为毕业生代表的卓凡必须和一整排的毕业班导师站在一起，每个班级鱼贯的走上舞台，和老师或同学合照，第一班是小兔班，几名长相清秀的小女孩和老师合照完，就迫不及待的把包装精美的花束递给站在最末端的卓凡。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卓凡有些不知所措，「呃、你们──」

    「我是小兔班的瑋瑋，希望你能收下。」靦腆的笑了下，接着把花束直接塞到卓凡怀中，害臊的跑掉，接连几个女孩也仿效她的动作，通通塞给卓凡，脸上尽是藏不住的爱慕之情。

    紧接着，有些班级的小女生也都纷纷献花给他，其中令他最难忘的大概就是花豹班的混血儿凯萨琳，她一身黝黑肌肤，满头嘻哈风格的辫子头，献上最大束的昂贵玫瑰花，壮硕的身躯还企图扑上去索吻，幸好被在旁的老师给制止。

    虽然卓凡很想走下台，不过面对汹涌的人潮，他只能够继续待在这里，幸好接连几个小女生都是送小礼物居多，而且都是提袋，他才不至于拿的很吃力，看到卓凡如此受欢迎，苏芷恩咬着嘴唇，一脸无辜的盯着舞台前方。

    「芷恩，家人朋友献花时间已经到了，你快上去吧。」轻声催促着她，卓凯甄目光始终柔和。

    有一种爱明明是深爱，却表达不完美；

    有一种爱明知道要放弃，却不甘心就此离开；

    有一种爱，明知是煎熬，却又放不掉；

    有一种爱明知无前路，心却收不回。

    书本的内容像是自己有意识的浮现脑海，

    是啊，有些爱是真的不会回来，

    却仍是执着着想等待。

    明知道勉强不来。

    她还是鼓励着小孩子要勇于表达自己的感情。

    大概是、犯傻了自己。

    「芷恩，你要明白，很多事情是要自己争取的，你不去，还有别人等着抢，机会是不会等人的。」苏芷恩似懂非懂的跳下椅子，直奔舞台。

    「抱歉，对芷恩说的话好像有点深奥了。」闻言，苏亦衡轻轻勾起微笑，语气始终淡淡的：「这句话是你的切身之语吧。」

    她愣住，才展露笑容：「算是吧。机会早就被抢走了。」

    轻柔的执起她的手，苏亦衡俊逸非凡的面容透露着深情，「这里还有个机会，你愿意争取吗？」

    「亦衡──」她轻声低喃着他的名字。

    心的空间有时候很大，

    可以装得下整个世界，

    可有时候却很小、很小，

    只能够住下一个人。－卓凯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