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一念一千年在线阅读 - 第176章

第176章

    恐怕是朴素质的那条预言——

    “嗯,是这个。不过我知道的时间,要比他早很多。”

    梁陈隐约觉得这不是一个轻快的话题:“……早多久?”

    “早……大概一千年吧。”明韫冰的尾音飘了起来,似乎同夜雨与不屈的灯影,一并溯游从之,穿过了层层叠叠的蒹葭,碎了白露。

    第66章 八赦心殊 流水如缘

    那是上古之初了,三十三神宫里众神依然在位,阴阳序流转在第二阶天,黑扣白,白入黑,圆融得如天如地。

    第一位卜出天地衰败之相的星官火急火燎地将谶言报给了天帝,诸神便齐聚天庭,众说纷纭,只为找一个解救之法。

    阴阳乱序的补救方法十分简单粗暴,就是后来的诸神下界救世,但那几乎是走投无路的办法了。

    在刚发现端倪的时候,其实人间还不算太乱,有战火,有瘟疫,但并无接踵而至、仿佛失控的许多天灾。当时众神说来说去,都没有议论出一个可行之法,天帝被吵得头昏,便指了一位神明下凡观世。

    这位神明就是掌管北方玄天与天下兵器的勾陈上宫。

    观世,也不过是深入到第二阶天,看各地的阴阳序是否真的混乱了。勾陈领命下凡了,不出几年便复命,带回了最真实的情况,也就是那时,天帝才开始着手准备令诸神纷纷下界。

    勾陈上宫第一次领神明下界时,民间史籍上叫做“天地风”。

    因为当时他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尊容,在晦暗的黑云冷土之中,就像一道劈开天幕的光,吹过九州大陆,令腐朽的大地清澈一新。

    也就是那一年,万骨之墟里竟然孕生出了一个婴儿。

    他第二次下界时,依然是观世,那时明韫冰已经在一年之内长成了一个穷凶极恶的恐怖故事,归类到妖魔了。勾陈听闻了几个这号称“鬼主”的精彩事迹,便提着法自然剑削开了寒蜮的鬼门关,当时他除了要惩凶除恶,还带着另一个目的。

    众神临世并不能解决阴阳乱序的问题。这就像涨水了,光把水接起来存着是一样的,盆总是不够的,但水还是一样涨。

    阴阳乱序——换句话说,人世毁灭的真正解决办法,当时是被三清之一的道德天尊提出来的。

    在盘古大神还没有开天辟地之前,鸿蒙是一颗种子。

    盘古劈开天地之后,这颗种子和创世神的躯体一同化成了万事万物,万物双生,它给自己留下了一部分,背负着巨大的神力,沉在了不可知之处。

    当年长出的枝叶败坏了,自然可以再把那颗种子找回来,一换,也就是了。

    这种子藏的地方有蛛丝马迹,它可以用一种叫回天的术法召出来。——其实这颗种子就叫回天,但坏就坏在,当时没有时间去用回天。

    因为回天和开天是一脉相承的术法,都需要时间。开天靠信物和长久积累慢慢储存念力,回天需要的是遍布三阶天的信物、一样祭品,再一个懂法的祭神。

    祭神没什么可说的,自然是一呼百应,信物花时间放上也就是了。最关键的是这个祭品,说是要“至jian至恶,至善至纯,非人非鬼,非物非神”,当时上哪儿去找这么个刁钻的东西去。最后还是道德天尊想出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梁陈问。

    明韫冰很轻地笑了一声,他横在梁陈视野里的手臂上,忽然平天的刑线一闪,密匝得几乎看不清,梁陈的脚步一停,电光石火间想起他痛不欲生的一身血,还有徐念恩说过的话……

    “这种血线叫做‘岁’,在全身经脉关窍反复研磨时,可以偶尔触及到依附在骨血深处的魂元……”

    “只要不停地一收一放,剧痛之中,就可以将魂元的‘节’打磨出来……”

    “要是磨个一千年,一道的魂元说不定可以磨成七道呢。”

    如果一只鬼的魂魄活生生被磨出了七道节,那它到底算什么?人?鬼?还是神?

    明韫冰轻声说:“你看,你当时来我身边,就为了这个。”

    梁陈像被这话在心上捅了个大窟窿似的,吸气都是痛的。他想反驳,但想不出话来。

    “你知道为什么会神陨得只剩下你一个吗?又为什么从那时候到现在,不惜让诸神全陨,都要令末日迁延一千年?”明韫冰的声音没什么情绪,好像在说别人的事,“当时天帝都知道人世将倾了,也知道该怎么救世。他派你找到我,可是没想到,你被我迷的神魂颠倒的,到最后也没有对我下手。”

    因为到时候……祭神必定是他,祭品必定是他,而要做一个合格的祭品,必须要被“平天”剐足一万遍。

    这才是对他们胆敢犯戒的最大惩罚。

    梁陈张了张嘴:“所以你这个所谓的天刑,不是因为和他……”

    “不是。”明韫冰讽刺地说,“是因为我运势比较好。”

    梁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把他放下,掼在了雕工精湛的柱子上。冷木的香味跟潮湿一同扑过来,明韫冰抬眼看他的样子就像一个魅影重重的梦。

    明韫冰的视线从他掐在自己肩上的手指逡巡到他的眉眼,那印记像要长出来,他道:“其实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从头至尾我只想把你脑子里那些无关我的东西——一点一点擦干净。”

    他的眼睛里浮现出阴暗的偏执,接近病态的狂热,声音却冷的跟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