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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来想去,还是独善其身最好,虽然各凭本事是不成了,但至少还能保全一段时间,之后再慢慢打算罢。 因而第二天,魏方先是答应了跟晋国停战,接着便毁了与晋国的婚约:“我那侄女外貌不是最好,性情更是差,若是到晋国,恐怕伤了我们两国的情谊。” 都到这时候了,还有什么情谊可言?狄行仍是笑,但不似先前谄媚,反倒森森然的:“王上可要三思啊,我王既提出结亲,必会好好待魏氏,否则天下人也会耻笑我们,倒是王上,今日悔婚,来日便要后悔今日的决定了。” “还轮不到狄先生告诉寡人要后悔什么!” 当然,在拒绝结亲的同时,魏方还派人收回了颜俞的相印,颜俞并不惊讶,他来之前已经想到这样的结果,没让魏国和晋国结盟就是好的,只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王上今日决定不与蜀中合纵,将来若身陷囹圄,便不要怪蜀中见死不救。” “颜相还是先顾好自己吧。”魏方对颜俞也没有好脸色。 魏方不欲再参与这些事,这几年有地有粮,有兵有钱,也算不亏。他没有多留狄行和颜俞,只安排人送他们各自回国。两人在魏王宫门前还虚情假意地告辞一番,狄行这一回算不得赢,可是心情却出奇得好:“颜相定要一路顺风啊!” 颜俞心头有些不好的预感,又不愿在狄行面前示弱:“借狄先生吉言。” “哦对了,”狄行心想,既然你都要死了,就让你死个明白,“颜相有个师弟,名唤冯凌,可对?” 凌儿,颜俞心头一硌:“狄先生想说什么?” “没什么,不用这么害怕,他如今是我东晋的文学侍从,世子的老师,我不会吃了他的,不过告诉你一声罢了。” 文学侍从,世子师,以凌儿的心气和才学,怎会甘居低位?还欲再问,狄行却已离去,颜俞叹了口气,心想,以后再问吧。 颜俞离开北魏前往魏渊家走了一趟,魏落蝶知道颜俞为自己在魏王面前力争,心中又存了些许希望,满面潮红地奔至颜俞面前,谁知颜俞只看她一眼,便转过去与魏渊说话了:“兄长,俞儿这一去,今后不知是否有机会再见,兄长自己保重。” 魏渊拍拍他的肩:“你也是。世道凶险,兄长实在担心你。” “有兄长这句话,俞儿便不枉此行。”赵恭即位不久,蜀中一堆事情等着颜俞,他想晚个一天半天也不行,这么匆匆说了几句话,便要上马车走了。 魏渊站在门口看着马车远去,街道的雪刚刚扫过一轮,一点尘土也不沾,马蹄清脆的声响带着人渐行渐远,在视线中化为一个小小的黑点。 颜俞尚未进入蜀国边境,便与赵飞衡的亲信相遇,那人与薛青竹熟识,三言两语说完赵飞衡的交代,便催促着颜相赶紧想个办法。 薛青竹也着急,颜俞是他的主子,自己这条命早就和他绑在一起了。 但是颜俞听完,脸上毫无波澜,好像早就预料到,甚至没有提出任何逃脱之法,只是缓缓上了马车:“回蜀都。” “颜相!”薛青竹叫道。 “回蜀都!”他答应过赵肃,会为蜀国战斗至死,即使赵恭要杀他,他也不能走。 薛青竹劝不住他,只得按照他说的,朝蜀都驶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完。 ☆、落地为兄弟,何必骨rou亲(陶渊明) 半日后,颜俞的车马便遇到了赵祈带出来的宫廷守卫,薛青竹尚未停稳,已有士兵冲上前来,长矛相向,乱哄哄的将他拿下了,他被扭住双手,动弹不得。他虽不是高官,但这些年,先是跟着赵飞衡,后跟着颜俞,谁不给他三分面子,如今这般受辱,自是愤怒至极,大喊:“你们要干什么?这是颜相的马车!” “要的就是颜相,”赵祈下马来,他去年除夕还亲自给颜俞送过赏赐,也见识过颜俞与赵肃倾心相交的君臣之谊,但他毕竟是个臣子,如今赵肃去了,他便得听赵恭的话,“颜相,得罪了,请下车吧。” 赵祈唤来一人打开车舆后门,颜俞不慌不忙,伸出干净修长的手掌,扶住车舆的挡板,像是要礼貌问好似的。 他环视一周,他的侍从都已被拿下,又被尖枪架着,别说反抗,就连动弹也不敢,几个士兵凶神恶煞奔至车前:“请颜相下车吧。” 话是客气,但那是什么意思不想也知道。颜俞早已预料到这样的场面,气定神闲地准备下车来,如同以往每一次回来一样。但是这一次没人礼遇他了,半边身子刚露出来,便被几只大手拉扯着,半摔半撞下了车,狼狈不堪,薛青竹远远看着,骂道:“你们这是干什么?颜相也是你们能碰的?!” 周围一片寂静,薛青竹的声音显得尤为突兀,几人推搡间,颜俞的帽子摔在了地上,沾上少许灰尘,颜俞沉默着,低头一瞥,忽然用劲甩开了抓着他的士兵,在众目睽睽之下弯腰捡起帽子,慢条斯理拍干净上头的尘土,重新戴上,系上缨带,说:“君子死而不免冠。” 颜俞不仅被收走了相印,还下了狱,赵飞衡听亲信转述完颜俞的话,脑子里竟是不自觉出现了他大义凛然的模样,他急得一跺脚,匆匆换上朝服便进了宫。 “阿恭!” “叔叔慎言!”赵恭竭力在殿上摆出一副气势威武的样子,孰不知落在赵飞衡眼里,倒像是小孩故意装大人,愈发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