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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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跟前这人真是江白砚?他、他该不会是画皮妖一类妖怪伪装的吧? 稀里糊涂地, 施黛想起话本子里吃人心脏的山野艳鬼。 江白砚从容坐在床边, 没出声, 尾鳍轻轻一摇。 宛如无声的问询, 让她尽早回答。 施黛不是扭扭捏捏的性格, 既然江白砚本人不介意,她当然乐于去碰一碰。 这可是鲛人尾巴, 哪怕放在精怪频出的大昭,也算极度罕见的景致,大多数人只能在志怪故事里听到。 谢谢江白砚,人美心善。 施黛觉得,自己应该礼貌性矜持一下,不至于像恶狼扑食:“可以吗?” 施黛默默抬一抬指尖,做好准备。 她显然没藏好情绪,杏眼闪烁光彩,嘴角也是压不下的弧度。 江白砚看着笑了笑:“若施小姐不嫌弃。” 如他所想, 施黛一下子正色:“怎么会嫌弃。” 她探出右手:“我开始了哦。” 江白砚坐于椅上单手托腮, 为方便她的动作, 把鱼尾抬到床边:“靠在这里?” 他垂眸,看施黛一边小心翼翼把手指凑向鲛尾, 一边应声:“嗯。” 指尖轻触一块鳞片,施黛眼睫扑簌簌一晃。 果然比琥珀更凉, 非但没让她感到凉津津的阴湿,反而如春山落雨,舒服得很。 体内的燥热随之减轻,施黛饶有兴趣:“好冰。鲛人的尾巴,都这么凉快吗?” “嗯。” 江白砚:“鲛人一族久居水下,天性喜寒。” 他眼风上挑,掠过床头的一团雪白。 江白砚道:“施小姐的狐狸倒是黏人。” 阿狸:…… 突然被盯上,阿狸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在江白砚眼里,它绝对看出了一丝冷意。 毫不掩饰又不露声色,像把冷刀子往它后背一戳,激得整只白狐狸一哆嗦。 这是嫌它碍眼的意思。 ——还不让它看了是吗? 阿狸很有自知之明,它失了记忆没了力量,与世间任何一只普通动物没什么两样,只要江白砚想,能随时拧断它喉咙。 到时候出师未捷身先死,它恐成史上最惨天道。 出于求生本能,白狐狸纵身一跃跳下床榻,回到自己角落里的小窝。 可恶,不看就不看。 施黛只当它不想打扰两人的交谈,顺口解释:“它比较怕生。” 江白砚笑笑:“施小姐,继续吧。” 隐约有纵容和催促的意思。 他的鲛尾搭在床沿,尾鳍大片铺开,比之前更近更清楚。 施黛莫名紧张,手指在鳞片轻戳。 鲛人是凉的,难怪江白砚告诉过她,他不喜欢晒太阳。 房中静下,施黛细细观察近在咫尺的鲛尾,江白砚在看她。 她的喜悦显而易见,眼底蕴藉明晃晃的流光,唇角上翘。 因发了热病,素来秀润的唇瓣色泽暗淡,像朵苍白的花。 江白砚不清楚自己为何提出让她抚摸尾巴,话到嘴边,自然而然便吐露出来。 或许是看出施黛的憧憬和好奇,又或许—— 仅仅想让她看看。 鲛人貌美,是自古就有的常识。 江白砚觉得,他在一天天变得古怪。 在大昭游历数年,不少人称赞过他姿容昳丽,亦有男男女女刻意同他亲近,被江白砚横剑挡开。 他从不在意自己模样如何,形貌仅是一张毫无用处的外皮,与博人眼球的花草无甚差别。 旁人的视线令他心生厌恶,如附骨之疽。 江白砚曾经是这样想的。 今时今日,却下意识展开鲛尾,呈露在施黛身前。 她应当是喜欢的,并无反感。 这让江白砚感到奇异的欢愉。 热病中的人,体温比平日更高。 施黛的指尖好似一团guntang的火,只一落,灼得他脊骨发颤。 与之对应地,尾鳍轻拍床沿,勾出一缕褶皱。 施黛全神贯注盯着鳞片,没发觉不对:“可以往下吗?” 江白砚轻声:“可以。” 他面色不改,默念一遍静心咒。 鲜少化出鲛人形态,近几年来,江白砚的鲛尾从未被旁人触碰过。 好比久旱的洼地遇上迟来的雨季,偏生雨点guntang,每次细微的动作都格外分明,引出燎原的火。 吐息节奏渐乱,江白砚闭了闭眼睛。 “咦,这里。” 目光停在鲛尾中央,施黛手指一顿:“这是什么?” 如果把鱼尾类比双腿,这里大概是膝盖往上的位置。 鳞片井然有序地次第交叠,有一处不起眼的圆形凸起,约莫半个掌心那样大。 江白砚:“鲛珠。” 施黛恍然:“鲛珠藏在鳞片下面?” 这是鲛人的内丹。 鲛珠比鲛人泪珍贵百十倍,是真正意义上的价值连城,也因此,鲛人成为许多不轨之徒眼里的香饽饽,时常遭到捕杀。 长在这个位置啊。 施黛垂着脑袋,若有所思。 “施小姐。” 江白砚:“可以碰。” 施黛仰头:? 她的心思这么好猜吗?她应该没把“如果能摸一摸就好了”写在脸上吧?江白砚怎么看出来的? ……他还答应了。 本就发烫的脑袋愈发闷热,施黛食指下移,来到藏匿鲛珠的地方。 其实没什么特殊,能清晰感受到圆形的弧,比其它位置更硬一点,指尖掠过光滑鳞片,圆润润轻悠悠的。 手感绝佳。 见江白砚一副纵许的姿态,施黛大着胆子,在鲛珠上方揉了揉。 很痒。 颊边攀上潮红,江白砚咬紧下唇。 他的内丹通体寒凉,覆于其上的手指温度灼热,两相交缠,近乎厮磨。 想让施黛把手挪开,又不由自主,妄图索取更多。 他像在渐渐坏掉,在这一瞬间生出迷乱的念头—— 倘若用鲛尾裹住施黛右手,亦或缠上她身体,会是怎样的感受? 这个想法孟浪至极,令他惶惑又悚然。 “鲛珠很珍贵吧。” 施黛问:“江公子知道它长什么样子吗?” 这颗珠子被鳞片牢牢挡住,没人能窥见分毫。 她听说鲛珠非常漂亮。 “蓝色,比鳞片深。” 竭力压下作乱的躁动,江白砚语气依旧和缓,喉音低哑:“施小姐想看?” 施黛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鲛珠被死死遮住,这要怎么看? “若是想看,”江白砚道,“我将上面的鳞片剜去便是。” 施黛:……? 又开始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