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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可是颜公子?” 颜俞尚未来得及回答,便有士兵大咧咧地喊回去:“就凭你也配见我们公子?” 颜俞微微抬手,蜀军即刻安静下来,又狐疑着给他让出了一条路,眼看着颜俞往前走去,劝阻的声音就没停过。 “公子,小心啊!” “公子!” 颜俞一抬手,示意他们不必担心,接着往前几步,借着对方的火把隐约看见了来人的轮廓:“秋澜郡守,杨斯?” “正是在下。” 颜俞低头一哂:“杨先生这一招请君入瓮用得实在是妙,跟几年前那招调虎离山不相上下。” 杨斯既然做了,也不怕他知道,坦然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杨某是大楚人,自当为大楚粉身碎骨,莫说调虎离山,若是能助大楚完成平定四方的大任,舍身饲虎又如何?!” “南楚有先生,是南楚之幸。”颜俞说这话是真心的,只是可惜,仍身居低位。 秋澜城门今晚显然放松了防守,一来士兵们都累了,二来大家知道,今夜郡守亲自带人去伏击蜀军,只要活捉对方主将,什么蜀军不得退? “都这么久了,也没点动静?” 守城的士兵时不时交谈几句:“哪有这么快?再说,有动静了怎么的?还不是得守到天明?”说着打了一个哈欠。 “这些天真是累死了,劳什子的蜀军,去打北魏和东晋不行?一天到晚盯着我们!等老子歇够了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两人正说着,却听见城中起了些嘈杂之声,像是哪家的狗被惊醒了,又连着叫醒了隔壁的鸡鸭鹅,一时之间,各种家禽的叫声响成一片,不一会儿又惊醒了主人,主人的叫骂声也掺和进来,几乎小半个秋澜都突然从半夜的静谧中沸腾了起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贼人想着些鸡鸣狗盗的事?!”守城的士兵还以为是贼,也没放在心上,何况,算时间,城内巡逻的士兵也该过去了。 巡逻的确实很快就到,没到一刻钟,他们便听见巡逻队的骂声:“大半夜的做什么呢?!再吵吵把你们都关到牢里去,我看你们是要吃牢饭才睡得安稳!” “这不能怪我们呀!这畜生也不知怎么回事?像受了惊一样,我看是有贼!” “我看你像贼!” 城墙上那两个士兵被远处的声音吵得心烦,也跟着骂骂咧咧了几句,片刻后一人终于反应过来:“你觉不觉得我们这儿太安静了?” “什么呀?那头吵成这样,我们这里当然安静了!” “不是!城墙上就剩咱俩了!” 另一人突然惊悚起来:“别别别,别是有鬼吧!” 两人贴在一起,战战兢兢地瑟缩着环视了一圈,城墙上该燃的火光还摇曳着,只是目光所及之处确实没有人。夜风一吹,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都巡到下头去了?”一人握着剑柄的手都在抖,要是现在来了敌人,恐怕连剑也拔不出来。 “不,不知呃——”一声突然的呼喊猝不及防被封在了喉咙里,士兵双眼突出,似是不敢相信,双手双腿却失力,直挺挺地朝后倒了去。 看着自己的同伴倏然之间就没了性命,独剩的那士兵更是双腿打颤,更是怀疑定有鬼神作祟,正在惊疑不定间,那鬼魅一般的影子来到自己跟前,冷声道:“你也可以和他们一道到下面巡逻去了!” 话音一落,那士兵的人头也跟着砰然落地。原来,来人正是几日前便从地道进入秋澜的薛青竹,趁着林广处置李定捷的时候偷偷摸清楚了秋澜郡内的情况,正要在今夜与颜俞一同行动。 城门的守卫都已经被他悄然解决,不知道颜俞还拖不拖得住。 颜俞被杨斯好生请回了郡守府,一路上坦然无比,只提醒杨斯道:“同我一起的士兵,一个也不能有问题,否则杨先生想要的,我也不能保证了。” “颜公子放心,杨某本不是嗜杀之人,只要目的达到,自然让你们安全归去,还望将来蜀中与大楚勿再起纷争。” “这天下,有没有纷争也不是我们在这里动动嘴皮子就能决定的。”进了郡守府,光线明亮许多,颜俞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人,随后笑道:“没曾想,杨先生竟是这般斯文,看上去不像在沙场混战之人,果然人不可貌相。” “告诉你也无妨。”杨斯坐下,“杨某自然未曾久经沙场,若不是李将军就义前告知我此法,恐怕杨某也早成了颜公子刀下亡魂。” “昔日有幸得见李将军,不知李将军坟冢在何处?若是可以,在下想前去祭拜。” 说到这,杨斯长长地叹了口气:“郎中令传帝君旨意,不得为李将军收尸,李将军的尸首还在秋澜城外的荒丘上。” 颜俞心中一颤,心中不免为李定捷惋惜,但是他这惋惜不过猫哭耗子,落在别人眼里,倒显得虚伪了,果然下一刻杨斯便苦笑:“李将军身死,很合颜公子的心意吧?” “李将军一代名将,就此殒命,在下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杨先生一腔抱负,天下之大处处皆可施展,又何必死守南楚?” “某乃大楚人,颜公子是在教唆我如你一般当叛臣贼子?” 颜俞算着时间,也快够了:“在下可惜而已。” “可惜什么?” “可惜杨先生本事没学到家,学到了李将军的请君入瓮,却忘了战场瞬息万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