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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反派怎么可能傻白甜 第109节

    那个梦一定是上天神佛在警示她。

    佘氏再次抬手指向了殷焕,嘶哑着声音道:“殷焕,这些都是你亲口说的!”

    “胡说,你在胡说!”殷焕的脸色青青紫紫地变化不已,干巴巴地一味否认,“我问心无愧!”

    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即便是太医,也瞧不出老爷子哪里不对的。

    自己只要熬到族长他们来了,就可以坚称是老爷子逼迫佘氏诬赖自己。

    “大爷,你的右臂还痛吗?”少女慢慢悠悠的声音倏然响起,娇中带着几分柔,清脆而又婉转,与殷焕夫妇的歇斯底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殷焕下意识地摸了摸包扎过的右臂,转头看向了萧燕飞。

    少女优雅地从圈椅上站了起来,纤长浓密的睫毛下,那双清亮有神的乌眸定定地望了过来,嗓音略略压低:“那一晚,闷雷阵阵。”

    闷雷?殷焕怔了怔。

    他不由想起了几天前的那个夜晚,夜雨很大,天际闷雷不断,他在书房中伏案……

    殷焕咽了咽口水,就这么看着萧燕飞一步步地向自己走来,她的语速依然平和:“突然间,一道巨大的闪电从夜空落下,那么闪亮,那么刺眼,就对着你的方向劈了过来,跟着——”

    “轰!”

    萧燕飞轻轻地随手击掌,惊得殷焕不禁打了个哆嗦。

    “闪电劈在了书房的屋顶上,半个屋顶瞬间都塌了……”

    随着萧燕飞的娓娓道来,那可怕的一幕在殷焕的脑海中再次袭来。

    他惊惧地抿紧了唇,瞳孔几乎缩成了一点,直裰里的两腿抖如筛糠。

    当时,半个屋顶都塌了,高高的书柜整个朝他倾倒过来,与那些残瓦断砖一起朝他砸来,他差点以为他要没命了。

    幸好他命大,只是右臂被书柜压得骨折……

    殷焕摸了摸右臂上包扎着一层层绷带的部位,那里一阵阵的锐痛,痛的直入骨髓。

    “大爷,你认我外祖父为嗣父,那是跪过祠堂,天地为证,祖宗认可的。”

    “弑父大罪,天打雷劈。”

    从头到尾,萧燕飞的语气都是轻轻柔柔的,却有种令人信服的震慑力。

    殷焕的眼神愈发惶惶,双腿像被浇铸在地上般,一动也动弹不得,只觉得少女那乌黑的眸子宛如一潭波澜不兴的寒水冷彻人的心肺。

    他的胃不由紧缩了起来,感到了一种绝望的窒息感,一个反驳的字眼也说不出来了。

    周围的空气沉闷得似乎在挤压着他的心肺。

    看吧。作贼是会心虚的。萧燕飞微微一笑,璀璨的阳光下,那清丽的小脸上似晕着一层淡淡的金粉,巧笑倩兮,带着一种芳华少女独有的慧黠灵动。

    殷湛不由会心一笑。

    他的外孙女唬人还真是有一套,像他!

    殷湛忍不住与身旁的老妻交换了一个眼神,用炫耀的眼神说,看,我外孙女!

    殷太太失笑,笑得眼眸眯起,愉悦的笑意荡漾在脸上。

    “啪!”

    一阵响亮的掌掴声突然响起,殷氏不知何时冲到了殷焕跟前,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掌几乎用尽了殷氏全身的力气,直打得殷焕的身子踉跄地歪向了一边,跌跌撞撞地摔坐在地。

    看着这一幕,坐在圈椅上的佘氏往后缩了缩,又缩了缩,这会儿,她一句话也不敢说,仿佛像抓着一根救命稻似的,捏着手里的那本佛经不撒手了。

    而殷氏犹不解恨,死死地盯着殷焕,眸子里怒意如火,似要灼烧眼前的一切。

    那一天,她匆匆赶到临青城时,爹爹已经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

    她握着爹爹的手,彻夜守在他榻边,反复地唤着爹爹,可是爹爹一点反应也没有。

    当时,她从京城请去的大夫以及临青城的大夫都暗示她可以开始准备cao办丧事,她差点就以为爹爹再也醒不来了。

    要不是顾非池带着药快马加鞭地从京城赶到了临青城,而她咬牙决定冒险一试,爹爹也许真的就……

    还有娘亲。

    若是爹爹真的“病逝”,那时候,她悲痛欲绝,神伤之下,无暇顾及一些细节,说不定真的会让殷焕这狼子野心的阴险小人找到机会再对娘亲下手。

    只是想想,殷氏的心就像是被一把刀子反复绞动般,一阵锐痛,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殷焕,他该死!

    殷氏的眸中一片血红。

    瘫坐在地的殷焕惊惧地缩了下身子,留有一枚清晰掌印的左脸颊迅速地肿了起来,鬓发凌乱,整个人惊魂未定,狼狈不堪。

    他深吸了两口气,支支吾吾地试图解释:“大姐,你听我说……”

    “啪!”

    殷氏根本不想听殷焕废话,神情冰冷地扬起手,对着殷焕的右脸又重重地甩了一巴掌。

    这一掌比前一下还要响亮,直打得殷焕嘴角流血,身子再次狼狈地歪倒在地。

    殷氏再也不理会殷焕,直扑向了殷湛,跪在了他跟前,牙根紧咬,气息急促。

    “爹爹,”殷氏哽咽地唤道,泪流不止,激动得脖颈中青筋隐现,一手握住了老父苍老如松枝的手,“我不该远嫁的!”

    家里只有她一个独女,从小,她都会听到有人叹息的声音飘入耳中:“哎,可惜了,殷老爷这偌大的家产都要便宜别人了。”

    “殷老爷怎么就不纳个小妾,生个儿子呢。”

    再等殷氏年纪渐大,这些议论声就变成了:“她她她,就是殷老爷的独女,只要娶了她,那日后就能吃绝户了。”

    “好男人谁会上门给人当倒插门,还不都是为了吃绝户!”

    “……”

    别人越是这么说,她越是努力,她不想输给任何男人,她想让旁人羡慕爹爹有她也不比有儿子差。

    当年侯府来家里提亲,她不愿,咬牙不从,后来家里的生意受损,可即便如此,双亲也不从。谁想,之后意外接踵而来。

    一日爹爹出门,被楼上掉下的花盆砸到肩膀,然后爹爹差点被一辆马车撞到,为此还崴了脚……

    爹爹连续几天都有祸事,小则蹭破点皮,大则流血骨折。

    殷氏怕了,只能应下了亲事。

    而她错了!

    若是她没有远嫁京城,爹娘也不至于过继殷焕这么一个人面兽心的玩意儿,差点就没了性命……

    看着女儿这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老爷子心疼极了,从老妻的手里接过一方帕子,给女儿拭去脸上的泪水,慈爱地说道:“没事,阿婉,不怕。”

    “爹爹在这里。”

    他微微一笑,温和的神情与声音就跟殷氏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她小时候,爹爹也是这样安慰她,给她擦眼泪。

    那时候的爹爹就像一座巍峨的大山般守护着她,而现在,他老了。

    殷氏忍不住又迁怒起自己来,闭了闭眼,任由泪水淌落,悔不当初地颤声道:“要是十六年前的那天,我没有出门,就好了……”

    那一日,她要是不出门,就不会“落水”,更不会“被人救”了。

    殷湛失笑,又摸了摸女儿的发顶,就像从前那样,叹道:“阿婉,哪有千日防贼的。”

    他们家既然已经被惦记上了,那么再防也是没用的,哪怕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总会被有心人找到机会的。

    殷太太走了过来,把跪地的殷氏扶了起来,在她鼻头轻轻勾了下,戏谑道:“你啊,都是当娘的人了,你再哭,燕飞可要笑话你了。”

    殷氏慢慢地转头去看萧燕飞,隔着眼里那朦胧的雾气,看着一丈外的萧燕飞朝她款款走来,弯着眉眼笑,娇美如花。

    “娘。”萧燕飞温柔地抚了抚殷氏的背,又帮她整理了一下刚刚弄乱的衣裙,嫣然一笑。

    那笑容似在说,她在呢。

    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容犹如拨开阴霾的晨曦,直照进了殷氏晦暗的心中,让她感觉眼前一下子亮了起来。

    只是看着这孩子,殷氏就觉得勇气倍增。

    是啊,连燕飞都没有怨天尤人,自己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能输给燕飞呢。

    燕飞长成了自己所能想象得最好的样子!

    燕飞可以,自己也可以。

    殷氏看着萧燕飞,含着泪光笑了,心中的压抑也缓解了些许。

    她现在不是孤身一人,她有爹爹娘亲,有燕飞,还有烨哥儿呢。

    一切都会好的!

    殷氏紧紧地握住了萧燕飞的手,腰板又挺得笔直,眼神也变得坚毅起来。

    “殷焕。”殷湛看向殷焕时,眼神突转锐利,尖锐地划过殷焕的脸。

    只这一声,就吓得跪坐在地的殷焕差点没跳起来,他把额头抵在了地上,跪地求饶:“我不敢了,我以后不敢了!”

    他吓得浑身瑟瑟发抖,袍裾下方渐渐地渗出一滩可疑的水渍,一股古怪的sao臭味弥漫在空气中……

    殷湛冷眼看着殷焕不断地磕头,一言不发。

    此时此刻,他的沉默就是一种无声的压力。

    殷焕的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四肢冰凉,只觉如芒在背,心脏像是龟裂出了无数道裂纹般,整个人从内到外都临近崩溃的边缘,继续求饶:“父亲,我错了!”

    “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

    “咚咚”的磕头声中,一个粗使婆子从外头匆匆而来,直走到了堂屋外的廊下,与守在廊下的大丫鬟低语了几句。

    大丫鬟神情一肃,转身走进了堂屋,从殷焕的身边经过时,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老爷,太太,”大丫鬟屈膝行礼,笑着对着老爷子禀道,“卫国公世子来了。”

    一句话令堂屋的气氛刹那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顾非池来了?!殷家二老与殷氏三人含笑交换了一个眼神。

    殷氏用帕子又擦了擦眼角,柔声对萧燕飞道:“燕儿,你去招呼一下顾世子吧。”

    萧燕飞落落大方地对着几个长辈福了福,就往外走。

    跪在地上的殷焕眼神游移不定,眼珠子转了又转,最后狠狠地咬了咬牙根,仰起头:“父亲,母亲,把我送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