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节
四皇子正思索的时候,忽有脚步声音响起,而后有道盟之人声音传来,笑道: “诸位久等,这位道长正在我道盟之中。” “倒是巧了。” 四皇子抬眸看去,七皇子也放下了牛饮的杯盏。 少年秦王看去。 见到走出来的,是一位穿着灰蓝色布衣的男子,脸上带着老者面具。 木簪束发,气质苍古。 正把玩着玉器的太子微微抬眸。 不知为何。 一股莫名的大恐怖大威慑复现心头,让他的汗毛都微微炸开,让他的心脏微微抽搐,连捏玉器的动作都停下来,沉睡着的小皇子则是不安地晃动,少年秦王下意识挺直脊背——这毕竟是jiejie都看重的人。 七皇子讶异,似乎感知到了一丝丝兵将杀伐之气,眼前之人仿佛提兵挥斥方遒的名将,于是饶有兴趣地放下杯盏;而四皇子则似乎感知到犹如天下无双名士般的气度,不由抬眸。 就连明真道盟的中年男子都惊愕了。 这位变化了模样的少年道长才走了进来,刚刚还随性随意的皇子却都变得郑重起来,连此地的气氛都似乎变了,竟不自觉给人一种弟子学生正等待老师一般的感觉。 道盟之人心中慨然叹服。 一少年,一踏步。 竟压制了五位皇子的气势? 少年道人微微颔首,嗓音如青年,又带着一丝丝老者的从容。 “贫道姓齐,诸位。” “有礼了。” 第141章 且断汝一半气运! 除去了此刻正昏昏沉沉睡着的小皇子之外,其余几名皇子也都上下打量着眼前带着老者面具的男子,太子只觉得凛然危险之感,如同寒风扑面,挥之不去,微微皱眉,更稍用力拉住了自己昏睡了的幼弟。 四皇子则如见在野名士,不觉而心旷神怡,微笑着颔首,道:“在下李晖。” “见过这位先生。” 七皇子眸子微亮,一只手提着精致茶壶,给自己茶杯倒茶,而后仰脖饮茶如饮酒,大笑起来道:“齐先生似乎是个能打仗杀敌的,我看这边儿外面挺宽敞的,要不然咱们出去比试比试?” “你是要用枪,还是要用斧?” 齐无惑将这几名皇子都收入眼中,面具之下神色平和。 却不想,那皇帝几个成了气候的儿子竟都来了。 究竟是中州之地确确实实不错,这些皇子们在前往京城之前,都会来此一聚? 还是说,是因为那一剑破坏了太子的气运。 东宫失其主,皇子之间的气运彼此影响,故而吸引着其余的皇子前来,是所谓【蛟蟒吞龙】的气运格局,少年道人收敛眸光,收敛了自身的好奇,只是平和回答道:“贫道不过是来为诸位解答疑惑的,倒是几位,谁先要问。” 四皇子微微笑道:“确实如此,在下之前倒是没有什么询问的心思。” “见到先生气度,倒是有些话想要问问看。” “此地明真道盟的规矩,法不可传于六耳,所以解惑之时也只得两人独处是吗?” 七皇子的浓眉掀起来,本能道:“两人独处,这玩意儿很适合下手啊。” “杀了咱们里面任何一个,都能直接挑起道盟和朝堂的火苗。” “然后就可以顺势掀起朝堂和宗门的间隙。” “若是内里面打起来,外头妖国肯定冒头钻进来搞事情啊。” 旋即见气氛一僵,于是喝了口茶,挠了挠头,哈哈大笑道:“是我说错了话,哈哈哈,总是在边关那破地方,闲来无事就喜欢听着那些粗汉子闲扯淡,那帮人喝了三两酒就喜欢谈论国事,瞧瞧我这样子,都要被他们给带偏了。” “哎呀,道盟千年的信誉,我当然是信得过的。” “这样,就由我来第一个来问。” 七皇子起身站起,此刻才看得出其身材极高大,八尺有余,肩膀极宽阔,眉宇粗而乱,笑呵呵地拱了拱手,一侧便有道盟的静室,可就在两人要过去的时候,太子淡淡笑道:“堂妹盛赞此地,本宫自也相信道盟。” “还是我先来吧。” “哈哈哈,大哥既然想要第一个来,那做弟弟的自然不能和哥哥抢。” 七皇子比站起来还要快地坐了下去。 憨厚笑着。 太子脸色微僵,以幼弟还在安睡为名一并带了进去,进去的时候,却见那自称为齐先生的男子已安坐下来,此地布置得灵光幽深,最是适合静思询问,却也衬托那穿着灰衣的男子气度高古,隐隐有一丝丝冰冷之感。 俊朗男子微笑了下,道:“吾弟年幼,尚未醒来,倒希望齐先生勿要怪罪。” 齐无惑回答:“无妨。” 剑匣已收做一尺来长,藏入暗袋之中。 杀贼剑此刻似已有了些微的灵性。 先前的灵韵强则强,但是却只是能放,尚不能够收敛。 那大道君叩指三下之后,竟然直接自过刚如烈火化作了能放能收的从容。 少年道人微叩剑匣,眸光微敛,借助了此剑的力量,能够清晰无比地“看到”太子的气运光柱,似是以秘法遮掩过,看去已不再显眼,但是齐无惑看了看那沉睡的小皇子,回忆起那算命先生讲述的法门和云琴所说的避灾劫手段。 却能看到这少年身上隐隐有某种气运在被吞噬到太子身上。 少年道人垂落的手指微微推算,已算出来,这是典籍上所记录的,一个极标准的气运局—— 【蟒吞龙】。 太子之命格被斩,如龙被斩角退蟒,为了不立死,便要吞龙以维系自身。 只是人皇之道,毕竟也属于是性命双修的一种路子。 这样疯狂地吞噬血亲的气运,若是被吞噬一方有修为根基还好些,现在这个年幼的皇子显而易见没有那种修为,在自己最亲近之人这样不计后果的吞噬之下,陷入了极漫长的昏迷之中。 虽然不会损害性命。 却会断绝往后修气运之道的上限。 即便是如此疯狂,太子的气运也不可能恢复了。 太子并不打算询问什么。 第一个前来此地,也只是为了在万事之上压着自己的弟弟们一头。 只是随意闲聊,谈论些冠冕堂皇却又很浅淡的东西。 齐无惑看到了太子吞噬自己幼弟气运的疯狂行为,却已不曾有了出剑的打算,视线看到了太子手中始终都握着一枚白玉戒指,微微转动,其中有浓郁的气运,齐无惑回忆这一段时间翻阅的人道典籍,若有所思。 人道气运,是聚集万民的元神一缕于自身,而后驾驭万民的气机而战。 或杀,或护。 一人之力可抵万人,万万人之力。 故而极庞大强横。 先前齐无惑就有点好奇,这人道气运究竟是以怎么样的方式凝聚这元神和元气于自身,现在看到太子手中这一枚缠绕沾染了极浓郁气运的扳指,忽而有了猜测,万民之元神和元气,必然是极为混杂的,凝聚在一人之身上,如同自己服下毒药一样,会被反噬和影响,逐渐失去自我。 所以这些力量肯定是要在外面凝聚,眼下看来,最终怕不是直接汇聚在了【人道之器】之上,化作了对标【炁】的【人道气运】。 也就是说,太子的玉玺已经碎了? 少年道人看着谈笑自若的太子,已可以推断到他回到京城之后将会带来的巨大风暴。 那位人皇,当今的圣人。 渴望着的是万物都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感觉。 一剑斩落,却已废去太子,而失去气运和位格的太子也吞噬了最小皇子的气运。 如此,刀不成刀。 要以刀庇护的那个最后的暗子也再不可能诞出下一代的人皇。 皇帝啊,贫道这一剑,碎去你之后五十年布置,不知道可还喜欢? 不过,与其说是对弈。 倒不是说是这一剑直接将那位皇帝在心中安排好的未来,那一局大圆满的【文皇帝】名号的棋局,直接掀桌,令棋子散落地上,声音清脆作响。 是因为吞噬气运这个过程的损耗,和太子自身的气运溃散两个原因,终归是有人道气运流转逸散出来的,一开始齐无惑尚且不在意,但是不知不觉的,这些气运之气已经弥散了整个屋子,被他收入袖袍之中杀贼剑微微鸣啸着,似已经按捺不住。 齐无惑正和这位太子闲谈出世之人的修行之道和所见所闻,声音微顿。 看来此物承载不住太子气运,白白消耗掉这些气运,也要维系住自己表面上的状态吗? 对于太子之位也实在是看重。 不过由这一炷香时间的近距离观察来看,齐无惑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人道之器,以及在朝廷之中为官之后的经历带来的自身元神变化,二者合一,莫非就是驾驭【人道气运】的核心法门? 太子气运雄浑,又被斩断,还在吞噬兄弟的气运。 于是齐无惑便可以轻易“看到”太子身上的气运变化轨迹。 配合人道典籍的记载,慢慢推断出了些许真相。 自古及今,尚且没有谁有他这样的机缘,以这样的方式去观测人道气韵的流转。 这相当于直接废去一个太子一个皇子,来将人道皇者气运的流转方式展现在他的面前,教导他什么是人道气运。 只要不是愚钝之辈,像是这样直接的观察,都会明白。 少年道人自语,这就是豪雄【器·量】? 而后就是好奇——我可否? 黄粱一梦之中,也是元神的变化,不也和这人间经历类似吗? 他忽而想到了大道君那一卷书之中写下的文字,说既已修道,眼光便要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