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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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西陵蹙眉,一言难尽。 但是经历了刚才那一出,留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又不放心。 这老弱病残现在一点自卫能力都没有。 还有刚才那个北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知道萧暥的身份吗? 萧暥看他一脸凝重,以为他在犹豫那事儿。赶紧松开被褥,表示,‘从来都不卷被子的’ 唔,就是有点冷…… 他眨眨眼睛,“魏将军,秉烛夜谈?” 间魏西陵没反应,然后又暗搓搓低声厚着脸皮道,“唔……西陵?” 魏西陵:…… *** *** *** 古渡津,天已经蒙蒙亮了。 北狄北小王带着一百多人,正在渡口焦急地等着。 那些人大多数是伪装成商贩的北狄士兵,其中还夹杂着数十个老人女子和小孩。这让他们看起来更像是普通的胡人平民。 只见寒雾中,阿迦罗率领几个狼卫,带着一个身负重伤的男人往渡口急急赶来。 定睛一看,那重伤的男人正是被俘虏去的大都尉铁末! 再看阿迦罗,手上血迹未干,肩上的血渍浸透了一片。 “世子!你受伤了!”北小王面色一紧,“快,巫医呢?” “不碍事。”阿迦罗一挥手,接过巫医递来的纱布随便一扎。 北小王看着他们的世子,眼中充满崇拜,他拔出刀大喊了一声。“世子追敌百里救回大都尉,世子神勇!” 其他的北狄武士也纷纷拔刀呐喊,顿时古渡津僻静的树林里欢呼声一片。 “恭贺大都尉归来!”“世子神勇!” 铁末咬着牙,抖着嗓子道:“世子亲自涉险来救我,从此后我铁末的命就是世子捡回来的!这一次我铁末就算是死在中原不会去了,也要誓死完成任务!” 他这豪言一出,顿时人群鼎沸,“誓死完成大单于的使命!”“统一十八部落!” 阿迦罗脸色深沉,却看不出多少情绪波动。 其实自从半个多月前潜入中原执行任务时,一踏上这中原的地界,听闻了有关他的种种,他用极大的毅力让自己强忍着去大梁的冲动,就怕一看到那双眼睛,就魂飞天外,满脑子就都是那人的身影,完全打乱了接下来的步骤。 这些日子,他一点点地运用商队的身份,暗中将北狄士兵调入中原,并安插在不引人注意的荒僻的村子里,伪装成村民,一点点在中原腹地囤积兵力,一步步地布局。 那件事关系到十八部落和草原存亡,也关系到父王和部落的信任,半分马虎不得。 但阿迦罗万万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一看到那个人,刚才在那黑屋内,他竟然瞬息间完全忘了肩头的重责和万难回头的目标。 他隐约地觉得,既然知道了萧暥在这里,从此以后,他怕是再也难以按照计划稳稳地步步推进了。 第122章 同寝 番外 窗外夜雨沙沙,一点寒灯映着昏朦的罗帐。 被褥上铺开着一张襄州二十六城图,萧暥一双清隽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地图。 襄州地处中原腹心,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人口众多,如果能吃到嘴里,将来进能逐鹿天下,退能固守一方。再也不用为钱粮之事发愁了。最关键的是,襄州和江州隔江相望,一旦他这边有什么事,魏西陵能立即引兵北上。 “要拿下襄州,就要先夺下都昌城。”魏西陵道。 萧暥点头,襄州牧朱优是个庸人,不足为道。 但朱优那么菜,为什么守着襄州如此大的一块肥rou,都没有诸侯前来夺取,那是因为朱优的妻子很有来头,她姓禄。是都昌禄氏家主禄铮的meimei。 民间流传着一句话,宁可得罪北宫达,也不要得罪禄铮。 这禄峥又是什么来头? 魏西陵看向萧暥。 萧暥抱着被子,心知肚明。 唔,算是半个同行…… 都昌禄氏作为地方豪强非常的特殊,因为禄氏的祖辈不是什么官宦世家,而是广原岭这一代的土特产——山匪。 禄氏兴起于景帝年间,当年广原岭的山匪闹得实在太凶了,乃至于南北往来的商贩都要绕道百余里以避匪患,甚至不惜冒险在风浪中走海运。 景帝在收拾了苍冥族后,就打算把广原岭的匪患一并除掉,令大将虞让率军出征。 虞让一开始还一鼓作气拔下了几个寨子,但是碰到黄龙寨的禄匡后,他们就翻到沟里了。 那禄匡凶狠狡诈,手段残忍,借助黄龙寨想要的地形,诱杀官军,仅仅在黄龙寨附近的丛林里官军就死伤达千人。 眼看虞让逐渐限于苦战。有大臣就建议景帝:这山匪图的就是钱财,既然打不下来,不如就对禄匡进行招安。 景帝采纳了建议,把都昌城封给了禄匡。 至于禄匡为何愿意下山,原因也很简单,有了封地自然就有了财源。他原本就是打劫商贾百姓,现在皇帝为了求安稳,南北财货通畅,就把一个城的百姓送到他碗里了,他摇身一变就成了诸侯,又何乐而不为。 禄氏山匪起家,家风彪悍,在境内横征暴敛,圈占土地,抢占人口,在都昌城内,禄氏家主的口令就是王法,俨然是都昌城的土皇帝。 到了乱世里,豪强大族蓄养私兵成风。这禄铮早就坐不住了。所谓地时势造人,禄铮这人丝毫不逊于他们的老祖宗禄匡,胆子大,匪气重,好乱乐祸,喜欢结交江湖豪侠,手下蓄养着一群门客,说得好听是门客,不好听就是各处身背大案的贼寇。 有这些人支持,禄铮在乱世里如鱼得水,生意做的如火如荼。 他的生意非常特殊。他收保护费,以及提供雇佣兵。 他在都昌城附近抢了一块地,修建起了一个黄龙城。这黄龙城有点类似于城堡,集攻防一体,固若金汤,他招募江湖流寇为私兵,在城里设酒池rou林,只要肯拼命,酒rou金钱女人什么都有,所以这些私兵匪气极重,作战强横,军风霸道。远近无不惧怕。 “黄龙城的重甲武卒。”萧暥道。 这些强寇都是精挑细选的,全是体格健壮的力士,他们身披三层重甲,头戴铁盔,手持十几公斤的大戟重锤,随身携带五天的作战粮草,半天就能走一百多里。休说作战如狼似虎,光往那里一站,每个人都是一座小型的铁塔。 魏西陵看了他一眼,“所以你让褚先生研究破甲箭。” 萧暥被说破了心事,睫毛一霎,他还以为暗搓搓地把破甲箭的设计想法,夹在一堆研究任务中给褚庆子,魏西陵不会注意到的,没想到魏大大目光如炬啊! 想到这里,他赶紧掩着唇咳了几声。不料这一咳却牵连起心口一阵隐痛,让他猝不及防,紧跟着一阵剧烈的咳嗽。清幽的烛光下,他脸色清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紧攥着胸襟,整个人咳得摇摇欲坠。 魏西陵剑眉紧皱,一把搀住他,低声道,“刚才那个人,有没有伤到你?” 唔,什么人? 萧暥一惊。刚才……有人? 刚才他难道不是做了个梦吗,梦到被鬼压床了…… 当时他迷迷糊糊的,只记得那压床鬼身形如同一头矫健的猛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肋骨都要压折了,那家伙还把一只手给他咬。 萧暥表示他虽然很饿,但还不至于饿得要啃你的大蹄子。 就在他半死不活还有工夫不着调地想的时候,接着……好像……膝盖被分开了。 萧暥的脑子顿时空白了一下。 这是要做什么! 紧接着灯烛就亮了,他看到魏西陵收剑入鞘。 萧暥有点恍惚,他还以为是自己做了某种不可描述的梦了。难道说真的有人潜入房间? 那人莫不是黑灯瞎火眼神不好把他当妹子了? 他的脸色登时一阵尴尬。 好在这时,烛光微弱地一闪,熄灭了。 …… 清早,晨光照进屋子里时,魏西陵靠在榻边,面色清冷地看着作战地图。 刘武急匆匆地推门进来,“主公,昨晚那些北狄人,他们……” 然后他就呆住了,面对魏西陵凛如冰封的目光,他赶紧挠了挠头,这会儿他就是倒着退出去也来不及了。 就见萧暥卷着被子靠着魏西陵睡得正熟,容色娴静如朦胧澹月,如蝶翼般的睫毛似乎也随着他轻柔的呼吸微微阖动。 刘武又看得呆了呆,作死道,“主公,这是……哄睡了?” 魏西陵冷着脸没说话,某人又往他怀里凑了凑,俨然是把魏战神当做了他的小狐狸抱枕。又温暖又舒服还安心。 魏西陵看了眼怀里熟睡的人,压低声音,“何事?” 刘武道,“主公,我们跟踪的人回报,昨晚那些北狄人往古渡津去了,为首的就是被主公刺伤的那人。” 魏西陵面色顿时一沉。 “继续跟踪。”他道。 *** *** *** 古渡津口。 此时天已经大亮了,风雨也比昨夜小了很多,渡口的雨棚里坐着数十名等待渡船的商贩。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嚣。 “快滚!滚!” “这里今天有货物要过,渡船全部征用了,都给我滚!” 随即他们就看到四个铁甲武士押送着两部车子的货物而来,他们身穿重甲,头戴铁盔面具,只露出两只目光森然的眼。 商贩们一见到他们,就赶紧如避蛇蝎地散了。 雨棚里只余下几个胡人商贩,大概是不认识这些人就是禄铮的铁甲武卒,呆愣在那里没动。 那个伍长模样的铁甲武士上前,一扬起手中的大戟,“没长眼睛?还不快滚!” 那胡人指了指一个躺在地上的汉子,用艰涩的中原话道,“长官,他受了伤,最近襄州有神医,我们想渡河去襄州。求长官给个活命的机会。” 地上躺着一个魁梧的胡人,脸上身上都是血,尤其是肩膀上的伤口,鲜血把包扎的布都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