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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殊早料到既敢明火执仗划出净衣系,绝不可能一朝改口认错,然而当看到一痴如此强行狡辩、死不认账,他还是深深的震怒了。 他双目冒火,看向两位佐证僧道:“悠悠众口难堵,今日所言之事,不日必将传遍全界。两位高僧怎么说?” 素衣高僧早在听到童殊铿锵批驳时已眼含热泪。 此时他迎着众人目光,看那些各怀鬼胎的面目,仰天一叹,忽地跪地,朝着佛祖长拜起身道:“佛家五戒,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yin,四不妄语,五不饮酒。贫僧自幼恪守五戒,并将毕生奉行戒律。佛法自在人心,世间自会有评说。” 能说到这等地步,已在童殊意料之外。他日这位高僧还要在一痴大师座下讨日子,这一番话于他而言已是引火烧身,未来日子怕是要不好过。 然而那位高僧面色大无畏,似闪着佛光。 求仁得仁,又何怨乎。 这令童殊为之一震,看到了甘苦寺的希望。 众人的目光转向净衣高僧。该人正纠结地愣在原地,一会看向一痴,一会看向慧灯,在众目癸癸之下,没有谁能给他明示,迎着无数评判的目光,他忽然颤抖跟着身旁素衣高僧一秀跪下,对着佛祖拜了又拜道:“佛祖在上,弟子佛心可鉴,断不敢犯戒。” 这般模棱两可的说辞,听得众人意兴阑珊,不由都有几分鄙夷,再不看该人。 童殊冷笑着望向一痴:“大和尚还有什么要说的?” 一痴全然不为所动,他高深莫测道:“ 成道者则无戒可守,从心所欲不逾道理。小公子并非佛门中人,佛家至理你还是不要妄议的好。” 童殊冷哼道:“冥顽不灵。” 一痴却只垂眸不语,而后猝然变色,厉声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小公子以灯要挟,百般胡搅蛮缠,置我寺上下一千二百余名僧人于世人口诛笔伐的水深火热之中,其心何忍?” 你强我更强,童殊冷斥回去道:“你说我胡搅蛮缠,怎不说自己蛮不讲理?” 一痴气得白胡子抖蔌蔌的,碍于在人前,也只得咬牙道:“小公子牙尖嘴利,贫僧不与小公子做口舌之争。” 而童殊已经没了耐心,他恹恹看向这形形色色的人,道:“我看大和尚是无理词穷罢!向佛之人以茶代酒,向奢之人以酒代茶,是非对错自有世人评说,各位好自为之。” 他最后这句掷地有声,在场之人鸦雀无声。 言尽于此,多说无益。 在场僧人与旁观诸派之人各有面色,童殊冷眼看着这番人情世态。心中烦恶得很,懒得再耗,说道:“我的第二个要求是,拿紫金钵来换长明灯。” 紫金钵只是一嗔大师私宝,而长灯明是全寺传承,孰轻敦重,一目了然。 一痴大师听得此言,露出原来如此的笑容,道:“小公子一番胡闹,却是为此物而来。你今日坏我寺大典,又要抢我寺宝物,与强盗又有何异?” 童殊冷嘲:“大和尚大可不必借题发挥。若你觉得方才辩论意犹未尽,我虽恶心你至极,倒也还能辩上一辩。” 一痴早恨不得结束辩论,他嘴角抽了抽,压着气道:“小公子因何求紫金钵?” 童殊问:“一嗔大师圆寂之前并非交待紫金钵传于何人,此事可是真的?” 这件事仙史里有载,一痴没有否认的余地,道:“一嗔大师圆寂突然,后事并未有交待。” 童殊:“那么今日传授紫金钵于你,并非一嗔大师之意。” 虽然这件事众人皆是心知肚明,但从未有人敢挑明了说。童殊此言如同一巴掌甩在一痴脸上,一痴眼中现出怨毒之色。但因着此事事关于他,由他来驳并不合适。 慧灯早等着帮腔了,及时抢道:“一痴大师乃一嗔大师同门师弟,又是本寺现任方丈,受此钵天经地义。无知小儿,体得胡说!” “竹竿和尚,你这走狗当得可真尽责,轮到你说话了吗?”童殊轻蔑地看了慧灯一眼,转向众人,“在场各位多为仙门之人,通晓衣钵传承需得有衣钵所有人之意。那紫金钵乃一嗔大师私物,既无一嗔大师禅令,怎可所托非人?” 围观之人本就大多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纷纷应和。 慧灯呛道:“被你抢去,难道便是合了一嗔大师禅令?” 童殊早等着这句话:“我至少光明磊落,世人要骂便骂,总不至于像你们这般既要做得难受又要立牌坊,搞个大典不觉得臊得慌吗?” 童殊嫌弃的收回目光,他的耐心已然耗尽,将长明灯托至身前,朝众人展示道:“我以此灯换金钵。今日必定要将紫金钵带走,来日若你寺有新的受钵人选,大可来找我。若我试过新人可受此钵,自会将钵奉还。” 毕竟是一嗔大师遗物,心系紫金钵的弟子有不少,听童殊此言不由都鼓起勇气喝问童殊: “你凭什么测试受钵人选?” “你若来日不肯归还,又待如何?” …… 能有这许多人出来问话,说明寺里还是有有良心之人。童殊被喝问,却反而心中畅快。他不怒反笑,众人反而拿他没办法了。 一痴已是心力交瘁,道:“给他罢……待我圆寂那日,自会去向师兄请罪。” 见一痴那番惺惺作态虚情假意,童殊恶心非常,催促道:“快将紫金钵拿来!”