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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鉴诡师 第11节

    我的意识模糊起来……

    几乎就要断气的关头,我胸口忽然有些发热,紧接着,我隐约便听到了一声惨叫。

    勒着我的手瞬间松开了,我整个人似乎被推了一把,踉跄的往前冲了两步,摔倒在地,头还砸到了凳子上,房间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

    怎么回事?

    我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下意识缩身,哆嗦着手护住自己的咽喉部位,以免再被勒喉。

    几秒的功夫,我充血的视力才恢复,然后我看见高佳依旧晕倒在地,但在她身边,那只女鬼正在尖叫着躲避。

    一道浓重的、黑色的东西,如同一条蛇一样追逐着她。

    她像是被烈火焚身般惨叫着躲避。

    那是……什么东西?

    我想起胸口的灼热,下意识的低头,便看见了那块瞧着很值钱的玉佩。

    难道是它的原因?

    地面上的四只婴鬼,看见女鬼受伤,又开始在地上爬,再一次试图去帮女鬼抵挡。

    但婴鬼太弱,它们几乎一碰到那黑色的东西,就烟消云散。

    可见,那东西力量之强。

    最后一只婴鬼,也终于消失殆尽,黑色力量彻底缠上了女鬼,化作一团黑色的火焰。

    女鬼的惨叫声更加凄厉,听的人头皮发麻。

    我喉咙痛的发不出任何声音,浑身也因为之前的缺氧而软的跟面条一样,此刻我哆哆嗦嗦的勉强站起身。

    突然,那女鬼开始一边惨叫,一边朝高佳爬过去……

    她想干什么?

    女鬼的速度不快,在黑色的烈焰中惨叫着。

    我担心高佳的状况,忙半抱住地上的她往门口处拖……

    “呜呜呜……jiejie、jiejie……带我走……啊——!”

    见高佳被我拖走,女鬼喉咙里发出破裂的嘶吼声,隐约似乎还在说着什么。

    jiejie?

    她叫高佳jiejie?

    难道她是……

    我想起高佳说自己有两个meimei,也被扔在那条沟里的事儿,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被黑焰焚烧的女鬼,一边惨叫,一边伸长手,想往我这边爬。

    她灰白色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我。

    不,应该是盯着高佳。

    下一秒,血红色的泪将那对白眼珠给覆盖了,凄厉的惨叫声中,她的鬼体越来越小……

    她缩小成了一个少女模样,然后又缩小成了一个女童,直到缩成一个赤裸的女婴。

    哇哇的哭声中,黑焰猛地一收,女婴也消失了。

    无人的空间中,我仿佛听到了一个幼弱的声音喊了一声‘jiejie’。

    我怀中的高佳忽然惊醒过来,猛地坐起身。

    她的头顶磕到了我的下巴。

    我捂着下巴吃痛,她捂着头顶,猛地转过头看我,眼神中满是惊恐:“鬼呢,那些鬼呢?”

    房间里恢复了平静,一切都消失了,浓烈的阴气也消失了。

    那黑焰太过霸道,将残存浮动的阴气,都烧的一干二净。

    在阴气消失后,黑焰也跟着无影无踪,仿佛从来不存在过。

    我不确定它是什么,但很可能跟我脖子上的玉佩有关。

    如果不是这块玉佩,我今晚可能要‘首战告亡’了。

    我回她:“死了,我的意思是,诛灭了,她不会再出现了。”

    高佳喘着粗气,我这才发现她浑身都是汗,她喃喃道:“我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

    不等我开口,她咽了咽口水:“我梦见一个小女孩,很小、很小,可能三岁?可能五岁?她一直跟着我,她说她是我meimei。她不喜欢这个地方,她让我带她走……”

    我没接话,心沉甸甸的,忽然意识到那女鬼嘴里的‘jiejie’是什么意思。

    高佳眼神发愣,又继续道:“我答应她了,然后她就一直跟着我。我们从那个溪沟里,一路往外走,一直走……走到了我买的房子里,她很喜欢那儿。她在房子里长大了,然后,长成了……那只女鬼的样子。”

    高佳抬头看着我,眼神颤抖,眼中滚动着一层水:“那只女鬼……她是不是……”

    我没有回答,沉默以对。

    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只女鬼的阴气那么强大,缠上高佳后,高佳却能活到现在。

    或许,她没有想伤害高佳。

    她只是不喜欢这个村子,她只想跟着她的jiejie,离开这个地方……

    “你说话呀,你怎么不说话?”高佳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第15章 决裂

    在高佳的质问中,我不得不艰难的开口:“那只女鬼,应该是你死去的两个meimei中的一个,她和那些婴鬼,一直在阴煞之地,无法往生……然后你春节时去了那里,她就缠上了你,大概是这样。”

    高佳呆坐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道:“她看到我在哭,所以,她就跟着我……梦里,她跟我说……她说‘jiejie你别哭,这个地方让你不开心,我们以后不回来了’,我、我……呜呜呜,我是不是犯错了?她在哪儿?她真的死了?”

    高佳满脸是泪,目光在房间中寻找,试图找到些什么,她甚至一把推开我,爬着去看床底。

    “……她说床底下没有阳光,躲在下面很舒服,她不是故意吓我的。她只想陪着我,她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她不是故意的……meimei?你在吗?你还在吗?”

    我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但我感觉高佳的状态很糟糕。

    我不得不强行按住了她,低声喝斥:“别找了!她没了!虽然她没有害你的心,但她是鬼,而且是很厉害的鬼。活人跟她待在一起,不出半年你就得病死,这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

    “呜呜呜……”高佳崩溃的痛苦,或许她昏迷时,梦见了很多东西,我无法窥知全貌。

    我们两人弄出的动静太大了,惊醒了她的父母和爷爷奶奶,四人一看我们俩这状态,顿时下半夜鸡飞狗跳的,从我欺负了他们女儿,到要让我负责,再到彩礼三十万,乌烟瘴气的……

    好在高佳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天明鸡叫时分,她忽然平静下来,擦干眼泪,开始收拾行李:“洛哥,走吧。”

    “走什么走?你们俩的事情不说清楚不许走!我们可是正经人家,不能这么不清不楚的!”高佳她爸按住高佳的行李箱,转头看着我。

    下半夜的一番折腾,我已经知道他们想干嘛了。

    他们误以为我和高佳在处对象,倒不是反对我俩在一起,毕竟我是个‘知名作家’。

    他们只是想逮住我大半夜欺负高佳的这件事,占据道德制高点,好开始议价,已经讨论上房子和彩礼了。

    我觉得头疼,心说怪不得高佳大过年的,还要跑到后山去哭,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一个人投什么胎,遇上什么样的家人,是无法选择的,我只能说高佳太倒霉了。

    我父母死的早,跟外婆一直是村里的贫困户。

    我一直很羡慕别人家父母双全的孩子,现在跟高佳一比,我觉得这样的家人,还不如没有呢。

    高佳深深吸了口气,冷冷道:“爸、妈,我刚才已经解释过了,我跟洛先生之间没有什么事。”

    她妈道:“你这还没嫁人就胳膊肘往外拐了?果然养女儿就是没用啊!你要没什么事,你大半夜在他房间里哭什么哭……”

    机关枪似的,她妈一口气说了一长串,最后以彩礼三十万,高佳的房子得转到父母名下,以后给弟弟当婚房作为结束。

    我目瞪口呆,于是看向高佳。

    她目光冰冷的盯着眼前的四人,等她妈一口气说完所有的话,她才以一种毫无情绪的声音,缓缓道:“爸、妈,还有爷爷奶奶,我十七岁就出去打工了,那些年挣多挣少,也都给你们了,家里翻修房子的钱,也是我出的……不说全部,也算还了你们一些养育之恩吧?”

    “……我不想说什么了,以前也不是没跟你们吵过、闹过,我累了……以后依法办事吧。”

    高佳的父亲抹了把脸:“你说这些做什么?依法办事是什么意思!”

    高佳面无表情,冷冷道:“依法办事,就是按照法律来,等你们失去生活能力,需要赡养的时候,我会承担起自己那部分赡养责任。但是,除此之外,其余的就免了……我跟你们的感情,已经磨的一干二净了。”

    高家四人目瞪口呆,她爸很快反应过来,气的面红耳赤:“反了、反了!为了个男人,你是不打算认你爹妈了!”他气的顺手从条桌上抓起了一个水瓶,要朝高佳砸去。

    我眼疾手快,猛地扼住了他的手腕。

    他毕竟老了,拧不过我,手一松,水瓶掉在了地上。

    我也是个爆脾气,于是懒得解释了:“叔叔阿姨,佳佳就是我女朋友,以后她就跟我过了。哦,对了,她的房子以后也是我的,她赚的钱也是我的,不服气啊?不服气,让你儿子也找个这么好的媳妇儿去呗。”

    “……不过呢,像这么好的女朋友,一般也就我这种又高又帅,又有文化,又尊重女孩的男人才能找到。您儿子据我所知,又矮又胖,除了啃老,就是啃姐,我估计他是找不着了。还有,我一分钱彩礼,都不给!”

    高佳正收拾着行李呢,突然破涕为笑,瞪了我一眼。

    我不再多言,跟着高佳一起收拾行李。

    她家里人又哭又闹,还想继续上手,我暴脾气上来,直接将那把磕了我额头的椅子,猛地往他们跟前一摔。

    椅子裂了。

    开玩笑,我这身高和肌rou不是白长的。

    高家人不敢乱来了。

    拎了行礼,我拽着高佳离开村子,直到上了汽车,諵高佳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窗外的景色不断后退,高佳缓和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我从小就知道,在他们眼里,自己比不上弟弟。他们都觉得女儿长大要嫁去别人家,是外人,男孩才是自家人。我不服气,我拼命努力,向爸妈证明我不差,我也可以孝顺他们,我一直在讨好、回报他们,我以为那样就可以……得到他们平等的爱。”

    “我以前真是太可笑了。不过,无所谓了,至少现在我明白,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被改变的。”

    一代人思想的形成,和当时的社会环境,思想文化有很大的关系。

    像高佳那样的原生家庭,父母都是五十出头的人了,生活在落后穷困的地区,也没有文化,不可能指望改变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