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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受教了。” 冯凌这一个冬天对秦文隅忽略了很多,知道他大病一场,直到现在脸色还是苍白的,便也不说那么多课业了,反倒坐过去,像抱着弟弟一样搂着他,轻声给他讲贤君明臣的故事。 秦文隅靠在冯凌怀里,昏昏欲睡。 除了秦文隅以外,秦正武也不得安宁。一方面,他如今对狄行越来越依赖,另一方面狄行却屡遭其他大臣弹劾,尤以秦景宣为最盛。秦景宣是秦正武的旁支,也不知要算到哪一代才是同一个祖先,但是秦这个姓氏冠在这里,使得他自小心气颇高,除了正儿八经的王族和确实有真才实学的人以外,别的一律看不上。多年前狄行到东晋求官,他便十分瞧不起狄行轻浮自大的模样,屡次阻止秦正武给狄行授官,没想到狄行起起落落,竟然还是坐在这个相位上。他虽抓不到狄行的把柄,但是坚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不会错。正巧从去年冬天起,就陆陆续续有人告诉他狄行私底下做的好事。 原来狄行自稳坐相位之后,便偷偷卖官鬻爵,朝廷中塞不下人,但是各地郡县却可以,秦正武把许多事情交给他管,他换几个县丞郡守不是大事,既不会被追究责任,又能财源广进,简直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却不想,去年东晋各地就陆续出现了冤假错案,一会是判决不公,一会是清白蒙冤,个别正直的官员知道这些事报上去也没有用,很有可能还会被狄行暗中记仇,又知道秦景宣与狄行素来不和,便写信给了秦景宣。 这个头一开,秦景宣收到的信竟如雪花一般。按理来说,这些事都不归他管,但是这些事实在太多,东晋几乎就要变成下一个南楚了。更让他下定决心去扳倒狄行的是元日当天,他骑马出行,一老妇人拦住他的坐骑,跪在地上哭诉自己遭遇的冤枉,后竟反身撞死在永丰的街道上,围观的人群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在新年的第一天见了血。 狄行听说这件事后,下令封锁消息,不许任何人传播此事,更不能报到秦正武那里去,自然也贿赂了秦景宣,结果秦景宣前一天还笑眯眯地接了他送来的礼物,后一天就到秦正武面前把事情给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李清照) 如今北魏的大片土地都已收归东晋所有,各郡县的管理又是一大批官员空缺,秦正武想着,警告过后还是把事情交给狄行,毕竟他有经验,能为自己省不少事,但是秦景宣却是一力反对,日日跟狄行在朝堂上吵个不停,有时还得吵到书房里来。 秦景宣骂狄行为了一己私利弃大晋于不顾:“狄相所为,全是为自己牟利,于国家毫无益处,长此以往,大晋会变成什么样子?百姓还怎么信任帝君?又遑论统一四海?” 狄行则说自己不过是推荐人才:“看到优秀的人才,臣自然是要给他们机会,举荐他们,为的便是吸引天下名士入晋,助帝君完成大业,只是他们在任上胡作非为,又岂是我所能管束?大晋如今拥有辽阔疆域,大小官员不胜枚举,若是人人都要管,臣实在鞭长莫及。倒是郎中令,本不该管这些事,如今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些。” “若是狄相少惹些麻烦,我自然不用管,只是狄相所作所为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我今日袖手旁观,便是不忠不义。” “郎中令言重了,不过刁民混闹罢了,为官者也是人,难免有判决不当的时候,有冤情改过来就是了,何必如此紧抓不放?我们这么吵一天,郎中令可知要耽误多少事?” 秦景宣虽然没有颜俞那般好口才,但也不怕狄行:“磨刀不误砍柴工,先把朝纲整肃清楚,再说别的事不迟!” 狄行笑了笑,武人的心思总是直了些,既在秦正武面前说话,那必然还是要称他的意。“郎中令说朝纲不正,那可是在怨怼帝君?帝君将大小事务交由我管理,若我真同郎中令所说,那岂不是帝君识人不清之故?” “你!”秦景宣愤怒不已,又反应过来狄行是给自己扣了个大不敬的帽子,赶紧拱手道,“帝君,臣绝无此意!” 秦正武懒懒地一挥手:“好了,别说了,哪些人有问题革职查办就是。” “那新任官员······”秦景宣迫不及待要问。 “还是狄行去吧,只是这次要认真些,别搞那么多事出来,予的事情一大堆,没空管这么多。” “帝君!”秦景宣还想争,秦正武却挥手叫他们出去了。 外头,秦文隅已等了许久。秦景宣一出来便问:“太子怎么不进去?” 秦文隅下意识的往秦景宣身边靠了靠,离狄行远些:“我听见两位先生与父亲议事,不敢打扰。” 狄行见秦文隅手中拿了卷子,想必又是来给秦正武检查功课的。他之前想着要收拾冯凌的,却不想冯凌倒是安分守己,真就安安稳稳地当着太子师,他也就没把那人放在心上了。“那太子还是快些进去吧。” 秦文隅匆匆朝他们两人行了礼,便小跑着进去了。 “儿臣见过父亲。”秦文隅在书案前几步跪了,秦正武一抬手:“你又有什么事?” 秦文隅起身来,他这两年长高了些,隐隐有点大人的模样,尤其双手捧卷奉上的时候:“儿臣来请父亲检查功课。” 秦正武取过卷子,秦文隅的字越发端正了,只是中规中矩,没有太多特色。秦正武原本已十分疲累,只打算随便看看,鼓励一两句就让他回去,没想到却一下看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