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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赎不了的反派 第83节

    殷长衍?啊,想起来了。那个弃剑学医的剑堂弟子。

    “你总算来了,一些病人身上剑伤难以辨认,还得你来。”许念弯着眉笑道。

    “如果是明炎宗范围内的剑法,我问题不大。”殷长衍把记名册递过去,“能给签个字儿吗?我名字是殷长衍。”

    “嗯?当然可以。”许念从袖中取出巴掌长的蚊须笔,在记名册上留下秀气的字迹,“许念,你可以跟他们一样叫我许师兄,我也不介意你直呼姓名。”

    殷长衍从善如流,“许师兄。”

    医堂弟子:“......”

    医堂弟子:“许师兄,你要不要带殷长衍?其它师兄弟都派出去,全堂你最闲。”

    与其它堂自修自练不同,医堂需要一个拥有大量医疗经验的引路人在前头带,常常是师兄带师弟。

    “可以。”许念弯腰抱起药材,下巴点了点另一堆,“殷长衍,抱着跟我来。”

    “好。”

    殷长衍跟着许念到了月桂园。

    月桂园到处都种着桂花树,是医堂收容伤患的地方。平常人就多,眼下更是挤得水泄不通。桂树底下都是烧伤病人。

    后院是煎药房。药房墙壁向上延伸,做成无数个方方正正的药抽屉。

    贴地支一个脑袋大小的铁架子,架子下放燃火符,上头是黑色的药壶。药煮好了,药壶转为鲜红色,会有弟子拿走。

    这样的药壶密密麻麻铺满煎药房,一眼望不到头。

    许念熟练地拉开药抽屉,补充材料。

    “每一壶药闻起来都差不多。”殷长衍嗅觉很灵敏。

    “嗯,因为大部分是烧伤病人。”

    “这些带点儿酸的呢?”

    “祛瘢痕的。”

    门口一个明炎宗弟子捧着血淋淋的手跑过来,见是许念松了口气,“许师兄,替我疗伤。”

    许念抓药丢进药壶里,倒清水,盖盖子,笑道,“殷长衍,会煎药吗?”

    没煎过。但看这顺序跟煮粥差不多。

    “可以试一试。”

    “这一排就辛苦你了。”许念走向明炎宗弟子,衣袖被咬烂,从小臂到虎口有一段撕咬伤,“怎么了?”

    “别提了,还不是月桂园园后那恶狗。总有一天我要撕了它的皮。”明炎宗弟子没好气儿道,“许师兄,我疼,快治疗。”

    许念指尖捏着银针封锁伤口两端,双掌聚拢,中心亮着温暖的白光。断裂处一点一点地复合。

    明炎宗弟子指着虎口冒血的位置提醒道,“师兄,这里忘治疗了。”

    许念朝殷长衍招手,“殷长衍,来试一试。”

    明炎宗弟子顺着许念的视线看去,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人。豁,长得真标致。

    许念柔声道,“看清我刚才的做法了么。”

    殷长衍没说话。

    “去治疗他。”

    “嗯。”殷长衍点点头。

    走过去,双掌聚灵。

    许念看着他。

    对于他人突如其来的要求,一般人会下意识审视、犹豫。在思索自己能不能做、做完会有什么结果之后,才会去想要怎么做,再去做。

    但对于医修来说,死生一念间。这种本能的犹豫往往是致命的。

    好在,殷长衍很听话,会是个不错的医堂弟子。

    殷长衍掌中聚出青色的灵气,送到明炎宗弟子伤口处。

    明炎宗弟子闷哼一声,伤口血流如注。

    “灵气能催生断掉的皮rou、脉络。可你的灵气无序,一旦送进去便是冲破筋脉伤上加伤。”许念盯着伤口处,“殷长衍,想办法让你的灵气乖一些。”

    “嗯。”

    明炎宗弟子:“......许师兄,他谁啊?”

    “我带的师弟。”

    倒抽一口凉气,“许念!你居然拿我给你师弟练手!”

    许念看着虎口一点一点被修补好,十分诧异。无他,殷长衍对灵的控制能力太强了,前所未见。

    弯眉笑道,“他这不是做得挺好嘛。”

    殷长衍额间冒着细细的汗珠,“治完了。”

    许念提起药材筐,摸出一个鸡腿丢给他,“墙上有小铲子,去铲药壶里的药渣。腾出空药壶煮药。”

    “嗯。”

    日落西山。

    殷长衍蹲在地上拿着小铲子盯药壶,身后影子在空旷的地面拖得老长老长。

    许念路过,惊讶了一下,“你怎么还在?”

    “再有一个就铲完了。”

    愣怔一瞬,乐出声儿,“你也太乖巧了。这壶药煮好就端到前头,回去吧。”

    “嗯。”

    殷长衍煎好药,铲完药渣,去月桂园前院送药。

    走小路能近一些。

    刚走一段,踩到石子。声音在空旷的地方格外明显。

    草丛发出“飒”“飒”声,向两边扯开,露出一张凶恶狗脸。

    凶狗极瘦,耷拢的皮裹着根根分明的肋骨,眸中带着戾气。尖锐的牙齿上留着血渍,冲殷长衍发出低吼。脖子以下的部分有月牙状的烧伤,两条后腿微跛。

    身后守着一块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发干牛骨,上面是细密的齿痕。

    饿成这样。

    凶狗的眼神殷长衍并不陌生,他小时候也是这样。

    殷长衍摸出鸡腿,丢了过去。

    鸡腿香味儿飘散在空气中,凶狗一动不动,视线死死地盯着殷长衍。

    看来有人曾给它投食,趁它摇着尾巴乐颠颠跑过去的时候打它。两条后腿应该是那个时候打跛的。

    殷长衍避开凶狗走,不能把药洒了。

    到家后,先去临江边洗去一身药味儿。

    王唯一兴致勃勃,“医堂怎么样?有入门测试吗?你测的结果怎么样?”

    “人很多,还有药。”殷长衍摇了摇头,“还没测试。”

    “......没了?”有点儿失落。

    她想听什么?殷长衍迟疑一会儿,“有一条狗,是个跛子,特别凶。看起来很饿,我给它丢了个鸡腿。”

    “真可怜,它吃了吗?”

    “它会吃的。”

    他不说它吃不吃,反而说一句它会吃。王唯一觉得有趣,“你怎么这么肯定?”

    “与吃到东西相比,断腿不算什么。”如果一直有吃的,它会期待断腿。

    “你又能肯定了?”

    “嗯。”我就是这样。

    殷长衍敛下眸子,拿起桌子上的药膏,“唯一,把裤腿撩起来。”

    王唯一哭丧着脸,“又要抹药。又痒又没用,我不想抹。”

    “过来。”

    殷长衍卷起裤腿,指腹蘸了药膏,细细地抹了一层。

    第二日。

    殷长衍出门的时候,手上馅饼包裹比平日要重一些。打开一看,多了两个鱼rou馅饼。

    他不吃rou。

    王唯一吃完早饭捧着肚子在园子里散步,“给狗的。你小心别吃掉,我在里面掺了碎骨头。”

    她一开始没想做。但是他说到狗的时候,眼睛里有一种她看不懂的低沉情绪。

    鬼使神差地烙了鱼rou馅饼。

    清晨第一缕阳光刚出来,给王唯一轮廓镀了一层金边。

    殷长衍在看她,眼眶里都是她,所以眼睛也泛起金色光点。

    王唯一突然就觉得他身上那种情绪散了。

    殷长衍在医堂月桂园煮药铲药渣。碰到病人,许念会治一半,再叫他继续,而后从中提点。

    “学得不错嘛,奖励你的。”许念扔过来一只鸡腿。

    殷长衍等晚上回家,顺路把鸡腿和鱼rou馅饼丢给凶狗,。

    凶狗先是谨慎地望着殷长衍,等他走远,再绕着鸡腿转圈圈,然后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碰、拨弄。

    最后叼走。

    许念总会给他带鸡腿,他每天都把鸡腿扔给凶狗。凶狗开始卡着点儿蹲在路边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